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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文《水色双生》,短篇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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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删掉了,这里重新补一份,也许有孩子看过了原版,我稍微修改了一些地方,不介意的话可以再看一次。
以男主角的视觉写的变身女,偷偷用自己的名字算是一点小心思吧(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我),谢谢每一个愿意阅读这个故事的人。
因为有你们在,我才愿意一直写下去。


IP属地:四川1楼2017-04-03 23:01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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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4-03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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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4-03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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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喜欢一个人的话,应该告诉他么?机场的候机厅里,我看着哼着那首曲子的女孩,问她。
          樊家琪奇怪地看着我,低头想了想。
          如果他有机会喜欢你,就告诉他,如果他不会喜欢你,就一辈子别告诉他。
          可自己不说的话,怎么知道他喜欢不喜欢你。
          樊家琪沉默了一会。我小时候有好几个朋友,他们都说喜欢我穿女生衣服的样子,所以我特别高兴。我把他们当做自己最宝贵的朋友,每个人来找我帮忙我从不拒绝。后来我妈妈知道了这件事,就扣掉了我的零用钱。那之后我再没有钱借给他们,也没有人再来找过我。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们那么说只是想从我这儿骗钱。一个人喜欢不喜欢你其实你心里早就知道,有时候只是不愿意去相信。这个道理,我小时候就懂了。
          我点了点头。
          那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去找叶丝砚的时候,我还欠你一个问题么。
          樊家琪怔了怔,没有接话。
          不问下试试?
          不了。她低头,轻声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IP属地:四川4楼2017-04-03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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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二 夏风(二)
            虽然我确实是存了点有朝一日学会了讲给叶丝砚听的小心思,但更多的大概只是想偷懒而已。从那之后,我每天上学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光明正大地拿着樊家琪的作业抄到自己本子上。偶尔心血来潮想弄懂某个题目时,也会专门问他。樊家琪总是遵守诺言不厌其烦地讲给我听,我有时候听不懂又没耐心,经常听到一半就抱怨,“怎么这么难算了算了。”,他也会默默收回本子摆回自己的座位,不再多说一个字。
            一如既往的,他永远那么安静沉默,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他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写作业,一个人回家,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一样。偶尔别人跟他讲话也只会礼貌的回应,但基本说两句话就低头写作业或者走路,顺手把对方话匣子也关上了。
            大概只有我还会偶然注意到他总是时不时地喜欢出神,眸子里是那时我所不能理解的情感,像是一个人想去很远的地方。
            所以他真的不是一个招人喜欢的人。也难怪当传出叶丝砚跟他交往的谣言后,那些隐隐的孤立最终变成了明目张胆的欺凌。
            我是在第二天才知道这个传言的。
            一切的来源不过是一张普通照片。据说有女生经常看到叶丝砚跟着樊家琪一起在洛家桥闲逛,有一次终于忍不住好奇上去打了声招呼,然而叶丝砚却拉着樊家琪的手,恳求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
            但那人还是偷偷拍下了两人的照片,放在了自己空间里。
            本来只是女生间一件小秘密,不知道为什么几天内却传得全班皆知,暗恋叶丝砚的男生们因此越发排挤樊家琪,他们想不明白自己心中的女神为什么就喜欢上了这样一个又丑又矮的娘炮,而当事人却对这样的变化毫无反应,甚至可以说逆来顺受。
            从书包被人偷偷扔进垃圾桶,到有人扬言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一时间关于他的传言甚嚣尘上。有人说他每天穿得那么严实是因为身上得过病留下了伤疤,也有人说他家里离婚是因为父母都不要他了。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内心强大,还是懦弱至极,那些背地里的排挤他似乎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被丢掉的书包他会默默捡回来,被撕掉的作业他会工工整整地重写一遍,他从不说话,也当然不会跟人辩解那些难听的谣言。那个孤独的身影每天抱着书穿梭在图书馆与教学楼之间,仿佛除了读书之外没有任何兴趣。
            那时候我满脑子也都是叶丝砚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的不解与嫉妒。我当然没胆子向叶丝砚求证这种事情,也拉不下脸来跟沉默的樊家琪解释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只能慢慢在自己心里郁闷。
            然而这点郁闷总是被不经意间勾了起来。
          那节下课的时候,叶丝砚站在讲台上收发英语作业,早有献媚的男生跑上去帮忙,她从一堆作业里抽了一本出来,转身朝这边过来。
            我低下头装着跟樊家琪讨论,害怕自己偷窥被她发现。
            “你知道这道题为什么要选a么?”
            樊家琪疑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从传出那个谣言开始,这还是我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
            “这道题不是选c么。”
            “哦哦。”我呆呆地点头。“那为什么要选c。”
            樊家琪看着我心不在焉的样子,还是耐心地解释。
            “L是直线的方程,可以求导得到斜率,这个斜率就是……”
            然而他的声音完全没有进到我的耳里,我所有的心思都停在那一串轻巧的脚步声上——在朝这边过来了?“喂,樊家琪。”我忽然压低声音。
            “怎么了?”
            “你抬头看看,叶丝砚是不是过来了。”
            好吧,我承认自己很怂。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天下没什么能吓倒自己,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总是例外。我还记得去年开学时我第一次看见叶丝砚,她站在黑板前看着推门的我微微一笑。正午的阳光中女孩子的侧脸明媚温软,问我名字声音清甜中带着微微的凉意,像是一颗石子丢入了心中,我一下子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那之后像是得了病一样,每一次看到她时我都手足无措,像一个自惭形秽的小丑,总害怕自己做出一些可笑的事来。
            樊家琪有些恍然地点头,这时候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我过来怎么了?”
            我一下懵了,抬头看见叶丝砚俏生生地站在我的课桌前,把一个本子递了过来。
            “你的作业。”她轻声说。“还好么?”
            那并不是在问我,我瞬间明白过来,叶丝砚特意过来是给樊家琪带作业的。那个瘦瘦的男生隔着我的桌子起身,接过那个本子就坐了回去,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叶丝砚只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从头到尾叶丝砚根本没有看过我一眼。
            我心头憋着一口气看了看樊家琪,他依旧低着头,安静地做自己的事,仿佛根本没有在意刚才那一瞬间周围聚集而来的目光。
            我觉得我简直傻逼透顶。
          我郁闷地低下头掏出手机。过了一会,樊家琪用胳膊肘捅我,我楞一下急忙收起手机,端正姿势假装看书,直到班主任走了进来。
            等着胡老头走过去,我忽然没头没脑地开口。“你说叶丝砚那么漂亮,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他大概没想到我还会跟他说话,楞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跟她很熟么?”
            樊家琪轻轻摇了摇头。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时候上课的铃声打断了我们的交谈。
            “下节什么课来着?”
            “体育。”
            “我记得下节体育考试对吧。”
            “嗯。”
            “MD烦不烦啊,又是考试,好不容易上节体育就不能让我们好好放松一下吗,老子现在最讨厌考试了。”
            “我也很讨厌。”他轻声说。
            所谓体育课的考试无非是全世界惯例的跳远,肺活量,一千米还有量身高。跳远跟肺活量因为叽叽喳喳的女生们花了不少时间,等到一千米开测时,体育课已经快过半了。
            因为刚才那件事的缘故,这一次的跑步我几乎拼了命一样,最后一圈冲刺时挤开大部队,几乎是追着班里唯一的体育生后面冲破终点。
            课代表一脸诧异地走过来,似乎是从来没见过我这么不要命的时候。“林一城你这次跑得不错啊,三分二十。”
            “还,还,还行吧。”我一边喘息,一边偷偷扭过视线。
            然而当我看到叶丝砚时,却发现那双眼睛根本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满心郁闷地顺着她的视线过去,却看到那个穿着肥大校服的小矮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跑道上。
            又是他,又是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
            樊家琪几乎落后了大部队整整一圈还多,那摇摇晃晃的艰难样子像是随时会摔倒一样。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越来越多的人跑完全程,整个跑道上只留下了他孤零零一个人的身影。
            “郭奇我们先登记成绩吧。”有人叫着课代表的名字。
            “早点跑完早点解散。”
            这几乎所有人的心声,临近期末,每一分能玩的时间都弥足珍贵。
            拿着登记本的课代表看着走三步停两步的樊家琪,大概也有些动摇。“樊家琪,要不你先休息一下?”
            然而还没等他回答,有人就起哄道。
            “这种娘炮你理他干嘛,反正最后也及不了格。”
            另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了进来。
            “万杰你别这么说好么,人家可是全年级第一的娘炮对不,年级第一你知道多吊么,区区一千米,怎么可能会不及格。”
            “年级第一有卵用。”有人冷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娘炮这个词就变成樊家琪的代称。
            他听着那些恶毒的话语,像是松了发条的木偶一样踉跄着停了下来,结果还是要放弃么?那个小小的身影呆呆地停着那儿喘息,他还剩整整一圈要跑。
            “及格几分来着?”
            “拉倒吧,你还真信他能及格,看他这怂样,全程都跑不完。”
            隔着远远的,我像是依稀看见他整个身子都微微颤动。然而忽然间樊家琪又动了起来,又开始埋头继续跑下去。
            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傻逼……
            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开始怪叫着起哄,课代表无奈地站在那儿,像是想制止那些喧闹的人,又像是有些埋怨樊家琪不给他面子,所有人都站在终点看着那个家伙艰难挣扎,像看一条垂死的鱼。
            一条垂死挣扎,不肯认命的鱼。
            我心里像是忽然空了一块。我突然想起曾经也有个叫林一城的傻逼这样边哭边跑,只是因为他的父亲从不出现在别人面前。我本来以为我已经忘了他了,却在这一瞬间又想了起来。
            “你们说够了?”
          所有人目光一下子又集中在了我身上。
            我一路小跑着追到樊家琪前面。
            “跟着我后面,别老用嘴喘气,注意节奏。”
            樊家琪看着我,脸上闪过不知所措的神色。但一瞬间他又低下头,看着我的脚,颤抖着默默点头。
            其实说实话,看着这家伙瘦弱的样子我也怀疑他到底能不能及格,但当着叶丝砚的面夸下海口总不能自己丢自己面子。我只能尽力配合着他的步调,一遍遍提醒他跑步跟呼吸的节奏。
            课代表最后还是没等樊家琪跑完就宣布另一组开始,最后半圈的时候,第二组人呼啸着从他身边跑过。
            那个瘦弱的身影突然毫无征兆地摔了出去。像一只中枪的鸟儿,就这么直愣愣地,摔了出去。我脑子一下子懵了,看着他绊倒在地上,膝盖上的血迹透过白色的校服格外刺眼。
            围观的人群慌忙散开,有别的班的学生想上去扶他起来。不用想我也知道摔倒的原因,隔着老远,我都能听到人群中隐隐的嘲弄声。
            然而我却只能跟着停下来脚步,双拳紧握,像是要把牙都咬碎了一样,却不知道该找谁发泄。
            樊家琪挣扎着推开那些想扶他下去的人,呆呆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就像两年前的我一样……
            “算了吧。”沉默半响,我终于偏过头。“反正都及不了格了。”
            樊家琪呆呆地着看着我。
            一如既往,他什么也没再说,顺从地点了点头。
            到最后量完身高,樊家琪都一直坐在旁边休息。据说保健老师已经跟他家里联系过,下课就有人接他回去看伤。我有些后悔自己之前冲动丢了面子,量完身高后找了个借口也躲到一旁装病。
            体育老师拿着点名册核对每个人的身高跟姓名。
            “林一城,169cm;沐子言,173cm;陆河,177cm;樊家琪,159cm;王锋……”
            “这傻逼老师智障吧,这有什么好念的!”生平第一次,我从没觉得这声音这么刺耳过。
            我偏过头看着身边一脸平静的樊家琪,突然心血来潮。“你腿怎么样?”
            “那个,刚才谢谢你啊。”他有些惊讶我突然而来的搭话,低着头道。
            “还你人情而已,这下我们两不相欠了……我是问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的,只是擦破点皮,谢谢你啊。”
            “我说你怎么这么鸡婆,老是喜欢说谢谢……”我翻了个白眼。“喂话说,我是说你伤好了后,暑假要不要跟我一起学打篮球。”
            他疑惑道。“为什么要打篮球?”
            “锻炼身体啊!你看你这么娘……”我突然一愣,硬生生把那个字吞了回去。“你看你这么弱以后怎么可能有女生看得上你!你不想长高点么打刚才那群傻逼的脸么?”
            他仔细想了想,轻轻摇头,“这样就好。”
            我忍不住又翻白眼。“能不能有点种啊兄弟,别人都骑你头上了,不争馒头还争口气诶!”
            “因为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樊家琪摇头,轻声。“这样就好。”
            我以为他说的是期末的分班考试,忍不住冷嘲热讽。“我说你这人真的很没意思诶,别人叫你读书你就读书,一辈子就会装好学生?拉倒吧你,考那么高分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被人欺负,百无一用是书生,死读书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本以为他一定会生气地反驳我,可樊家琪只是平静地看着远处,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对啊。”他回头看着我微微一笑。那张白白净净的脸上写满了我看不懂的固执。“其实死读书到底有什么用,我也很想知道。”
            


          IP属地:四川6楼2017-04-03 2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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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节课后樊家琪就请假了。
              我不知道他摔倒后到底伤得多重,只是从胡明国依稀的语言中听到他去了市医院的消息。因为他一直都是一个人的缘故,樊家琪的离开像一颗石子掉进海里,没有引起一点涟漪,唯一改变的大概只有我不得不绞尽脑汁又开始跟胡明国留下的作业斗争而已。
              我站在操场的自来水旁冲凉。
              因为某个广为人知的原因,下午放学后我都惯例留在学校练球,到傍晚的时候才会回教室收拾东西。我把篮球往书包里一塞,刚一抬头,就碰到了最不想看到的家伙。
              胡明国看着我一身邋遢的样子,皱眉,却罕见地没有出声训斥。
              “林一城你过来。”他向我招了招手。我本来想装着没看见溜走,这时候只能不情愿地靠了过去。
              “听说周二体育考试是你带樊家琪跑步的?”
              我本以为樊家琪受伤的事早就不了了之了,没料到胡老头突然会问这么个问题。
              “胡老师我是看他及不了格才上去带他跑的,摔倒的事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翻了个白眼解释,以为他要找我麻烦。
              然而胡明国的回答完全出乎我的意外。“这件事我知道,林一城你这次做得很对。”
              这个秃顶的半老男人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表扬。我一脸见了鬼的样子看着他的举动,这时候心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胡老师,我问你个问题,你别生气。”
              “别婆婆妈妈的,有什么就说。”
              “樊家琪不会是你儿子吧?”
              胡明国确实没有生气,只是挑了挑眉头。“说什么鬼话,你见过儿子跟老子不是一个姓的么。”
              “那你干嘛这么关心樊家琪。”我老大不相信。
              “他妈妈是我原来的同事,所以碰巧我认识这孩子。其实也怪我,早该想到按他那个性子怕是跟别的学生和不来的。”胡明国叹了口气。“这件事我还要代他妈妈谢谢你。”
              “胡老师你该不会是喜欢樊家琪他妈吧。”
              胡明国愣了愣,居然老脸一红。“瞎说什么鬼话!”
              我心领神会地奸笑一声,突然觉得这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也不是总那么让人生厌。
              胡明国似乎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清了清嗓子,回手边的文件袋中拿了一份打印好的讲稿出来递给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觉得不妙。
              “樊家琪他今天出院,这是这两天上课的讲义,你帮我给他带过去。”
              “胡老师。”我就知道这老不死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看我跟他又不熟,况且我连他家住哪里都不知道,我怎么好意思送东西去。你还是……”
              “你知道叶丝砚她家么。”
              “我当然知……啊,不!”我猛地醒悟。“我当然,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一瞬间我仿佛看到这老家伙面无表情的严肃下透着一丝奸诈。“樊家琪家就在叶丝砚家机关小区旁边,洛家桥的绵竹小区,地址我写在讲义上了,你要是找不到可以去叶丝砚那儿问问。”
              “胡老师你放心,我这就送去,保证送到!”
              妈的,我开始怀疑这老东西其实什么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叶丝砚家的地址。
              那栋红砖外墙的机关老楼在我记忆中大概比自家的两层小平房还熟悉一些。初三放假时,我就经常一个人骑车穿过半个城市停在那栋楼下,傻不啦叽地遥望着阳台上的植物,想象叶丝砚在屋里练舞的样子。有一次一待就是几个小时,一直等到叶丝砚送她的舞蹈老师下来,我鬼使神差地骑着车停在她面前,装着偶遇的样子。“叶丝砚你怎么也住在这儿,好巧,我姑姑也在这个小区。”
              那大概是我三年来跟叶丝砚说过最顺畅的一句话了。
              我骑着自己的老式自行车,风一样穿过熟悉的街道,直奔洛家桥。
              顺着石桥下去是凯旋路的分支,岔路口旁昏黄的路灯照耀着那段走过无数次的细长小巷,那就是通往叶丝砚家小区的巷道。
              然而那条路上同样被路灯拉得长长的还有两个隐约的影子,我猛地刹车,愣在原地。那是两个差不多高的身影,几乎一样款式水色与纯白的连衣长裙,叶丝砚拉着一个我不认识的女生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在那条小巷里。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停在了那儿,但总觉得有种预感让我没办法再往前一步。那条又长又安静的小路尽头,除了两个人长长的影子外,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一直走到小区门口两人才分开手,然而叶丝砚忽地又转身,轻轻地抱了身边的女孩一下,才嘻笑着跑进去。
              橘色的路灯旁,白裙的女孩也微微一笑,挥手告别。她转过身子,却发现石桥下提着自行车一脸呆滞的我,正傻傻地盯着她目不转睛。
              四目相对,我暗叫了一声要糟,慌忙低头。然而女孩子却没有生气,她像是有些犹豫地远远地打量了我一会,居然一步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林一城?”细细的声音带着几分让我惊讶的熟悉。但更让我吃惊的是,她叫的居然是我的名字。“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啊,那个,不是……我,我过来找一个同学的。”我不好意思地抓头。
              女孩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来找丝砚么?她刚刚回去,你等一下我帮你叫她下来。”
              “不,不用了!”我连忙摆手,装着偶遇打个招呼还好,真要面对面叫叶丝砚下来就完了,况且我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女孩子歪着头,眼睛里透着疑惑。
              “我不是来找她的。”因为摸不清对方跟叶丝砚的关系,我只能照实说。“我是来找她一个同学的,因为之前住院了。听说今天刚出院,老师让我帮他带点笔记过来。”
              “同学?”
              “恩,院27号楼2单元你知道怎么走么,听说就在机关小区这边。”
              听到那个地址时,女孩子忽地一愣。那张笼罩在橘色光晕下的小脸上露出一个思索的表情。
              她对我微微一笑。“要不要我带你过去?”
              “好啊。”鬼使神差地,我跟着点头。
            好吧,我承认我是觊觎别人的美色。但并不是眼前的女孩,我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对着一个刚见面的女生有想法,我答应她大概只是出于不愿意拒绝漂亮女生和叶丝砚。
              对,我觊觎的,其实还是叶丝砚的事。
              “那个,话说你也认识叶丝砚……?”
              “她是我四姨的女儿。”
              “那你也是住在这儿的么?”
              “嗯,五月份的时候才搬过来。”
              “好巧啊。我那个同学也是五月份的时候转过来的,听说还是从X市一中转过来的。”
              女孩子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像是有些好笑。“一中啊,嗯,确实好巧。”
              “听说他们那个中学超级厉害。你知道么,以前我们班第一叫万杰的,老是吹嘘自己智商高,随便玩也能考第一,结果那同学转过来第一个月就拿了第一,甩了他四十分,跟第一名差四十分的天才,差点没笑死我。”我装着聊天的样子偷偷打量她。“我们班主任还说,只要他愿意,考我们市里第一都有可能。”
              “拿第一很厉害么?”
              “当然啦。只要考得好,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没看到每次放榜那些老师校长一个个如饥似渴的样子。”我耸耸肩。“我妈也叫我好好读书,以后一定要考个第一给别人看看。”
              “一城喜欢读书么?”女孩子看着我,问。
              “不喜欢。”
              “为什么?”
              “只会读书有卵用。”我冷笑。
              女孩子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微微皱眉。
              我耸了耸肩。“嘛,其实我还挺羡慕那些喜欢读书的傻子的。”
              她看着我,忽地开口。“那如果有一天你也能考上第一的话,你会想干什么?”
              “就我现在那成绩,我都能考第一,除非全校老师都瞎了眼还差不多。”
              “我是如果,如果你考了第一呢,你想干什么?”女孩子认真地看着我。
              我皱皱眉,勉强想了想。“换个……位置吧。”
              “换位置?”
              “因为现在坐我旁边的……”我忽地一愣,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那么讨厌樊家琪了。其实仔细想想,他会坐在我旁边,罪魁祸首好像还是我自己。而且要不是樊家琪,估计上次考试我就被胡明国弄死了。
              “旁边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乱说的,话说还没问你名字,你也是住这边小区的么?”我连忙摇了摇头,想将樊家琪的事从脑袋里赶出去,却没有注意自己已经问过一次同样的问题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橘色的路灯下,女孩子白净的脸蛋温软如玉,思索的样子带三分的熟悉。
              直到此刻,我才猛地想起一件蹊跷,这个我从未见过的女孩,五月份才搬过来的女孩,一开口就叫出了我名字的女孩。一个惊人的想法突然从我脑里闪过,等我反应过来时,那个名字却从另一个人嘴里传了出来。
              


            IP属地:四川7楼2017-04-03 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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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家琪?”一个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
                突然停在面前的是一辆银色的轿车,从落下的车窗中露出的是年轻男人的脸,带着金丝眼镜的面孔透着一股子风雅的味道。
                “穆医生。”女孩子吃惊地应了一声,忽地她又回头偷偷打量了我一眼,看见我像是没有注意到那个一闪而过的名字,才犹豫着靠了过去。“您怎么来了?”
                “你的药。”年轻男人从座位旁取过一个写着市医院名字的口袋,递了出来。“你又忘了带了,听说你妈妈也回来了,所以顺便跟她商量一下你的事。”
                “其实我的病吃了这个药也不会好的,对么,穆医生。”女孩子平静地开口,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有时候太聪明的孩子可不讨人喜欢。”年轻的医生为难地笑了笑,低声道。“诊断出来后我会帮你跟你妈妈解释的。”
                女孩子一愣,像是忽地明白了什么,礼貌地接了过来,深鞠躬。“谢谢医生。”
                “希望你母亲不会怪我。注射药的事我会跟你妈妈商量,要爱惜自己懂么。”男人隔着车窗伸手,爱怜地摸了摸女孩子的头发。这时候男人终于发现了本来站在她身后的我。
                四目相对半响,我才想起对面好歹也是长辈,也学着女孩的样子低头行礼。
                “你是小家琪的朋友?”男人目光里带一点惊讶。
                果然,再次听到那个名字,我终于确信自己不是出现了幻听。
                女孩子回头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读出了我眼中的惊疑,她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脸上又带上了我所熟悉的表情,仿佛那个孤独沉默的樊家琪又重新出现我面前。
                “他是我同学……”
                我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我叫林一城,是他的同学。”
                男人大概是觉察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只是向我微笑点头。“那你们先聊,我还有事要先回医院,记得代我向你妈妈问好。”
                轻微的引擎声中,银色的私家车渐渐远去。
                橘色的路灯照耀着那个孤零零的影子,刚才还开朗健谈的女孩子一下子像被剪断了线的木偶,安静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我伸手使劲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
                “那个,是要给我的对吧?”沉默半响,她看着一脸欲言又止的我,勉强一笑。
                “啊啊。”我连忙点头,将自行车兜里的讲义递了过去。
                接过讲义的手洁白纤细。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男生的手。
                “对不起,我其实不是故意想骗你的。”
                “你真的是樊家琪?”我吞了口唾沫。
                女孩子看着我,默默点头。
                “你是……女生?”
                “不…”眼前女孩的眼中流露着显而易见的挣扎。“是……男生吧。”
                “那为什么?”我长大了嘴,已经不是吃惊,而是被吓到了。
                “对啊,为什么呢。”樊家琪低低地重复我的话。“为什么呢,其实我也想知道……”她忽地语气一转。“不过你不用担心。”
                “担心什么?”我茫然道。
                “连自己的性别都搞不清楚的人,怎么会去接受别人的喜欢,所以你不用担心丝砚会喜欢我的事。”她微微一笑,像是安慰我,又像是鼓励。
                我脸色一红,没想到自己拐弯抹角了半天,早就被樊家琪看出来了。
                “你愿意来看我就是想问丝砚跟我的关系吧。”她低声开口。“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出去。”
                “不,不用了。”我连忙摇头。“我骑车过来的,自己回去就行了,凯旋路这边我很熟的,没问题。”
                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个什么。
                “嗯。”她默默点头,一如既往地顺从。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跟平时的她,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从那条小巷出来过后,我脑子仍旧停留在当机状态,比起他不喜欢叶丝砚的事,那一身纯白色的连衣裙简直让我整个人都傻了。清凉的夏装下露出的是长时间未接触阳光的素白肌肤,并没有传闻中丑陋的疤痕。
                我头一次发现,原来樊家琪并不总那么土鳖,在那身肥大的校服下面,其实藏着所有人都不曾知道的,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她。那些裙裾下露出的线条,就像这个年岁普通的邻家女孩一样,纤长美好如同舒展的花枝。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奇怪的事——可樊家琪穿着白色连衣裙。
                他穿着白色连衣裙……他穿着白色连衣裙……
                “为什么男生穿裙子还能穿得这么好看……”我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要崩溃了。
                一阵引擎的蜂鸣打断了我的苦思,那辆熟悉的银色私家车停靠在石桥下,年轻的医生看着走出巷口的我,挥了挥手。
                我狐疑地靠过去,男人打开车窗。“自行车放后备箱里。”
                我一脸懵逼。“为什么?”
                “等你好一会儿了,顺路送你回去。”男人爽朗一笑。“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想问的事,也许我可以给你答案。”
                尼玛,为什么感觉每个人知道的都比我多。
                “性别认同障碍?”我一边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一边用疑惑的眼光打量着那个医生。
                “简单来说就是生物学上的性别跟自身认知的性别不一致。”男人点了点头。“性别实际上是构成自我的根源性物质,所以一旦产生障碍,后果就会很麻烦。”
                我似懂非懂地跟着点头。
                “你能想象突然有一天自己的身体换成异性了么,你以为自己是男生,但周围的环境,所有你认识的人都告诉你是个女生,他们会要求你像一个女人一样生活,跟另一个男人结婚生子,终老一生。”男人看着我露出一脸恶心的样子,笑了笑。“你是不是会觉得很痛苦。”
                “我觉得我还不如死了好。”我没好气地回答。
                “小家琪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男人点头道。“所以她才做什么都好像拼了命一样。”
                我心底微微一动,想起那些阳光刺眼的午后,那个人孤独地抱着书本穿梭在教室的身影。所以她才活得好像全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一样,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也要走到底的路。
                “性别认同障碍的人很难融入社会,而且不同于普通的患者,他们甚至无法得到他人的认同,哪怕是自己的亲人。那是旁人难以想象的绝境,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身边的人,没有拼命的觉悟的话根本连迈步的勇气都没有。”医生看着我,忽地一笑。“所以看到小家琪有了一个新朋友时我真的很高兴。”
                我有些窘迫地低下头,其实我也曾觉得樊家琪没种又娘炮,而拒绝跟她有任何交流。人总是轻率地给别人的表象下定断言,却不愿意去了解那背后的东西。
                “那她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我忍不住吐出了这个潜藏已久的问题。
                “这个问题要问小家琪自己。”
                我疑惑地看着男人。
                “问她想要做一个女生还是男生。性别认同障碍的病人,自己的认知才是最重要的。”医生说。“不过其实就算不问,那孩子在想什么大概你也猜出来了。”
                “……她觉得自己是个女生?”我恍然。
                “认识小家琪这么久,我也只看到过两次她穿成这样,那孩子是个很倔的人,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看到点可爱的样子。”男人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露出一丝苦笑。“其实说起来真是惭愧,她父亲将她托付给我,可过了这么久,我还是没能猜透这孩子的想法,作为一个心理医生真是够失职的。所以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也没办法回答你。”
                我翻了翻白眼。“搞了半天你也不知道。”
                “你太心急了,少年。”男人莫名一笑。
                “别用这种对小孩的口气跟我说话。”
                “哈哈,原来当儿科医生,习惯了。”忽地他收敛了笑意,“下次要是有机会,记得这个问题,自己亲口问问她吧。”
                我疑惑地看着他,犹豫着点了点头。
                “真是个诚实的好少年。”他笑。
                


              IP属地:四川8楼2017-04-03 2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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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4-04 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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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4-04 0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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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持喔...


                    IP属地:海南12楼2017-04-04 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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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我在文学吧里也看见了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7-04-04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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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吼,顶下,或者说马克下~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7-04-04 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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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一个。


                          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17-04-04 12:57
                          收起回复
                            可怕


                            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17-04-04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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