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金格走进壹索卧室时才发现屋内并没有开暖气,男人立在窗前背对着他,凛冽的寒风将封闭的室内灌了个彻底,男人黑色的风衣被风掀起,在地面上荡出一块黑暗。
“想说什么就说吧。”壹索转过身子面向他,眼风一如以往的锐利,惨白的灯光在汇聚在他的下颔,然后折射出一束光,冷得像针。
“非要战争不可吗?”终于能够说出自己内心想法的青年当然不愿错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抬起眼睑对视上兄长蜇人的目光,插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却又很快地松开了。
一瞬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二人中间,战与和的阵营被撕裂开来,世界寂静得能够听见彼此微弱的呼吸,青年与男子在沉默间对峙,冬风还在源源不断地灌入室内,周遭气温跌破零点。
“不战,是想坐以待毙吗?”半晌,壹索反问道。
作为兄长,他自然对与自己朝夕相处二十年的弟弟有着至深的了解。正因如此,他才预见到了今日不可避免的对谈。他当然不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弄权者,但倘若对手极端,亦或战争确实是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手段,那么快刀斩乱麻亦合乎他的个性。掌权者有掌权者的言不由衷,他理解堂弟这番锋芒毕露的质问,也正因如此,他必须要让金格明白——
有些仗,是不得不打的。无关零与博弈。
“难道除了生灵涂炭和坐以待毙,就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吗?!”
说出这句话时金格只感觉自己似将燃烧。沉寂在骨子里的愤怒随着这句话的迸出在体内疯狂的滋长,他有太多太多的言语想要反驳这样的观点,那火种即刻便在体内燎原,金格毫不惧色地对上壹索决绝的蓝眼睛,一瞬间脑海里浮现出的竟是历史书上那来自于太古洪荒的画卷:
夺命的魔光,青草尖端浸染上的血渍,血流成河的草原,光与影交织的黑暗影片。
战争?去你丫的见鬼的战争吧?!哪怕是再小的战役都无法摆脱白骨累累的结局,更何况是最大的四个魔力种族?!上千万条乃至于上亿条无辜的人命!就算是被动参战也避免不了事实!这样说来,魔族于贸然发动战争的两大种族,又有何异?!
“壹…”
“没有。”到底是自己的堂哥,对他的反应言语都是那般了如指掌,两个字间便将青年妄意反抗的冲动彻底扼杀。壹索看着他,目光淡漠。
金格因这样的回应在原地一怔。也是,长者或将畏惧壹索的气场,他的这位堂哥又怎会落在他的下风?冬风还在源源不断地窜入室内,剐蹭体侧的同时带走了面颊微薄的暖意,分明是刀割似的冰冷,却冻不住青年内心的火种。
“哈…那是我多管闲事了。虽然想到会被堂哥您将话堵死,却还是抱有一点点微小的希望。哈,”他像是泄了气,抱着胸,语气恢复了一贯的轻佻与理所当然,但放在这样两相对峙的情境下,怎么听都有些许嘲弄的意味。
“千年前因争夺政 权而发动战争,之后因领土争端诱发的战争大大小小,没有哪一次不是让整个星球生灵涂炭。一次战争将会牵动多少人想必堂哥您比我更了解…或者说,哦,看您的样子,应该早就和利夏做好了应对任何突发状况的准备了吧。哈,看来我又多管闲事了一次。我就不明白,与其纷纷扰扰杀伐决断,为什么始终不愿采取谈判…”末了,他的声音渐渐降低。含糊在风声中,有些模糊不清。
“领土问题,不存在谈判!”青年未尽的话语被男子突兀的截断。金格蓦地一梗,透过冰冷的光望向溶在光束里的男子,后者凝视着他,原本沉静如水的瞳孔里仿佛有惊涛骇浪霎时接天而起,凝固了的对峙的气场被男人极具扩张性的气势突兀的斩破,壹索的黑发被灯光笼着,每一根都锋利如刀剑。
他看见男人看着他,一字一顿,语句清晰。
“魔族的领土再大,也没有一寸是多余的。”
“金格,从他们下达战书的那一刻开始,你只有一个身份,就是魔族的战士。”
壹索慢慢地说完。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