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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陌逢春》庄非良 三角ABO原著向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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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良本也不是耽于过往之人,小圣贤庄这种可以饱读诗书,又有这么多志同道合的人言谈愉快的环境极大的缓解了他默默忍着的愁苦。
韩非待人那样好,门中上下相识的人都忍不住的唏嘘他的早逝,也多多少少把这份惋惜和关爱给到了张良身上。张良看在眼里,心中也记下每个人待他的好。
这种不需要每天面对生死算计的温软时光过起来飞快,不知不觉他来桑海已有半年,在年轻子弟中已是掩不住锋芒的小有名气。
因着隔了太远通信往来不便,流沙诸人后来也只是寥寥的发来消息说紫女已经痊愈,又过了俩月说卫庄因鬼谷之事要在秦国潜伏数年,其他也就只是报个平安,说当下姬无夜和韩宇的势力剑拔弩张却还没有真正厮杀起来。
也是,韩非既已不在了,新郑城中谁还会在乎这支没有夺权人选的势力?也不会有人忌惮紫女弄玉他们了,卫庄兄就算不回来,国都里到还守的住。
却未料到,有家仆不远千里奔来,向他传达讣告。
他的祖父大人在月余前,已经……因病去世。
张良跪着接了家信,脸色生青,即便将信看了再看,还是忍不住问道:“当真不是有人加害于祖父大人?”
“确实不是,老爷已病了三月有余,之前嘱咐过不要同公子你讲。大夫都是府上服侍多年的老人了,没有外人插手过。确实是老爷年岁大了,寿终正寝的,是按喜丧办的……王上感念多年辅佐,也下了多道旨意,极尽哀荣。”
死后的哀荣又算的了什么,张良咬了咬牙,“城中现在是不是危机四伏?”
“是……所以老爷最后弥留之际,还再三嘱咐我们,定要亲自来桑海通知小公子,也定要拦着小公子绝不能此时回新郑!”
张良用力攥着手,指节发白,“我走前既郑重答应过祖父,就不会违背誓言现在回去。城中可有其他什么人也托消息一起带来么?”
“哦,是有!平日常来看望小公子的那位琴姬,她在府门外等了我许久,在出发前将这个交给我。”
说完把一个锦囊递给了张良,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片碎了一半的玉玦,流苏上还缠着七根参差的琴弦。
断弦相决,宁为玉碎……
可见新郑城中眼下是怎样岌岌可危的局势,弄玉要这样警告他,也是同样是在勒令他绝不能回来承受一起玉碎的结果。
他们既都不愿意明说……何况就算说了待这一来一往近三个月的时间,张良再做任何作为都是徒劳。
便就只能这样在远方,愤怒又无力的,听着一个已经发生的结果,什么都改变不了。
祖父这一倒下,相国一脉的势力必定大大伤损,韩国的山崩之势早已注定,不是他能改变的。倒是张家自己……而今到没有什么人值得政敌惦记的了,只盼父亲和弟弟能安好。
简单提笔写了回信,送走了家仆。张良重新回到房里,褪去了外衫,打开他留下的装着灵位和素衣的包裹,恭敬的去案前摆好。
于是颜路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张良一身素麻对着灵位跪在地上,手中紧紧攥着凌虚放在膝上。
庄里上下已经知道了张良家的讣告,大家虽然平日和子房都言谈甚欢,但这是人家私事其他人还是默契的不来相扰。
也就是一起同住的颜路,本也不放心,自是要回来看看的。
·
张良这般全无笑意,眼中忍着锋芒和哀痛的样子,颜路只在他来到小圣贤庄当晚,收拾行囊摸到凌虚的时候见过一次。
颜路那个时候是有些好奇的,这个比自己还年少几岁的少年在故国是经历过了什么……眼中才能有这样藏不住的决绝。
而今……他虽然面上平静如水的跪在那里,却让人感觉到是柄随时会出鞘的剑,一旦出鞘,必定见血。
“子房……你当真,不回家里置办么?”颜路最终轻声问道。
儒家本就格外重礼法,孝道又是重中之重。张家这个情况,子房于礼于法回去守三年大孝都是应该的,很难想象一向恪守礼法的他会这样决定。
“不是子房不想,是不能回去。”张良轻声说着,手中却握的更紧了。
颜路对着灵位行了个礼,一拂衣角,在张良身边坐了下来,“怎么?能跟师兄说说么?”
人人都知道这少年家世显赫,肩上实实在在担着家国的大任,而韩国积弱如此,旁人向来不舍得同张良谈及这些。
即便是荀师叔来问,他也用微笑来拒绝,不愿意透露太多。可是二师兄……
这个人一向温和又真诚,让人忍不住的信任他。罢了……他一个人担着太多,能有师兄这样的人劝慰一两句,总也是好的。
张良叹了口气,轻声的开始说:“韩兄这一去,韩国内政早晚会分崩离析。祖父大人及早请辞一是为了在祸乱四起前保全身家,二来也确实是……他年事已高,想来也是清楚身体情况才早做安排……”
颜路认真的听着,轻轻回了个嗯字,等他继续说。
“祖父这一脉的势力已经倒台,我若不回去,相国府上下不过只有父亲大人和弟弟两人能扛起张家的重任,而他们二人还并未成为其他势力的眼中钉。可我若回去……”张良面上冷了下去,手上吃力,凌虚铮然拔出了一分。
只露出一寸的剑刃也晃的室内一亮,颜路看着这个一贯温雅的师弟此刻有掩不住的锋锐怒意和咬牙不甘,也听的懂他话里的意思,明明自己有能力也有责任,却要为了大局忍住袖手旁观……对于子房这样的人心中如何能平。
疼惜的拍了拍他的手,颜路握着剑柄把凌虚收回了鞘里。
张良也松了口气,继续说下去,“所以当初离家之时,祖父大人便要我立过重誓,十年之内,除非韩国灭,不论家中发生什么我都再不能回新郑。”
既然大厦注定倾覆,便只有我好好活着,才能保全张家的希望,和韩国复兴的希望。
看他低头不语,颜路轻声劝慰道,“子房尚不及弱冠就要担着家与国这样重的责任,当真是为难你了。”
张良轻轻的笑了笑,“还好,曾经有一个人……不,是许多人……在前面扛着一切的,想杀出这条满是荆棘的路……子房不过是跟着后面,尽一份为家为臣为友的本分罢了。”
“虽说初相识便知道师弟是心中有大志的俊才,今日听你亲口说,方才知道平素你收敛了多少,才能活的这般谦和儒雅。”
“师兄说笑了,子房毕竟还是忍不住的少年心性,不比师兄真正的从容……只不过在小圣贤庄有这么多像师兄这样让子房钦服的君子,自是随着就豁达谦逊起来。现下看来,当初决定远赴桑海真是正确无比的判断。”张良侧头对颜路报以一个感谢的微笑。
否则他现在若还在新郑……不但身陷困局,岌岌可危,亦只能看着却无法救整个韩国……到不如在小圣贤庄,看更广阔的天地,成为一个更强大的人,为来日的东山再起做好准备。
颜路也笑了笑,“掌门师尊已说过,这三日你不必去上课了。想来你既不能回去奔丧,守灵总是要守的。”
“这是自然……那师兄这几日……这样,我搬去客房住罢,免得打扰你。”
“不用,你守你的,我照常起居便是,没什么可打扰的。你若搬去客房,我还得时时担心去看你。”
“多谢师兄一直以来的照拂。”张良对他行礼致谢。
颜路没再多说,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了。
这间寝室只有颜路和张良两人居住,张良在前厅守灵确实不太影响颜路起居。
当初来到小圣贤庄的第一日,忙完诸多礼仪后,荀师叔看他气色不太好便为他号过脉。之后说一路上舟车劳顿还需静养,子房去和颜路住到一处最是安静。
那个时候荀师叔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张良心想八成是瞒不过师叔这样精通医理的人,但既然师叔有心替他维护,他便也感谢的接受了这份安排。
从此这一住,便是十余年。


66楼2017-05-06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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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待着机会就使劲插刀的作者,不放过任何一个CP和角色#
    #谁叫根本刀不过官方原作#
    PS:韩梦寒梦的时间线VS空山鸟语结尾时间线VS天行九歌VS历史真实韩国时间线——他们四个没!有!一!个!能!互!相!对!的!上!的这种情况简直要逼死考据党了,阿西吧!算时间算的我想抽出鲨齿问候编剧……
    ·
      二
    张良本以为新郑短期内不会再有噩耗传来,却未料不到两个月,便收到了紫女的信。
    “姬无夜逼迫弄玉进府,既然再无退路……我们也只好将计就计,希望能按照预期离间夜幕内部。而最终的结果……墨鸦以死相护,才保了白凤和弄玉逃出,只是弄玉早已服毒……白凤而今亦加入了流沙,姬无夜盛怒之下严加彻查,紫兰轩已关闭,我与其他人已经星夜跟随卫庄离开新郑,暂避危机。子房切不可再向新郑发信联络,待我们安定之后自会通知。”
    张良收到这信已是月余后,尚还不知此时此刻的他们正避在哪一方角落里,小心翼翼,寸步难行。
    他冷着脸回了屋,抄了凌虚便在后院的竹林里拔剑挥洒了起来。
    这寥寥几句话后面,是经历了怎样惊心动魄的剧变,和怎样刻骨悲伤的失去?紫女太善解人意不愿写的明白,但他如何能想不明白?
    韩兄已去,而今祖父也去,便就是连一个小小的琴姬,他也要不放过的刁难……说到底还是流沙的力量不够强大,连累弄玉牵涉其中,却连她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都保护不住……
    如何能……不恨?
    而白凤虽然张良只见过一面,却始终记得这个同龄的少年那样澄澈的眼眸,绝世而独立。这个少年既不在意权谋,也不喜欢杀戮,从很早开始就是他们规划中希望能从夜幕拉拢的人选。
    而那个向来带着笑的黑衣青年,虽然和卫庄多次交手,虽然是姬无夜的一大心腹,但就连卫庄都再三肯定墨鸦和他们并非死敌,他日必定是摧毁夜幕组织的一大突破口。
    以卫庄的审视,韩非的筹谋,没有什么是他们算不准的。
    只是没有人能算的到,他竟是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白凤的逃离。以姬无夜的凌厉狠绝,彼时彼刻将军府曾经发生过什么,才能让这两个人以轻功卓绝著称的人要以血冲出生路?而白凤历经重重突围才救出弄玉,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她……
    张良只是想一想,都觉得气血上涌。
    他纵然手中有这样锋锐的剑,纵有一身的本领,却还有太多的人救不得,太多的事做不到。
    如何能甘心?
    ·
    那是颜路第一次见到张良盛怒之下出剑,他静静的站在远处看着那个少年锋芒毕露的在林间刺探腾挪,最终长剑指向西方立了很久才缓缓收剑归鞘。
    心神不宁的张良直到快走出林子才看见颜路负手而立在等他,赶忙行礼,“师兄……”
    颜路看他脸上还是冷峻,忍不住问道:“子房这是……遇上了什么大变故么?”
    张良垂眸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沉声说:“方才接到了消息,一位好友……和一位算不上敌人的敌人……已经去世了。”
    颜路旋即明白了。
    没有能力救不了人,和有能力却救不得,是完全不同的憾恨。
    生死大事不好轻言相劝,颜路只能沉声劝别的,“终有一日,子房手中的剑是要出鞘的,那时你想做之事,想护之人,我相信子房定能做到。”
    “多谢师兄。”张良抬手行礼,牵起一个释然的笑容,跟他一起走回了居所。
    ·
      那之后韩国局势果然一倾如颓,即便韩宇继了太子也挽不回的大势已去。
    不过三年多,秦国就厉兵秣马的挑起和韩国的战事。
    然而前线战局还未正式打响,后宫的消息却先传遍了天下,韩王要把最宝贝的红莲公主下嫁给大将军姬无夜。
    消息是庖丁在例行送饭点的时候当着众人面讲的,其他人窃窃私语这韩王是要临阵振一振士气罢?而另外一些人则猜测看这样韩国是准备死战到底了。
    不然堂堂公主岂不该作为筹码嫁给秦国和亲?
    唯有张良在听到消息的瞬间脸唰的就青了……双手紧握,指节发白。
    对于红莲这是最糟的一种可能……当下新郑城里恐怕根本无人……能劝慰她,也能被她信任。
    姬无夜反倒不比秦国公子能让她忍耐,以红莲的性子,这婚事怕是……
    他知道消息已经不知迟了多少日,此时此刻只怕新郑城中早已……
    张良面色不善的等了三日,终于有新的消息传来。说国都大婚当夜,一个白发青年闯入了将军府,竟斩杀了不可一世的姬大将军,并不知如何要挟了韩王安,竟在几日后封了这位青年做了新的大将军,统领韩军对抗秦国。
    卫庄兄……
    张良听完这个消息后遥遥向西南远望……当年韩兄说并不是要让卫庄杀了姬无夜,而是要光明正大取代他。终究,还是一剑封喉来的快。
    而卫庄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面对这个早已知道结果的战局,去接下了那个注定失败的位子?
    在这个本该冷静权谋天下人的青年心里,还是有什么东西,是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的不甘么?
    之后便是一封封的战报,秦若吞并了韩国,其他几国便也岌岌可危。一时间便是读书之地的小圣贤庄都感觉到了风雨欲来。
    卫庄毕竟是不世出的奇才,又深谙纵横家的权谋和兵法,即便带领如此积弱的韩国军队,也让嬴政吃了许多亏。
    可终究,敌不过秦国的绝对强势。
    ·
    韩国沦陷的消息传来的四天后,张良才收到了这么多年来唯一一封卫庄亲笔写的信,没有落款,没有署名,是鸟儿悄然带到他窗边的。
    上面只有八个字——新郑大火,紫女病故。
    ·
    那之后,他和流沙就鲜少有消息往来了。毕竟这个韩国第一的杀手团名声蒸蒸日上,地位仅在罗网之下。
    他不用专程联络,都听的见别人口耳相传的事迹。卫庄斩杀了六指黑侠的故事,张良在桑海都听到过三种版本。
    当日韩国灭,颜路问他是否还回故国一探,他冷静的说到回去也无用,咬牙在桑海等着消息。
    直到又是三年过去,流沙在新郑掀起叛乱的消息传来,张良才首次向师尊请示要暂时回趟故都。
    不仅仅是为了这个风险莫测的叛乱,而是关于红莲的事上,让张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真动了怒,觉得必须要和卫庄红莲当面谈谈。
    那日消息传来,说攻下秦军兵营的是个女子,听说她在水源里下了毒,让两千多秦军精锐部队的军士,一夜化为腐尸。
    那女子一身红衣,腰间缠着链剑,美艳的不可方物,却也比蛇蝎还狠毒。
    这世间怕是没有几人还能认得,那曾经是在深宫中天真无邪一笑倾城的小公主了罢?
    TBC


    67楼2017-05-07 0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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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入韩国境内他便轻车熟路的打探好了消息,流沙诸人并不在城内而是隐于城郊曾经是夜幕训练之地的那血潭附近。
      密林丛生,按照九宫之位布局的迷阵都难不倒张良,终于在能看清屋宇的时候,从空中落下三片翎羽钉在他脚前的地面。
      张良识相的站住,抬手用凌虚的剑柄顶开了头上的斗笠。
      “是你!”白衣少年从空中缓缓落地。
      “算来也有七年未见白凤兄了。”张良抬手向他行礼。
      白凤从加入流沙以来就再未见过张良,连他都快忘了这个相国府的小公子当年分明是和韩非卫庄他们并肩行动的。
      “你是来……?”白凤和他并未说过几句话也不了解他,不明白张良此时突然造访是何意。
      “有些事情要和卫庄兄相商,还烦请白凤兄带路。”张良微笑着伸手请他先走。
      知道事关他们故友的话题不是自己该问的,白凤点了点头领着张良绕过了各处陷阱去到了巨树下的大屋。
      张良跟在他身后,看着这个当年比自己还纤瘦的少年也不禁慨然……多年未见他眼中还是不变的澄澈,人却看着凌厉了许多。听闻现在的他已是流沙中仅次于卫庄的高手了,也不知这背后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白凤却并未回头看他一眼,径直走到门前叩了叩,“张良来求见了。”便转身离开了。
      屋里分明传来了什么东西摔落的声音,片刻之后,门才从里面打开。
      昔日短发干练的青年,如今已是长发满肩。
      而那个一身青衫的小小少年,也已成长为镇定从容的儒家俊杰。
      两相对视,都在内心叹了口气,一时沉默。
      最终还是卫庄先开了口,“你怎么会过来?”
      张良略微抬手示意进屋里说,而后沉声说道,“有些事情要来亲自问问卫庄兄。”
      卫庄何其了解他,立刻转身定定的看向他,“你反对这次叛乱?”
      张良听他语气强硬,心想等下怕是要争起来了,还是坚定的开口,“现在并非复国的好时机,这样的叛乱不过白白消耗更多平民的命罢了,卫庄兄如何不知?”
      “呵!我当然从未指望这种流民的小小叛乱能复了国。”卫庄冷笑。
      “那又何必推动这血流成河的局面!”张良也蹙起了眉。
      “有趣,你来之前怎么不先打听清楚,叛乱是因为什么而起的?”
      “我连日快马奔来确实还有太多情况来不及打听,卫庄兄不妨现在同我言明。”
      “那日秦军在城里传递军令的时候,有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纵马奔驰踢死了一个没来得及闪开的孩子。”
      张良瞬间握紧了拳,“说下去。”
      “那狗东西见孩子是平民打扮衣衫破烂便不以为然,态度颇是嚣张。他却不知道千不该万不该动的那孩子,是千乘的小女儿!”
      “什么!”
      “新郑城破的那一日你没有亲眼见到,韩宇是在城头上殉的国!千乘护着他身中了四十七箭,到死都是站着的!所有活下来的人没有不敬重他的……王族子弟充做了人质,这些普通士族的后代充作男丁……千乘这个女儿当时才不过周岁,在战乱里受了伤才双耳失聪……那孩子这些年在贫民区,是吃着百家饭被众人看护养大的……”即便冷峻如卫庄,说起这些都还是有掩不住的怒意。
      “你说,他动了这个孩子,如何能不引得众怒?”
      张良咬紧了牙。
      “而按照大秦律法,她一个贱民的孩子死了又罚不了那军官什么,如何不是欺人太甚?”卫庄也面色铁青,缓了一缓才继续说,“是白凤巡查时说城南起了大火,听说城内已经暴动了起来,我才过去接的手。本就是积怨太久的问题,我不过是顺水推舟。”
      张良沉默,这种人心所向的反抗一旦开始,便不是一两个人可以劝导停下的。
      半晌,他才开口轻声说,“可这么乱下去,终究只是白添更多伤亡罢了。”
      “呵,嬴政要吞并六国,伤亡的军士定然不下百万之数,区区这几千人的性命,和天下棋局比起来算什么?”
      张良却听出了他话外之意,“你什么意思?这场叛乱本身是谋划的一部分?”
      “或许是,或许不是……这件事若能成,也许会牵连六国未来的局势。但也有可能,不过是一场徒劳的闹剧……现下情况莫测,没有十成把握我不愿细说。”
      “好,我相信在大局上卫庄兄的处理,你既然有你的谋划就必然有要获得的东西,不是我能干预过问的。其实这次来我主要是为……”张良还未说完,屋门再一次打开。
      “真的是子房哥哥!”一身红衣的少女带着满脸的惊讶和快要喜极而泣的笑容看着他,旋即向他跑了过来,忍住不想拥抱他一诉这多年未见的重逢之喜。
      却在堪堪要碰到他的一瞬间,笑容骤敛,猛的收回那只早已布满毒素的手,缩到了背后。
      张良如何能看不出她刹那的变化,看着少女愧疚的面容也是难过,忍不住伸手去探,“你的手怎么了?”
      “别碰!”红莲却用另一只手背格住了他,“有毒……”
      卫庄看的清清楚楚,张良脸上瞬间积聚起了怒意,转头瞪向了自己。
      “即便当年韩兄最后相托时卫庄兄并不在场,我离开新郑时难道没有向你再三嘱咐过么!”张良攒了一路的怒气瞬间爆发出来。
      “她若不入流沙近在眼前看着,我哪有余力能日日顾全她的安危!”卫庄毫不退让。
      “我并非是不能容忍她加入流沙,而是无法接受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白凤和无双也是杀名在外,都还不曾做下这样狠辣的事情!”
      “我……”红莲从未见过张良如此生气,也不知该如何插话。
      张良猛的转过来看她,“我只问你,那些秦军是你毒杀的么?”
      红莲咬了咬牙,“是!”
      “我自入境以来,听闻这次叛乱中卫庄兄不过只斩杀了几员大将,真正让秦军折损大半的全都是你下的毒,是么?”
      “不错”
      “你……你不知道那些毒发的惨状有多么可怖么!”张良死死的盯着她看,希望还能从她眼中看出一丝不忍。
      红莲终究还是楞了一瞬,旋即又换上冷漠的笑,“呵,当年城外秦军屠了我军不下数万人,我而今不过随手杀他个几千秦兵算什么?”
      “两军交战,为国捐躯马革裹尸这都是身为战士自己选择的结果,和残忍屠戮如何能一样!”
      “以杀止杀,以毒攻毒。”卫庄却开了口,“解决问题就应该用最快的方法,不下毒难道要我和白凤去一一动手杀掉这么多人博出血路么?!”
      “这么说,还是你的授意了?”张良心底的火更冒了三分。
      “毒杀秦军是我的意思,你待如何?”卫庄冷然相对。
      “我并非说的是仅仅此事!我是问,看着红莲变成这样狠毒残忍,杀人如麻,背负十恶不赦的骂名这些——也是你的授意么!”张良气的踏前逼近了一步。
      “真是好笑,当年不知道是谁还专程去宫里告诫她要学会隐忍的?”
      “她当时若不学着收敛性子只怕都活不到韩国灭的那天!无论如何首先能活下来,但不管是韩兄还是我都没想过让她活成这样!”
      “有趣,紫女当年用毒的时候你眉头也不曾皱过一下,我向来杀人如麻你也没说过一个不字,怎么到了红莲这就她不行?”卫庄也踏前了一步。
      “韩兄当年嘱托的人是我不是你,你便就能冷漠说的出这种置身事外的话么?!”
      “韩非真正希望托付的安排是什么,你难道不清楚?你真那么听话,敢按他想的去做么!”卫庄也动了气,一把捏住了近在咫尺的张良的肩。
      两个人骤然拉近,卫庄身上淡淡的乾者的气息一下子就冲进了张良的感知里。
      他脸色唰的就变了,瞬间就从腰间握住凌虚隔着剑鞘挡在了卫庄胸前,拒绝他再靠近丁点。
      “卫庄!你别过分!”
      张良气到身体微微抖了起来。
      一旁的红莲也有些惊到,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一向谦和有礼的子房会动怒到直呼其名的地步,也不知方才那句话是哪里刺到了他。
      那一刹那张良是真的急了,也慌了。
      他已经太久太久,从未和卫庄离的这样近过。久到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体对这个人的难以抵抗。
      当初既已狠心做下决定,他也做好了觉悟,若是卫庄哪日想对他用强的他也无法拒绝。
      可是,绝对无法容忍在争论这种底线问题的时候,卫庄拿这层身份,拿这种生理上的压制来逼迫他就范。
      卫庄微微一怔,放开了他,说了句抱歉转身去厅中坐下。
      方才下意识说到“托付”这个一语双关的词的时候,卫庄心里莫名的动了一动,他没有诚心拿乾者的身份压迫子房的想法,只是一时没有敛住情绪。
      张良看他主动道歉,知他不是有意的便也松了口气。
      转身走去窗边背对着他继续说:“殿下的婚事毕竟关系国家利益,韩兄当初既从未开口明说也是知道这件事并非我们一两人可以做主。只是……整个流沙若论权谋算计有你我,若论杀伐有苍狼王无双他们……弄玉已经亡故,你就当真忍心看着他最疼爱的另一个妹妹也踏上这条万劫不复的路么?”
      张良话音刚落,屋门咣的被人推开。
      白凤站在门口蹙眉看着他,似乎想要询问什么。红莲也是一脸惊讶,四个人目光相对,还是红莲先开了口,“什么叫做……另一个妹妹?”
      到让张良一楞,忍不住看向卫庄,他们竟没解释过弄玉的身世么?
      卫庄微微颔首示意他说下去,“我以为紫女姑娘跟你们说过了……弄玉姑娘的真正生母是前左司马的妻子胡夫人。算来她既是你父王胡美人亲姐姐的女儿,从礼法上说自然是韩兄的表妹,殿下你的表姐。”张良拱手向她说完。
      红莲吃惊的抬手捂住嘴,原来……
      她虽只见过弄玉寥寥几面,却有种莫名的亲近之感,也感觉的到弄玉对自己的关心疼爱……原来……
      白凤看她这刚刚知情的样子,眉头蹙的更深了,心中一转抬头看向卫庄质问,“她既是这种身份,你们怎么舍得让她去……”
      张良也转头看向卫庄,“既然不止我一个人想问,那卫庄兄不妨解释一下当年的情况?”
      卫庄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当年具体情况真正清楚的人只有紫女,我收到她的信上说的是……姬无夜以整个紫兰轩为要挟,逼迫弄玉入府。弄玉不忍心牵连他人,最终还是同意了……她入了将军府便被锁入了雀阁,那意味着什么,白凤想必最是清楚。”
      白衣的少年攥紧了拳。
      “收到信的时候我人在外地,等赶回去的当晚只来得及……带重伤的白凤走。”卫庄的声音低了下去。
      白凤转头去看向红莲,红衣少女这才反应过来当时自大的揽过主谋这种事,瞪了白凤一眼,完全不准备解释当时的逞口舌之快。
      他低头沉默了一刻,再次抬起头来时冷冽的问:“这么一说有个问题我倒是想问很久了……”
      张良看他语气有些不善,边说边向卫庄走,抬眸定定的看着他,手中的凌虚换了个方向,示意他还是站着把话好好说完的好。
      白凤倒也就停下了,咬牙说:“如果当天你来得及赶回去,当时的你能杀的了姬无夜么?”
      卫庄也脸色一变,沉默了一刻才开口缓缓说,“那时的我只有九成把握,而彼时夜幕势力还太大……最关键的是那时若除了姬无夜,朝内无人能为将,只会引得秦国更早觊觎韩国罢了。”
      白凤静静的看着他,脸上说不出是薄怒还是平静的神情。片刻,转身准备往屋外走。
      “既然白凤也在,”张良却喊住了他,“若是弄玉姑娘现在还活着,你能忍心看到弄玉变成这样毒辣狠绝的模样么?”
      “我……”白衣的少年顿住了脚步,“也不忍心罢……她若还能活着,自然是希望她能远离这些战乱纷争……一世无忧。可如果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那我也只有尊重。”
      TBC
      整8万字了……很好这篇文连上番外妥妥10w起,给自己跪了


      71楼2017-05-08 0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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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三次元有事,晚上11点不更新,明天早上7点贴更新~我基本每天就这两个点上来啦~


        来自Android客户端72楼2017-05-08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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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次元急事,先停更三天,顺便我也去再理一下秦明里张良的部分再刀后面


          来自Android客户端74楼2017-05-09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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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直全程配合《情动》食用……一边写脑内都能跟着歌想出来官方习惯性回忆杀分镜_(:з」∠)_
            张良叹了口气,转身向卫庄拱手行礼,极为郑重的说:“我知道有些事情卫庄兄并不在意,也不在乎天下人的舆论。然而良做不到……张家世代辅佐王室,红莲既是公主殿下,作为臣子的本分、家族的使命我都当护她周全,此为其一。韩兄当年离开新郑前,对我行过大礼恳请尽量照顾他这至亲的妹妹,虽不知她会嫁往何方,只希望能劝导她好好保重自身,这一生能过的平和安康,此为其二。可公主殿下而今……日日身处险境,不惜以自身试毒,性格变成如此……我,我……实在是愧对先祖和韩兄!”
            他说的这样言辞恳切,卫庄虽未开口回应,目光已经低垂了下去。
            “卫庄兄身为鬼谷弟子,本就是要谋划天下之人,所以大局筹谋上我从来支持你、相信你,但在公主这件事上,当真不能有转圜的余地么?”
            “你倒说说,她早已不是当年懵懂无知的小公主,还能如何转圜?”卫庄极为平静的问。
            张良沉默了一刻,又看了看红莲方才继续说,“以而今这局面,让公主退出流沙独善其身已是不可能了……我也只能希望以后能让她少造些杀孽,那些最阴狠残忍的东西……有我们这么多人扛着还不够么?何必再多她一个身陷炼狱?”
            “子房哥哥……”这些年在卫庄身边,她已养成了他生气时不轻易开口的习惯,可这终究是自己的事,她想了再想还是要自己来说。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还把我当做那个跟在哥哥身后什么都不会的小女孩,所以才无法接受我今天的样子。”她轻声说着,一边缓缓走向卫庄身侧那个她已经习惯的位置,背在身后的手也转到了前方来,赤色的毒蛇赫然在她的手臂上蜿蜒爬行。
            张良看了如何能不心疼,还未开口,红莲微微摇头示意他先别说话。
            “可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已经见识过了最黑暗最可怕的地狱,没有什么是我承受不起的。你和哥哥自然希望我能一生都是纯善无忧的小公主,可哥哥早已不在,国和家也都已没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子房哥哥也并未因出生在相国府就一定继任国相的位子,我又为什么就一定应该终生锦衣玉食不识疾苦?也许这条血腥之路,才是就是我注定的命运呢?”
            红衣少女静静的看着她,全无少时的懵懂,镇定优雅的倒有几分紫女当年的气势。
            张良看她说的如此坚决,已知道无可再劝,“殿下是真的长大了……既然你心意如此坚定,也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前路,那其他便不是良能多言的了。只是依旧希望殿下能好好保重自身……”说完仍是向她一丝不苟的行礼。
            “韩国早已灭了,我也早不是什么公主殿下了,而今我只是流沙的赤练,子房哥哥以后不用向我行这些礼。”红莲低头轻声说。
            张良却终是不忍,“你既然还认我是子房哥哥,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红莲殿下。赤练只是一柄剑的名字,而你也不是这把剑最初的主人。虽然它的前主人很好,我却不希望你和她一样背负那么多的责任和挣扎。”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沉默无话。这场多年后的重逢,终究有太多东西已经迟了,和太多事情无可改变。
            “其他没什么子房你就还是早些离开吧,日后伏念若接了掌门之位,你就是儒家的三当家了。还是不要和我们这种恶名昭彰的杀手组织有什么往来,免得连累儒家和你的名声。”卫庄平静的说。
            张良手攥紧了片刻,又想通了轻轻放开,“他日天下大局中必有儒家的一份势力,韬光养晦我自是懂的,我也不会让自己成为流沙被人胁迫的把柄。以后流沙诸事想来我是无资格过问也无权利管理了,只是……”他抬眸静静的和卫庄对视,“创立流沙的那天,我和你并肩站在他身边,即便而今只剩你我二人,即便我已不能再为流沙做什么,我也依然属于这里。良不会忘记当初建立的初心,也相信卫庄兄不会忘记当初聆听的誓言。”
            “从未忘过。”卫庄也看着他认真的说。
            “那良便不再多做打扰了,告辞。”他抱拳行礼转身向外走去。
            红莲有抬手一瞬间的犹豫……看了看卫庄脸上凝重的神情讪讪的收了回来。
            张良走出去了十余步,卫庄才轻声说了句,“出山不易,白凤去送送他。”
            “是。”白衣少年领了命,转瞬就消失在门口。
            留下卫庄和红莲两人默默相对。
            以白凤的轻功立刻就追上了张良,张良看见了他也微微点头致谢。
            出去的路还很长,走了片刻看见沿路不时有鸟儿飞来白凤身边环绕,这景象何其眼熟……
            “这驭鸟之术……是弄玉姑娘教给你的?”张良忍不住叹道。
            “不是,紫女教的……”白凤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
            “哦。”
            又往前走了几步,白凤才轻声的又说了句,“终究不比她,一曲琴声就能引得百鸟朝凤。”
            张良叹了口气,想了想又问,“所以后几次传信那俊秀的笔迹是你的了?”
            “嗯。”
            “刚才说的急了,有些事情我没顾上问……不知可否询问白凤兄?”
            “你说?”他们两个没有那么多昔年交集,反而相谈起来容易。
            “紫女姑娘……当年怎么会是病逝?又葬于何方?”张良脸上忍不住的沉重。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身体就已经不太好了,听说是当年在咸阳落下的病根……秦韩交战数月,卫庄在阵前为帅,她在帐后仍要帮着筹谋挂心,如此劳心劳力又……”
            又面对的是这样一个,早已注定的倾覆之局。纵是耗尽心血也……
            张良停住了脚步,在这半山腰上远眺不远处残破的新郑城。
            “城破那一日……卫庄兄……”他说不下去。
            韩宇至少可以选择轰轰烈烈的殉国,也算是解脱。而卫庄要明知注定的失败去抗起重任……却连以死逃避的资格都没有,还在这种时候失去了最得力最信任的挚友……
            便是白凤也长长的叹了口气,不愿说那日的惨烈,“确保了红莲的安全后,他带着紫女的棺木回她故乡安葬去了。”
            “能归葬故里……总也是好的。”
            “你呢?既然回来了,不回家去看看么?”白凤看他脸上沉郁忍不住问。
            “现在回去也只能看到满祠堂的灵位而已,看也无用……”张良勉强的笑了笑,感谢他的关心。


            77楼2017-05-14 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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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张良急匆匆的走,又落寞的独自回来。
              颜路看他这次神情格外凝重,没好主动问。何况,等张良再返回桑海之时,秦国已经派出了昌平君去镇压,这场叛乱怕是……
              不出半月,叛乱被镇压的消息传来,张良听到的时候只字未发。
              也是直到多年后,他才知道曾经有人隐忍的为六国谋划了多大的棋局。
              ·
              叛乱镇压后不久,为了躲避秦军的搜捕卫庄曾在桑海停留时探访过小圣贤庄。
              彼时张良只以为是顾虑自己离开不便所以专程前来,两人在后山短暂交换了新的情报。直到后来流沙主人一剑斩杀了燕国太子丹的消息传来,张良才明白他当这趟专程,最终的目的地本就是燕国。
              即便是彼时参涉其中的卫庄,也不敢断言自己在整个天下棋局中担任了多少。
              而后风云际变,沧海桑田。六国相继覆灭,而昌平君留下的影响力却一直绵延到十数年后依然牵连着诸子百家。
              有战争就有伤亡,就有不惜一切要除去的人。流沙的生意越做越大,白道上的恶名昭著换过来就是黑道上的让人敬畏。
              而小圣贤庄的贤名也是蒸蒸日上,齐鲁三杰的名号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尤其这其中三当家的张良,人人皆知谦逊和善,聪慧无双。
              卫庄每每在茶馆酒坊旁听人夸起,总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子房这块绝世美玉,终究是藏不住的熠熠光华。
              这样也好,在世人眼中这样的两个人宛如一黑一白,正邪对立。绝对想象不到他们之间有着托付生死的故友深情,有着……那样亲密的关系。
              这世上太多事情都变了,太多过去都消失了。韩国都已经在历史中被碾做尘埃,那些记得韩国的人已渐渐变得面目全非,而那些回忆也终将消磨淡忘。
              还知道红莲是韩国公主的人终究是越来越少,而见过她曾经单纯如花笑靥的人已经屈指可数。
              对于他们这类人而言,倒是真的好。没有人知晓他们曾经年少无忧的模样,便也不怕被人戳到心底那方寸的柔软。
              如此,最好。
              ·
                多年后齐国最终不战而降,虽是屈辱,却保了民众生机,也保了小圣贤庄未受战火侵饶。
              明知是这样的结果,明知应该不会有秦兵来庄前相扰,那一日张良还是独自携了凌虚端坐在前厅。
              弟子们都被勒令在后面剑道馆候着,偌大的前院只有张良一个人抚着膝上的剑,正对空无一人的大门。
              颜路寻到他的时候,看这情形楞了一瞬,本想劝他一劝。可张良平静的和他对视了一眼,颜路便知不用再说什么,拂了蔽膝在他身边并肩坐下,将含光也放在了手边。
              张良静静的看着门外,手指不做声的在青翠的剑鞘上轻扣。
              不需要交谈,颜路也明白他在想什么,可是转念细想,却也不敢确定他具体想的是哪一件事。
              是在想多年前韩国覆灭的那日,自己不能亲临城头护卫家国的憾恨么?还是想即便国力远胜于韩国许多的齐国也有今日?这个当年春秋时第一位称霸中原的富饶国度都逃不过的凋零如斯……
              子房有说不出口的憾恨,和不能放弃的守护,自己又何尝不是?
              师兄弟两人一言不发的端坐了半日,远远看着山下的王旗变化,听着绵长的钟声传来标志着一个国家和时代的结束。
              直到太阳渐渐西沉,忽而一只白色长尾的小鸟盘旋了两圈,落在了张良的肩头。鸟儿缩在张良的肩侧,警觉的隔了人盯着颜路看来看去。
              张良这才终于开了口,抬手抚了抚它的头,柔声说,“无妨,是师兄。”
              那鸟儿竟似听懂了一样,这才放松了警惕蹦到了张良手心,任他解开了腿间的信筒。
              颜路在一旁看着正不知该感慨是这小鸟太通灵还是师弟竟能跟鸟类沟通,张良冲他笑了笑。“好友养的这种鸟,比旁的机敏许多。”
              他和流沙而今身份悬殊,多年难得一见,平日书信往来全是靠白凤各式各样的鸟。他自是也认的清楚,白凤肯派最机敏珍贵的这种白鸟,想来送达的定是不能闪失的重要讯息了。
              然而打开纸卷一看,上面一片空白,并无一字。
              楞了一瞬,旋即也反应了过来。空无一字,并不代表无话可说,相反,恐怕是字逾千金。也是怕若被人拦截了,留下什么把柄。
              张良并不知道这封信是红莲还是卫庄的意思,又或者是他们共同的意思。国破家亡的痛,横亘在他们每个人心中,即使相隔数千里,即使而今齐国覆灭并无战火之虞,却如何能不遥遥挂念?
              何况,历史的长卷,到今日也要翻过一个巨大的篇章。
              张良最终简简单单回了一个字,安。
              落笔写的从容淡定,确实,一切安好。
              而后拍了拍衣袖上的浮尘站了起来,向颜路伸出了手,“劳烦师兄陪我守了这许久。”
              颜路笑了笑,“你想守护的东西,也同样是我绝不后退也要为之守护的啊。”说完,握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张良颔首一笑,敛了许久的眉终于放展了。
              于是两人便又是往日儒雅从容的模样,去往后面书院拜见伏念和其他师叔了。
              ·
                在大秦已经一统中原的多年后,张良又一次难得见到卫庄和红莲,是在机关城的长廊。
              他和逍遥子脚步比巨子终究是慢了些,待去往中央大厅的时候,迎面遇上了流沙一行人出来。
              卫庄身上明显伤的不轻,红莲也带着些小伤,无双看起来伤的颇重可是却无人敢对这个机关怪人有什么动作。
              昏暗的石廊内,他和卫庄不过隔着一尺的距离。
              他站在逍遥子前辈身旁沉着脸不做声,静静的和卫庄对视。
              攻破墨家这种大事,既然之前卫庄都未和自己商量,那么当今日自己站在这里本身也就说明了反对之意。只是现下既然流沙已经决定撤离,便也无需再多说什么。
              卫庄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蹙着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逍遥子一眼,继续大步走出去了。
              红莲意味深长的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也只字未说的走远了。
              ·
              数月后,当他们在桑海再度密谈的时候,卫庄才知道如果自己当时晚离开几刻钟,也许便能亲眼确认一件事。
              当看到巨子手腕翻转过来,已经能看到脉络暴起的那瞬间,张良没由来的慌了。
              这种症状他们探查多年也并无线索,而方才机关城这一路激战,变数太多……
              “肯定又是那个用蛇的坏女人使的坏!”天明年少不知情况,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曾和大司命交过手,下意识就锁定了最擅长用毒的那个人。
              张良的手在袖中攥紧了,定不是红莲!
              虽不知卫庄是否真的对巨子动了杀心,但不管是殿下的身手还是这种奇诡的症状,一定不是红莲能做到的,否则……
              他心中还在思索,转眼大铁锤已说了燕丹和赤练并未交手,连班大师也说这并非是毒。那么……
              “你这次中的是,六魂恐咒。”逍遥子前辈说出这句话,巨子的脸上反到露出一份恍然。
              张良沉着脸蹙眉凝视巨子手臂上越来越明显的脉络逐渐隆起,却不知在场诸人中,比起其他人的吃惊困惑,自己和巨子、逍遥子是最镇定的三个人。
              原来是阴阳家的禁术么……如此说来,似乎能解答许多疑问。
              逍遥前辈还在继续同众人讲解,原来这个咒释放起来……还需要近身保持一段时间才能成功。张良忍不住心算起,当初他们就奇怪过的,在紫女被带走到他入狱过的那几个时辰中……究竟是什么人?
              他还在飞速回忆当年卫庄同他说过的细节,转瞬间,连燕丹自己都叹息着说出“一旦中了六魂咒印,世上没有救治的方法。”
              一瞬间,多年前那份冰凉如水的悲痛在心底蔓延了起来。
              无可救治……
              原来即便当年,卫庄能早半日赶到,也终究是……来不及。即便紫女姑娘能寸步不离,也无法解开这等难题……
              如果真是阴阳家高手做的这些事,那么一国或者一城的命运和利益对于他们而言,确实不是眼前需要顾及的。而不管是韩非还是燕丹都身份特殊,以阴阳家的手段若是杀人灭口无需动用这种不即刻致命的禁术,他们这番作为究竟是为了什么?
              张良怀揣着诸多疑问,蹙眉沉思了一路,待到给墨家和楚国诸位都做好了后续安排,只剩儒家和道家弟子在马上整装待发,逍遥子看他数次欲言又止,终忍不住挥手示意去了一旁。
              “子房想问什么?忍了这一路而今总可以说了罢?”
              “逍遥子前辈明察,因为事关故人,已经过去了太多年线索多已模糊……真若问起来,首先想请教一下逍遥前辈在而今阴阳家中,有几人能施展这等高深的禁术?以及……若是一个没有武功的人,中了这种禁术会如何?”
              ·

              之后墨家忙于隐藏身份和休养,张良也先快马赶回了小圣贤庄。
              李斯不怀好意的造访让他们几位知晓往事的如芒在背,心中颇是不快。好在还有子明子羽两个天真的孩子在眼前能时常逗一逗乐,权当慰藉。
              而搅动整个帝国风云的变化,终究是要吞噬这看似安宁和乐的桑海城。
              山雨欲来的开始,是他收到了白凤的信。
              信上只戳了个图章,是卫庄手上那枚鬼谷传人身份戒指的图样,墨迹还未干,说明人已在附近了。
              不知此番造访来所为何事,张良急忙跟颜路打了招呼说有急事要出去,便带了凌虚跟着鸟儿的指引匆忙下山了。


              80楼2017-05-15 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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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长的山道上只有他一人的足音,待走的近了些,晨光中那翩然白发的人回过身来,两相对望皆是沉默。
                他们两个已经有多少年未相见了?五年?七年?
                这些年中白凤因为便捷还和张良见过数面,而他和卫庄已经真的是太久太久没有这样直面过。之前在机关城不过匆匆一瞥,都来不及看清彼此这些年的变化。
                而今……
                张良轻轻叹了口气,慢慢走了过去,仍旧是当年模样的向他恭敬行礼。
                卫庄微微颔首,也好好打量着他。比起上次会面,而今的子房全无半分的青涩稚气,如此的稳重从容,难怪是人人夸赞的儒家三当家。
                他没开口说什么,用余光瞥了瞥一旁的空地,当着张良的面缓缓拔囘出了鲨齿。
                张良先是一怔,旋即就觉察出他并无分毫的杀气或怒气,那么便是试探之意了。便也抽了腰间的凌虚应对起来。
                即便少时在韩国,他们两个也极少拿起武器真刀真枪比划过。最后那次切磋卫庄指点他,用的也是没有杀伤力的枯枝。
                以鲨齿和凌虚的锋锐,即便两个人都无杀意,动起手来还是颇为凶险。
                因为对彼此招式的足够了解,和昔年那次指教时的点点滴滴都瞬间在张良心中翻腾起来,一时间有种时光倒流的恍惚感。他蹙着眉,眼里有忍不住的叹息。
                他知道即使时隔多年,即使而今诸多立场已经对立,卫庄兄出手试探的最根本原因还是挂念他。一个随时掌控他人生命的杀囘手,总是会忍不住担心……昔年的好友在这个乱世有没有能自保的能力。
                而这些年他们不愿直接沟通的那些意见相左,那些若是当面商讨一定会争执起来的矛盾,也都在此时直接迸发在了剑与剑上,猛烈撞囘击的火光四溅。
                刀光剑影的几轮交错后,张良终于不再单纯防守,转而出剑直指卫庄咽喉迫使他停下。
                而自己的脖颈离鲨齿的距离只剩毫厘。
                终究是卫庄太了解他,在最后转身的瞬间就已收了势,而凌虚本就比鲨齿短了数寸。这轮比试看起来是张良更险一些,但从身手和判断上并没输卫庄太多。
                看到他这些年身手精进不少,没有呆在儒家死读书,白发青年难得露出个赞许的笑容,转身收回了鲨齿。
                ·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张良淡淡的叹道。
                “当年意气风发的子房,开始多愁善感起来了。”卫庄冷嘲。
                是啊,那些年少飞扬的日子,终究再不能重来。
                “你呢?好像一点都没有改变?”
                “你觉得呢?”卫庄说话的时候连眉都未动一分。
                若是韩兄此刻还在,大概也是要笑他还是这般冷冰冰的,当真丝毫未改罢。
                “成为嬴政的兵器,这好像并非是流沙创立的原意吧?”
                终究,张良还是忍不住问了,问的再委婉,也是对这个核心问题上的不认同。
                “每个人都必须学会在这个新时代囘生存,听起来更像是一个优雅的借口。”他说到一半,转头去看向另一位也是多年未见的故友,“红莲殿下,你觉得呢?”
                他这个人一向重诺守礼,说永远唤她红莲殿下,怕是这辈子都真的不会改口。
                “这里没有什么殿下,只有流沙的赤练。”她冷傲的回绝了对过去身份的承认,“流沙不需要借口,借口是留给那些需要逃避的人。”她说完静静的看着张良。
                张良心中一涩,终究这些年,他在桑海的独善其身,不能共患难同甘苦,在故友们心中是自己逃离了故国和责任。
                “子房,你在逃避什么?”卫庄也侧过头来看着他。
                “或许就是这样为了生存,而一点点淡忘了最初的本意。”
                也是,他有什么资格质问卫庄?每个人都需要生存下去,首先能生存的下去。这些年他自己为了儒家为了自身也做了诸多妥协,流沙又何尝不是?
                只是好在,当年创立之初的誓言,他和他并未忘记。那些深埋于心中要倾覆乱世的火种,始终藏于他们心间。
                隐忍,对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从来不代表忘记和放弃。
                ·
                然而刚聊到关于韩非死因的探讨,白凤远远的拎了个监视的人扔下。被罗网这一打扰,他们都知道不能多做停留。
                之前一直忙于赶路行踪不定,张良还未及写信详说此事,现下只简单说了下在机关城内的所见。在韩非的事上多年后终于有了转机,他们调查的目标要转向更为棘手的阴阳家了。
                而后便不得已拱手告别,几人匆匆离开。
                ·
                待到李囘斯在路上拦下了他,暗含锋芒的互相交换了问题,张良才恍然明白一些更直接的原因。
                苍龙七宿的秘密……
                结合之前在机关城,阴阳家对燕丹的伏击……若确实围绕这个秘密而来,那么太多事情都可以得到解释了。
                不管是燕丹当时和卫庄的对话,还是他们掳走了燕国最后的公主都……想到这里张良不由得一怔。韩国王族而今还在世的除了在咸阳恐怕毫不知情的那几位,红莲的身份未必瞒得住……
                急忙给白凤传了信,通知卫庄不日在城内相聚商讨。却才得知卫庄之前和胜七交手后居然失踪,这下更是棘手。
                然而卫庄却在他必经的山路上留下了鬼谷的信息,暗示他傍晚相见。
                千机楼那边应是无虞,待张良带了些伤药如约来见卫庄时仍是心惊他这次伤的如此重。一边帮他上药一边悄声商讨这几日来骤然获得的诸多重要消息。
                即便是韩非当年也未向他们透露太多关于苍龙七宿的秘密,他又走的突然并未交待过,红莲想来应是更不知情。只是她嫡公主的身份放在这里,万一阴阳家起了心思……
                交换了这个信息,便是卫庄也蹙起眉来。阴阳家所图谋的太过长远,势力又难以渗透,不论是探究过去还是防范未来这都是比罗网更麻烦百倍的对手。
                而卫庄也交换了一个之前未让张良想到的——一个神秘的知晓诸多情报的黑衣人。
                事实上那晚,当那个人淡淡的说出“你们?儒家张良是其中之一吧?”那一瞬间,卫庄心里是动了杀囘机的。
                这世上不该有太多的人知道他和张良的过往,不论是儒家将来的大局还是流沙的谋划都不能被此挟持。更何况,他们两个真正的,不可告人的关系……
                然而那个黑衣人只是平静的说了下去,“你们是不是有一些计划?我知道你们还在调查多年前一个朋友死亡的真正原因。”
                这样说来,卫庄心里反倒松了口气,这个人所知道的,不过也是和其他知晓韩国历史的人所知一样多罢了。
                毕竟当年夜幕势力极大,人人都知道九公子身边有一柄鲨齿剑护得他周全,还有相国府的小公子跟着并肩出入。把他们当成对手或者死敌的人想来是不能轻易忘记这些的,在黑道上这些过往也很难被彻底埋没。
                若仅仅知道这些到还不是什么威胁,也没有被至亲之人出卖,卫庄冷着脸听他说完,没做什么表态。
                可是敢夸下如此海口的人,究竟是何等的身份,以卫庄和张良所见所闻竟一时想不出几个候选人。
                张良一边沉思着一边双手绕到背后替他扎紧了绷带,离的这样近卫庄才闻见他身上香囊的气味。那是紫女留给他的,有助于坤者压囘抑自身,醒神镇定用的。其实药材本身没什么味道,只是带着紫女一贯的淡淡兰香,恍然间的熟悉。
                卫庄在心里笑了笑,都这么大的人了,这小子在心里、在这件事上还是想避着他。
                药既已经上好了,张良还要回去找两个小鬼赴楚南公之约,而卫庄以牙还牙的性子既然最近在罗网这儿明了暗了吃许多亏,就不妨好好的找罗网管事的人讨回来。
                两个人前后脚刚离开了屋子没多久,卫庄又专程赶了上来,扔下一句两个小鬼就在后面。
                张良忙拱手致谢,卫庄冷冷的补了一句,小鬼们似乎发现我跟你会面了。
                “有少羽在,他知道轻重不会由着天明随便说的。”张良倒是自信镇定。虽然也在心中叹息,“何况逍遥前辈,范前辈他们几个年长的,如何能不知我在韩国什么身份……想到这层关联不过是早晚而已。”
                “附近有阴阳家的气息,你自己保重。”
                “卫庄兄也保重。”
                TBC


                83楼2017-05-16 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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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常!怒!舔!君!临!天!下!第!二!集!三!百!遍!】

                  而让卫庄没有想到的是,很快他和张良就又见面了,还是当着墨家众人的面。
                  张良出现的那一刻,卫庄已经暗道不好。他既然敢在这种时候出现,必然有自己的筹谋,也必然做好了让人知道他与流沙关系的准备。
                  卫庄忍着没出声,倒要看张良准备如何。赤练也懂他的意思,一句亲密又挑衅的“子房”两个字,骤然挑明了张良和他们的关系。
                  果然,对面的众人各个震惊,大铁锤气的怒吼你居然和流沙暗中勾结!
                  勾结?卫庄抑制不住的冷笑了起来。
                  看着张良此刻竭力忍耐的平静表情,当真,有趣的很。
                  ·
                  卫庄仍是冷笑着不说话,等着张良主动向他表明的解释。
                  待他冷静的指出现下墨家并无胜算的局面后,终于侧目看向流沙这边,看似平静实则忍着难以察觉的怒意沉声说:“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难道不足以让各位冷静?”
                  最后那冷静两个字,明晃晃的是看着卫庄的双眼,说给他听的。
                  “好,那我就冷静下来,且看今日囘你要如何相劝。”卫庄在心里道。
                  “……任何一方想要对抗它,都只能是以卵击石。只有放下恩怨,联手合作,才能争取一线生机。”张良说的诚恳,卫庄也顿时明白了在他的棋局中诸子百家缺一不可的地位。
                  卫庄又何尝不清楚比起有些敌人,墨家并非是一定要对立的死敌,所以始终未对墨家下杀手彻底绝了他们的路。
                  只是明面上他毕竟背负着斩杀六指黑侠和燕丹的名声,墨家对流沙积怨颇深,岂是张良一句大局轻重就能改变的?
                  果然,高渐离作为在场的墨家主事人立刻表示,流沙这种为了金钱出卖灵魂的杀手组织无法信赖和合作。
                  与虎谋皮?呵,墨家这群丧家之犬这几个月还能在桑海好好休憩,他以为是流沙中谁的谋划和好心庇护?
                  卫庄脸上的冷笑更深了三分,很好。
                  张良主动给他们这个台阶,这帮人非但不认清局面乖乖的接下去,还偏要说一句最最不该,戳到他和张良痛处的话。
                  即便他知道高渐离并非是有心,即便世人口中的流沙就是如此,这天下所有人随便怎么评述流沙都可以,但是当着他和张良的面……这些从未真正了解流沙的人,有什么资格评说?
                  卫庄没忍的住薄怒,也不在意是否还需要卖这个面子,冷冷的回道:“冥顽不化,就只能自取灭亡。”
                  听的出他语气里的动怒,张良终于转身,彻底的转身。背向墨家,面对自己,以一个绝对维护背后和同他对峙的姿态说:“如果流沙要对墨家不利,我会与墨家并肩战斗到底。”
                  有趣,即便墨家不识抬举是这种态度,这么多年来张良还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和他明确对立。
                  “就算多你一个,也不会有任何帮助。”卫庄继续冷笑说道。以而今墨家剩下人没有一丝战力的局面,根本不是他一个张良能扭转的。卫庄清楚,张良自己也清楚。
                  “而你,却会付出昂贵的代价。”卫庄最后一次提醒他,别真以为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不舍得与他为难。
                  然而张良却是比他还坚决的,昂首蹙眉,镇定且绝不退让的一字字道——“哪怕付出生命,在所不惜!”
                  ·
                  那个表情……
                  比他坚决的言语更刺到了卫庄,那一刹那的震动,在场无人能懂。
                  那样决绝傲然的神色,绝不后退,绝不言悔。不管是眉眼神情还是昂首的角度,都同当年那个青衫少年如出一辙——多年前那个冬日,他吞了药丸下定决心去做那件事的时候,就是这般。
                  分。毫。未。改。
                  他们两太了解对方,张良话说到如此,便是绝对不会容许流沙再伤害墨家半分的维护。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两个都被时光磨平了许多棱角,可这个而今已是小圣贤庄三当家的人,从来都是不惜以身卫道、舍生取义的刚烈。
                  在张良看来,有些事情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
                  而在卫庄红莲看来,太多事情都无法和张良的性命相比。
                  这不痞是在人前以自己的生死要挟卫庄住手,卫庄自然是更动怒的。但这一招却是无比管用,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
                  卫庄强压下去怒气,语气稍微放缓,“这不是一个聪明人,应该做的选择。”他本想话都说到此,张良自然明白他言语里退让之意不要再对峙下去。
                  没想到张良眉头更紧,却是终于没有忍住情绪的反过来质问他:“替嬴政消灭墨家,对流沙而言,难道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到让卫庄一怔,原来如此……
                  护墨家自然是要护的,那是张良对于未来大局的筹划中不可缺少的势力。
                  但他今日敢出现在这里,敢公开和自己对峙,更关键的还是在流沙本身的方向上。他真正要挑明了对峙的并非是关于墨家处理这一事上,而是忍不下去要在天下大局上同自己争一个决策对错。
                  卫庄一贯强势,对于那些弱者他不屑于笼络关照。而张良一贯怀柔,认为一切力量都不该被小瞧,他日都有能互助的时刻。
                  其实今日前来卫庄本就更多是为了盖聂而不是墨家,流沙和墨家的恩怨能放下这等大事,之前他和张良密谈时就隐约听出了点意思。以两方宿敌多年的局面来看,若说有一个人能劝的动墨家上下把血仇放在一边先隐忍合作,也就只能是张良了。
                  先前那些话放在那里,流沙现在既不会对墨家动杀手,能不能劝说墨家就全看张良的口才了。卫庄没再开口,冷冷的看着那个而今在气势上已经不输给自己的故友——他镇定从容,分析利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好言相劝墨家认清大局。
                  墨家几个除了大铁锤是个热血的愣头青,其他几位也是英雄俊杰,孰轻孰重自然掂量的清。
                  最关键的确如张良所说,所有这些后来的血仇恩怨,都比不上国破家亡的惨痛前因。而不管是六国覆灭还是捣毁机关城的真正源头全在嬴政一个人身上。
                  岂曰无衣?与子同仇。
                  ·
                  ·
                  流沙与墨家结盟这事,不,是诸子百家共同结盟的事,在这个星夜悄无声息的做出了决定。这个决定在多年后果然如张良所言的,影响了整个天下的命运。
                  而在当夜,也只是放下恩仇的冷脸相对。
                  张良一贯细心缜密,知道墨家这边行动不便,在十里外已备好了马车。由机关无双在前面领路,他和流沙的几位走在最前。卫庄和他彼此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张良也心知若刚才不是当着太多外人的面,他和卫庄关于流沙本身的问题定是要争起来的。现下并不方便说话,但是这个问题恐怕待卫庄兄有空了还得再好好谈谈。
                  不做声的叹了口气,张良转去看一旁的红莲,见她手臂上层层纱布忍不住问出从刚才第一眼见到就想问的,“殿……你的伤……”
                  红莲也要强的缩了缩,“没事没事,这几天不动就好了……”
                  知她不愿多说,张良也没办法,从袖中翻出一些名贵的伤药递给她。
                  待到他们走出林子到了马车旁,张良再三查看了端木姑娘的安顿无虞后,才走向最前的车舆,抬手扶红莲上车的时候,终于听到后面大铁锤没忍住的小声嘀咕,“这,张三先生到底和流沙……好像很熟可怎么刚才又很对立的样子?”
                  张良不禁苦笑,而红莲忍不住的开口护他,“有些事情子房肯让你们知道,已经是给了你们天大的面子,人要有点自知之明的好。”
                  后面的人们还有些发愣,张良忙拱手解释,“这些都是我在韩国的故友,今日时辰已晚,改日再与诸位详说。”
                  他话只说了一句,已打消了许多顾虑,既是涉及到故国旧事,大家也知道不该轻易多言。
                  看的出红莲有许多话相谈,张良同她一起进了车厢,而卫庄白凤都骑着马在前面赶路了。
                  ·
                  趁着夜色和周围秦军骑兵调动的纷乱声音,可算顺利将一众人转移到了海边隐秘的据点。
                  在这里终于足够的安全不用担心罗网或者蒙恬的骚扰,他们在海风中商讨和制定了一项项方略。要让对立多年的两方势力能好好坐下来说话还是颇有难度的,真正让墨家不好再出言对流沙不善的改变,还是在纵横两位去救了庖丁和盗跖出来之后。
                  如此大费周章还冒着自己生命危险去救两个无足轻重的墨家弟子这种事原本卫庄是不屑的,然而张良在权衡了利弊后再一次开口求了他。
                  他的理由足够坦诚迫切,不仅仅是为了墨家,更为了救小圣贤庄。流沙可以不在乎已经势弱的墨家,却不能坐视儒家也陷入困局。
                  但是要去噬牙狱救人,不论是方法、手段,人选,卫庄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却不一定是必须的。退一步讲,去劝盖聂远比劝卫庄容易得多。
                  真正让卫庄最终同意了这个冒险计划的原因,其实只是张良当时的一个表情。
                  他愧疚着说“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脸上是实实在在的不忍,在歉意之外还有一分伤怀,一分从容。
                  有趣,以今日的张良思辨如何能算不准什么样的言辞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红莲的反应,自己的反应,师兄的反应定都在他的预料之内。但真正让卫庄好奇的是,他居然敢用死牢这种红莲提都不愿提的点来作为相邀的理由。
                  直觉告诉他张良这么做这样说,恐怕还有更深一步的缘由,他既然当下并未明说,恐怕从狱中囘出来自己也就明白了。
                  这是关乎儒墨两家的大事,张良当然不会害他,只是他居然有胆子敢提此事,想来也应该明白若不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解释会有什么后果。
                  卫庄没再多说,冷眼看着他们又是烦劳红莲又是请动白凤的终于探查出了监狱所在和盗跖的具体囘位置。
                  待到扶苏这边亲临小圣贤庄暗象丛生,那边噬牙狱里也开始了凶险异常的一路救援。
                  ·
                  ·
                  这一趟死牢闯荡不可不谓之惊险,连卫庄也暗自慨叹若没有师兄在场恐怕……
                  也幸得赤练早早探好了出路,墨家派出了水下的机关兽前来接应,一行人才终于顺利的回到了据点。
                  他们两个身上都带着伤,进屋换了衣服就为对方开始上药包扎。张良给的药颇是管用,再加上之前一段时间足够安逸的环境休养甚好,卫庄之前和胜七打斗受的伤已好了大半。而盖聂自机关城之后就一直安心调养,本身情况比他好一些。
                  刚帮卫庄缝好左手上的裂口,白凤敲了敲窗,递来一个纸卷说是麟儿传来的。
                  卫庄接过来看,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
                  “白凤,通知张良,晚些时候去后山老地方等我。”
                  偏偏说这话时,盗跖刚好经过附近,耳朵一向敏锐的盗王听出了他语气不善。隔着窗户喊一声,:“你,你要找张三先生干嘛!”
                  卫庄冷笑,“我们老朋友叙叙旧,你管得着?”
                  考虑了一下毕竟现在卫庄是自己的救命恩囘人,盗跖挠了挠头,看了看窗边的白凤,白凤瞪了他一眼意思别多过问,他也只能悻悻的离开了。
                  待白凤也走了,盖聂才开了口,“小庄,你在生气……”
                  卫庄白了他一眼,不做解释。
                  虽然不知具体是什么缘由,盖聂也只能好心劝一句,“子房想必也多有难处,别为难他,也别为难你自己。”
                  卫庄没再回话,低垂了下去眼眸。他确实有许多事情,需要好好跟张良谈一谈。


                  86楼2017-05-18 0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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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待他快马赶去小圣贤庄后山,推开那座竹屋的门,张良已经在厅中坐着等他了。
                    卫庄不知这雅致的竹屋原本是什么人居住的,看似已经弃用,所以张良也不便点灯,而是开着几扇窗。
                    一衫紫衣的青年端坐在案前,些许萤火虫被罩在了网兜里,好帮他照亮膝前的半局残棋。他手中还掂着一枚白子,看到门推开了,转头过来轻声道:“卫庄兄来了?”
                    明亮的月色如同倾泻囘了一地的水,又如同一地的浅雪。让卫庄一瞬间有种恍惚感,仿佛是多年前他推开城外小院竹门的刹那。
                    昔日的小小少年已经成长为翩翩君子,这些年聚少离多,难得再见他这般悠然从容的神态。
                    卫庄心里动了动,把鲨齿先放在一旁的隔架上,才走上前去。
                    张良并未起身,仍是手中掂着那枚棋在犹豫落子。
                    卫庄凑过去看了片刻便懂了他的考量,这半壁江山的局面不仅仅是棋,而是他们诸子百家的困境。
                    青年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子。
                    “你不准备跟我解释什么?”卫庄冷冽的开口。
                    张良囘知道他定是来跟自己讨个说法的,却没想到卫庄的态度已是薄怒,楞了一瞬。
                    还未及开口说出第一个字,近在咫尺的人忽然动了!
                    卫庄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把他摁倒在地,用力制住他的双手,低头探进了他的薄唇囘间搅乱了张良的言语和防备。
                    “唔!”虽然当年确定这层关系的时候就担心过万一有天卫庄对自己用强的……然而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张良还是慌了。
                    即便他没有资格拒绝,可心里还是极为抵触,忍不住竭力挣扎着想挣脱卫庄强势的桎梏。他虽然力气不如卫庄大,可论身手和判断终究已不是当年那个没有还手之力的少年。
                    手脚并用的猛力挣了几挣,不小心撞到了卫庄之前被墨眉重伤的地方,卫庄吃痛的咳出声来,手上的力气骤然松了。
                    对于而今的张良,这片刻的松懈足够他做出反应——下意识的反推了回去,一个利落的翻身就压在了卫庄身上,肘尖压着卫庄的锁骨迫使他不要再动。
                    这完全是无数格斗磨炼出的本能反应,思维比动手慢了半拍他也明白过来刚才是碰到了卫庄伤口,赶忙松了手,“抱歉。”
                    说完立刻起身,向门口迈了一步。
                    卫庄低头捂着腹部喘了口气,本以为张良定然要走出去了。
                    然而青年背对着他,似乎犹豫和挣扎了一刻,还是转身回来向他伸出了手。
                    卫庄蹙眉眯起眼静静看着他,眼中已有危险的气氛,张良没有退缩,伸手又向他靠近了三分,叹了口气轻声说,“让我看看你的伤。”
                    沉默了一刻,卫庄再三盯着他沉静的面容,确定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方才握住他的手缓缓起身。
                    论体重卫庄本就比清瘦的他重许多,张良要拉他起来自然是吃力的,而短暂的费力已经足够卫庄出手,顺势起来一把将张良推到了背后的墙上。
                    ·
                      “刚才为什么不走?”这个位置和发力的角度,卫庄轻易的把他两只手推过头顶死死困住。
                    “你足够清楚如果刚才不走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也应该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是么?”卫庄把他紧紧逼在了墙上,双囘腿发力压住了张良的一切动作,同时贴在他耳边缓缓的说。
                    “我……”张良也有点懊悔,没想到卫庄兄还是这么坚决的要……
                    “为什么?”卫庄强势的逼问,他身上那股张良久违了的乾者的气息已经翻腾了起来。
                    “想到你在噬牙狱受的伤……终究是因我而起,实在于心不忍……”张良侧过头去静静的说。
                    卫庄冷笑,“那点小伤还要不了我的命,你真是不忍心就应该清楚怎样才算——好好偿还。”
                    “你!”张良也急了,瞪了他一眼,“别闹了,让我好好看看你的伤。对抗六剑奴岂是小事?”
                    “原来你还知道。”卫庄的怒意更甚,再次强势的吻上了他。怎么对付这小子,卫庄还是记得足够清楚的。
                    张良手脚都被制住,本就难以反抗,一想到卫庄身上不知道哪里还有伤口更是不敢再乱动,只能生生承受这个蛮横的吻。
                    直到他呼吸都重了起来,脸上也泛起了微红,卫庄才终于放开了他。
                    “我以为今天你来,是要一起商量诸多要事的。”缓了片刻,张良才低头带着些不满说道。
                    “自然,我们有太多事情需要沟通了。”
                    “你我之间能不能别这样?……我们好好坐下说话成么?”张良终于抬起头来严肃的和他对视。
                    然而卫庄比他更冷峻,“不能。”
                    说完用左手箍囘住了他的一双手腕,右手腾了出来,扯开了他的衣襟。“话是要说的,事也是要做的。”而后不知从衣兜哪里摸囘到一枚刚才散落的棋子,卫庄捻了白玉做的棋子从张良的喉间一寸寸向白囘皙的胸膛划下。
                    同时沉声对他一字字说道:“何况,是你违约在先,便该你自己承担后果。”
                    到让张良怔住了,“我违了什么约?”
                    “当年你离开韩国前求我的时候,答应过什么?你居然忘了么?”卫庄严厉了起来。
                    张良瞬间就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旋即也蹙起眉来“不论是和墨家联盟还是去狱中救人,我都未曾以你我之间的身份胁迫过卫庄兄,不知我哪里违约了?”
                    “哦?墨家虽是你筹谋的一部分,但终究不像小圣贤庄一样和你切身相关,对与不对?”
                    “对……”玉石冰冷的质感已经滑到了他的心口,张良呼吸隐约乱了起来。
                    “那你为了墨家居然敢跟我当面对峙,还敢说出以命相护的话?”卫庄的怒气难以掩饰,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张良声色不禁凌厉了三分,“你觉得我那天当真仅仅只是为了墨家?”
                    “怎么?大铁锤说出勾结两个字的时候,你手便攥紧了。高渐离说流沙的无心之语刺到你了吧?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我足够了解你——那是你真的动了怒还竭力忍做平静的模样!”
                    “不错!”张良昂首和他对视,“不论那天墨家有没有自保能力,我都是要拦你的!就为了世人眼中的流沙不该如此,我也是要拦你的!从作为上说恃强凌弱屠戮无罪之人,这有悖流沙建立的初衷。从利益上说,和嬴政合作消灭其他反对势力也不利于我们的大局……”
                    “你这是觉得,我为了利益跟嬴政合作,是忘记了他的血仇了么!”卫庄气的捏紧了他的手腕。
                    “我知道你没有!所以你剿灭机关城杀的都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你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却并未真正毁灭墨家的根基。”
                    张良终究还是了解他,卫庄心里宽了些,手上的劲也收了。
                    “我也知道那天晚上你真正要去找麻烦的是你师兄而不是墨家!不然在我赶到之前的时间都足够隐蝠将低阶弟子杀个遍。可是就算没动杀机,以你的性子并不会顾惜当时毫无还手之力的墨家,所以我才忍不住出手相护。何况那天真正起联盟决定作用的并非是我那句……”张良看着他沉声说着。
                    “可你还是为了其他人的事,以自身要挟我了不是么!”卫庄打断了他的陈辞。
                    “你……”从张良的角度考量,他从未想以自己的生死或关系胁迫卫庄做这两个重大的决定,这种原则问题他自己不能受人胁迫,卫庄也不能。
                    他想护墨家只是他遵从自己内心的道和信念,换一个人当晚对峙他也一样会选择舍生取义的路。
                    可是终究,他当着卫庄的面说了这样的话……
                    更何况……这个人现在压在自己身上,即使隔着数层衣物他也知道是什么炙热的东西顶在了他的下腹。他自己的身体在之前的撩囘拨中已经有了反应,被卫庄察觉不过是早晚而已……
                    张良咬牙想了再想,左右恐怕是逃不过……最终还是妥协了。
                    “卫庄兄说是,便是罢……既是我违约,自是要受罚的。只是……能不能,别在这里……”张良轻声的说着,不好意思的侧开了头。
                    这间竹屋已经是卫庄第三次来了,一直以为是儒家极安全的所在,“这里怎么了?”
                    怀里的青年人长叹了口气,扭头示意他看向侧厅的帘幕。
                    卫庄将手中的棋子朝那个方向轻轻掷过去,一瞬间带起了帘幕,在重新缓缓垂下的瞬间里,已经足够卫庄看到后面案上放着的是什么。
                    一眼就看得到的香炉灵位,在月色中虽然看不清灵位上的每一个字,只是当中那韩非两个字足够刺到卫庄呼吸一滞。
                    “这里原本是荀师叔当年的居所,多年前藏书楼大火后荀师叔觉得旧处感伤才搬去了后山。庄里敬重韩兄的人颇多,这里便被大家留下来,每年忌日过来……”张良低垂着眼眸轻声解释。
                    “所以,你怕他看见?”卫庄却冷冷打断了他,“当年他尸骨未寒,我们两个那么激烈的都做过了,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怕他在天之灵看着难过?”
                    “我……”张良也懂他,当卫庄话说的格外狠的时候,往往是他自己心里也不忍之时。
                    “何况,他若知道他的好子房现在长大了,敢把自己的性命做筹码算计一个又一个对手,连我都敢算计,他岂不该高兴?”说着又逼近一分,将自己下面那处顶在了张良双囘腿之间。
                    张良浑身一颤,知道再说什么也无用了,转了转手腕示意他放开。
                    卫庄知道他向来说到做到,既然认了便不会变卦再逃,也就彻底放开了对他的钳制,而后静静看着他的动作。


                    87楼2017-05-18 0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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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з」∠)_阿西吧三次元……一点前更不完了,大家明早七点起来看完结吧!抱头


                      来自Android客户端94楼2017-05-19 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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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呢?”卫庄忍不住接下去问。
                        “你若肯去噬牙狱,盖先生也定会同去。你们纵横联手便应无生死之虞,再加上盗跖兄的机敏,这趟救援虽然凶险却胜率颇大。那么……”张良垂下了双眼,似乎无法再面对他,或者说不想再泄囘露更多自己的情绪。
                        “现在这个机会放在眼前,不管是当年你在秦国死牢来不及救的,还是在韩国死牢来不及逃的……这份憾恨终于可以稍作弥补和释怀了,不是么?”他轻之又轻的说,却又每个字重若惊雷的落在卫庄心上。
                        卫庄没说话,静静的看着怀里的人良久,才抽囘出了下面的手,沉声说:“我竟不知……子房对我如此情深意重,替我考虑了这么多……”
                        “你的朋友不多,却每一个都格外珍视……我如何不知?今日若是我被困在噬牙狱,卫庄兄也定会不惜一切来救。而若换作是你被困在噬牙狱,我和盖先生也会哪怕以身犯险都要——”
                        卫庄再次以极其强囘势的态度打断了他,坚囘硬滚囘烫的分囘身骤然捅囘入还未开拓充足的甬道。
                        张良被这突来的剧痛刺的忍不住的轻呼出声,浑身受不住的颤囘抖了起来。
                        “我该怎么感谢,子房的好意呢?”卫庄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一边缓慢又强横的推到了底。
                        ·
                          “你!”张良是真的疼到眼前一黑的地步,“卫庄兄就是这么……谢我的……么……”剧烈的痛和久违的身囘体被填满的感觉激的他都有些恍惚了。
                        卫庄也被勒的极为难受,静静看着身下的人,心中起伏不定。
                        张良实在,太过了解他……
                        今日从被墨家水下的玄武接应上,彻底安全的坐了下来他就心中松了一口气。不是只松了当下噬牙狱的危囘机,是他自己也觉得有些积年累月的执念被释然的轻囘松。相较而言,身上这些伤真的不算什么。
                        为什么赤练下意识的担忧他,为什么张良如此慎重又考量这样多后才劝他……即便强大如卫庄,这世上还是有些事,他不愿面对。
                        很多时候比战胜敌人更难的,是战胜自己。
                        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也自然,同样了解张良。
                        “你羡慕我和白凤有弥补遗憾的机会,那么你自己呢?“卫庄贴近了他,在他耳边说,”当年你为了顾全大局,身在远方什么都来不及做。所以也从未能有任何具体的机会去再次……”卫庄叹了口气,没有说完。
                        缓缓的从他身囘体里退出去了些,才又轻声说:“那么谁来成全你呢,子房?”
                        张良被他说到了痛处,阖上了双眼不愿再泄囘露半分。
                        “所以你刚才转身的时候犹豫了不是么?你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子房,那一瞬间你意识到自己身囘体的渴求了是么?不是渴求情囘欲,而是——”
                        卫庄再次猛的顶到了他的最深处,“这份痛。”
                        “啊!”张良再次没忍住疼的轻呼出来,也睁开了双眼忍不住瞪他。
                        “你在儒家向来安宁和乐,已经很久都没有任何事物能让你为之痛上一痛的了罢?”卫庄冷冷说着,一边又撤出来几分。
                        “那些深埋在你心底的悲痛和不甘,除了在我面前,忍了这么多年你根本无处释……”
                        然而卫庄话未说完,便被忽然探囘入的柔囘软的舌打住了。不由得楞在当场,垂目去看张良紧蹙的眉眼,知道他是不想再让自己说下去。
                        这么多年他的吻技还是毫无长进,也还是毫无自知之明。卫庄强囘势的夺过了口腔中的控囘制权,搅动着他脆弱的防线。
                        张良在呼吸越来越急促后忽然动了,径直抬起了右腿缠在了他的腰间。
                        刚才是卫庄一手推开了他的左腿摁着他膝盖内囘侧推在了墙上,现下……张良咬牙让双囘腿都盘在自己背后,彻底放弃了支撑,全身的着力点都压在了自己身上,压在了两个人交囘合的地方。
                        内里被深入到无以复加,卫庄也忙伸手托住了他的腰才没让他掉下去。
                        这样亲囘密又疼痛的动作终于逼得卫庄结束了这个吻。忍不住冷笑着对他说:“我竟不知,多年不见子房终于学会主动了?”
                        张良搂紧了他的背,喘息着说,“当年,不也是我自己……主动的……”
                        卫庄抬了抬手,能更稳的托住他,却继续冷笑着,“明明还是生涩,你这里面也……该不会这么多年你都没和人做过罢?”
                        张良脸都因为害羞而红了,还是咬牙说着逞强的话,“怎么?你当年不是说最喜欢我这样?为你守身如玉,卫庄兄不该高兴么?”
                        “呵,你是为我守?”卫庄冷冷的把他扶起了几分,又放手任由他随着下坠把整囘根欲囘望骤然吞囘入。
                        看到他被这剧烈的刺囘激痛的再次没力气说话,让他好好认清现实,卫庄才继续淡淡的说,“我只是单纯奇怪,颜路怎么没和你做过而已。”
                        “卫庄!”张良瞬间就怒了,差点抬手推开他。
                        白发的青年立刻轻囘松的制住他,“我没有羞辱颜二先生的意思,我只是好奇……听说你们关系很要好,你毕竟是跟着他在儒家一起长大的……我记得你说你们两个是一间寝室?这十几年你采期怎么过来的?颜路不可能没发觉你这身份罢?”
                        张良脸上还带着怒意瞪着他,“师囘兄很早就察觉了……”
                        卫庄凑到他颈边,闻到他已经渐渐烧起来的坤者的气息冷笑道,“哦,那你采期难耐的时候他都没帮过你?”
                        “你!师囘兄那样正人君子我怎能让他……”
                        “有趣,你自己不也是出名的君子如玉,怎么和我这样的小人做这些苟且之事就可以?”
                        张良气的完全不想理他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过头去表示不合作。
                        在他体囘内又撞了两下,方才想到了什么,卫庄再次轻声说,“该不会……你是怕颜路介意,你早已属于别人的这层关系罢?”
                        怀中的人明显抖了一下。
                        “这么瞻前顾后小心翼翼,看了你是真的很在意他了?”卫庄诚挚的说。
                        “同囘门情谊、知己好友,我自是在意师囘兄的。这是我自己的事不劳卫庄兄费心,就像我也从不过问你和盖先生一样。”张良沉着脸说完,主动的收紧了下面,夹了卫庄一下示意他别再继续这个讨论。
                        “子房,别玩火。”卫庄的声音也立刻沉了下去,一把扶住了他的腰,不让他再动作。
                        他们两个,都太了解彼此的想法。
                        “你想催我快些结束,我却不能让你这么如愿。我可还有好些话没有问完你……”卫庄贴在他耳边说,身下也真的不再动作,任由张良被贯穿到底后一动不动的肿囘胀和酸涩感折磨。
                        “你……你身上有伤,有话快问,早做完早走。”张良心道不好,在床笫之间的事上他不该自作任何聪明。
                        ·

                        ·
                        “麟儿还说,今天在山门口迎接扶苏的时候……”卫庄边说边用戴着鬼谷戒指的左手在他衣襟下慢慢的动作,冰冷的戒指一一划过肋骨,激的张良忍不住的潜意识收缩下面。“你是最后一个下跪的?他说颜路都看了你一眼,你才百般不愿的跪下去?”
                        “是……”张良咬着牙对抗着下面绵延无止的痛,和心里的痛。
                        “你对扶苏不是没意见么?你也说过若扶苏真能顺利继位,为了天下黎民的安乐你都可以放弃反秦的大业。”卫庄是真的好奇,他一贯守礼又隐忍,今天怎么会没忍住的。
                        “我对扶苏确实没成见,但他毕竟是秦国的皇长子。”张良的脸上已有冷汗划落,“这么多年来,即便是齐国投降也没人来小圣贤庄举行过这些大礼,我还一直从未对秦国权囘势本身跪过。尤其是对一个现在是公子,将来很可能成为天下帝王的、秦国王室之人!”张良咬牙说完。
                        卫庄暗暗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背,“明明是这么至情至性又倔强的人,平日里非要忍成云淡风轻的儒雅模样,你也不累?”
                        张良没有回话,侧开了视线。
                        可卫庄还是察觉了他的逃避,伸手扳过了他的下颌逼着他面对自己,“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原因?”
                        看他还是咬牙沉默,卫庄忍不住在下面狠狠一顶提醒他。
                        他一忍再忍,最终还是放开了咬紧的唇,轻声说:“我上一次见到八佾之舞,是十五年囘前……”
                        卫庄也不由得一颤。
                        “十五年囘前……他乘车离开新郑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大礼……”张良的目光低垂了下去,“那时我还是执礼人之一。”
                        那个时候一身青衫的他站在列队的最前面,一丝不苟的行着古老的礼仪,恭送他们尊敬的公子远行。他也知道那个时候,纷纷乱乱的无数权囘贵和百囘姓之间,韩非的视线始终只落在他一人身上。
                        韩非看着他,笑的眉眼弯弯,脸上满是骄傲和赞赏。
                        他知道韩非希望他成为什么样的人,有个怎样美好的未来。许多年后他终于成为和他不差伯仲的谦谦君子,而同样的礼仪同样的车帷再打开,要跪迎的却是别国的公子。
                        终究,意难平。
                          


                        96楼2017-05-19 0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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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庄凑到他颈旁蹭了蹭意图安抚他,随即又想起来什么。
                          “那天你跟我说起巨子六魂恐咒的时候也是这个神情,你当时有话没说完。是什么?”
                          张良明显的一怔,半晌之后才轻声道:“还是不说的好……”
                          “你确定?”卫庄在他体囘内又进出了一次,“除了我你能跟谁说?”
                          忍了又忍,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那时我问逍遥子前辈,若一个没有武功的人中了六魂恐咒,可能会潜伏多久,又如何才会激发出来。他说这种咒印一旦释放成功就再难解除,可以潜伏多久并不好说,但没有武功之人若是气急攻心,也会不自主的带动真气流转,从而……引得咒印发作。”
                          卫庄冷着脸听他说,手中也不由得攥紧。
                          “你知道为什么……这种咒取名为六魂恐咒?还因为过于阴毒被列为禁术?”张良脸上有再也掩饰不住的悲伤。
                          “那个……‘恐’字?”卫庄沉思了一刻,说出来的瞬间自己也觉得心凉了下去。
                          “逍遥前辈说……之所以死于此咒下的人,浑身脉络尽数暴起,是因为……”他喘了口气,似乎再次犹豫是否还有继续说下去后面太过惨痛的话语。
                          “你说。”卫庄轻轻搂紧了他。
                          “中咒之人,会脑中浮现出越来越多的可怖幻象……人在受到惊吓时本就会血脉喷张,加速流动……但常人受到惊吓不过只会持续短短一瞬,之后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平复下来。可若是一直这样极度恐囘慌,心脉一直高度负荷……长达两到四个时辰……”张良说不下去了。
                          “两到四个时辰……”卫庄轻声重复,多年囘前他一路疾驰奔向咸阳却终究迟了的无力和愤囘恨再度蔓延了起来。
                          “所以中了的六魂恐咒的人……是生生耗到心力衰竭,其实算是被慢慢吓死的?”卫庄阖着眼咬牙说。
                          “是……”
                          这么说卫庄倒是有些懂了焱妃当年为什么对六指黑侠施咒后还劳动自己大驾来掩盖,可惜当时他没来得及看到六指黑侠的症状,也不知道曾经摆着个或许最能解答他们困惑的人近在眼前。
                          “所以那个时候我看着巨子发作……就忍不住的在想……燕丹此时还能有一众好友和弟囘子相护,能和他说说话,稍微缓解些许痛苦。以巨子深厚的修为,当时他都冷汗涔囘涔,我在一旁看着都能感到是难以忍受的痛苦……”张良轻声说着,下唇因为身囘体和心中的痛忍不住微微颤囘动。
                          卫庄心中也难过,下意识的把他更拥紧了一分。
                          “然后我就想……那么当年韩兄独自在漆黑的狱中……他平日里就一向最怕痛……那个时候没有一个人能来跟他说说话,也没有美酒聊以慰藉。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那漫长的几个时辰的……”
                          张良说不下去了,阖目侧开了头,卫庄也还是看到了他眼角泪水的滑落。
                          卫庄的呼吸也痛的乱囘了几分,猛的在他体囘内撞了起来,不想让他再说了。也想宣囘泄囘出来自己的慌乱和心中的痛。
                          “啊——”张良被他突然的动作疼的没忍住喊了出来,担心再这样下去会被人发现,抬手就点了自己的哑穴。
                          他也实在,不想再多说任何言语了。
                          卫庄在他耳边轻声却坚决的说:“这笔血囘债,会让他们偿还的,一定!”
                          而后把他再往墙上压了一分,大力的抽囘插了起来,一下又一下的想要贯穿怀里的人,释放彼此心中的痛。
                          之前为了方便张良说话,一直忍着没太动作,卫庄也已经忍的很难耐了。
                          看着月光映的他侧脸上淡淡的泪痕,卫庄才忽然想起,多年囘前那么激烈痛苦的那一整天,这个倔强的好友都没有被自己弄到落泪,每个人心中最不可触囘碰的东西总是……
                          卫庄不愿再继续想,微微的摇了摇头,更用囘力的在他体囘内驰骋。
                          ·
                          张良被这久违的痛感和快囘感席卷全身弄的也不好受。
                          幸亏刚才立即点了哑穴,不然他根本忍不住会出声的……一想到荀师叔的住所还没有远到能听不见动静,他总归是比卫庄更怕一些的。
                          虽然而今没有夜幕那样时时刻刻会威胁自己生命的风险,可是以今日他和卫庄的身份,若是被人发现他们两个在小圣贤庄里做这种事,有着这种不齿的关系……对于儒家恐怕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绝不能,让人发现。
                          而幸亏点了哑穴,于是这些难以忍受的痛,他终于可以放纵自己无声的喊出来,不用再忍的那样辛苦。
                          直到卫庄的分囘身抵在了他内阴的入口,张良才有些慌乱的攥紧了他的衣袖,摇了摇头表示不愿意。
                          卫庄沉着脸靠近吻上了他,难得的温柔。
                          而身下还是用囘力的,缓缓的顶了进去,彻底占有了他。
                          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抵囘抗和维护的了……身囘体也没剩什么力气,只好由着卫庄肆意又强囘势的,攻陷了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处。
                          ·
                          这场时隔多年后的情事漫长又激烈的持续了许久,久到张良被剧烈的颠簸震的实在受不住了,咬牙摇了摇头,卫庄才终于释放在了他体囘内。
                          他自己的前面也释放了出来,整个人都瘫囘软囘了下来。
                          左腿还被卫庄握着,他缓缓放下了右腿落在地面,却根本没有站立的力气。
                          卫庄抬手解囘开了他的哑穴,轻轻囘抚了抚他的后背。
                          张良嗓子已经哑了,气若游丝的说了句抱歉,也不知具体是指哪件事。
                          卫庄没说话,也没放手,同样喘着气等自己平复下来。
                          片刻后,张良再次开了口,“明日范前辈他们就会回来了,定有很多要事相商。往来一趟太远,你快早些回去罢。”
                          卫庄静静的看了看他的脸,又低头看了看下面,带着些玩味的说:“你确定?”
                          张良自然能感觉到那没有完全退出去的分囘身已经重新硬了起来,所以才……
                          “出去。”他最终冷下脸说。
                          心中许多事释怀的轻囘松感让卫庄难得忍不住想逗一逗他,沉声凑到他耳边说:“我认真的给你次机会,要么你现在乖乖顺从彼此身囘体的意愿……虽然这样可能,明天你就下不了地了……”
                          “当年那样我第二天也是下得了地的!”张良倔强的反驳。
                          “哦,我可记得你那天去紫兰轩比平时足足晚了两个时辰。”卫庄忍不住的笑了。
                          张良白了他一眼不想再说。
                          “要么我现在走,子房等下可不要后悔。”
                          “你出去。”张良还是冷冷的三个字。
                          “好……”卫庄嘴角扬了扬,骤然发力再次按住张良的双手,强囘势的吻上了他堵住一切质问,下面也轻易的就捅囘进了内阴深处,猛烈的撞击了起来。
                          待到张良已经情囘动,呼吸彻底乱囘了,卫庄又突然停手,下面抽囘了出去,嘴上也放开了他的唇。
                          突然的撤离让张良毫无防备,径直向前摔在了卫庄怀里。
                          “你!”张良被他气的实在说不出来话,咬牙先尽量稳下自己的呼吸。
                          “还确定要我走么?”卫庄轻笑着抱紧他。
                          “明天有太多事情要处理,你走。”张良咬着牙还是赶他走。
                          “那子房你慢慢收拾和清理了。”说完把他抱到一旁空着的案几上坐好。
                          张良侧过头不看他,带着怒气的说了声,“不送。”
                          卫庄便就真的提好裤子披上大氅挥手走了。
                          留下张良独自在冷寂的竹屋里,咬牙攥着手,是伸进去也不是,不伸进去也不是……低头向下看才发现胸前那些潋滟的吻痕。
                          张良顿时觉得头都大了起来,这下他都不能回寝室洗澡了,不然师囘兄看见了可怎么解释……
                          卫庄兄这公报私囘仇也真是……
                          那天晚上最终张良只能合衣睡在这间连被褥都没有的房间里,一夜辗转。待第二天算时辰颜路去授课了他才悄悄回了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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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再去海边据点相聚时,张良明显脸上气色不好。
                          盖聂不做声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卫庄,然而卫庄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张良也始终侧身离开他五步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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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是庖丁还是范前辈都带来了东郡急变的消息,一番商定后最终决定由纵横两位再加上高渐离和逍遥子四位高手兵分两路去往农家行动。
                          东郡之地血光将起,而桑海也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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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行前卫庄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张良一眼,又看了赤练一眼。
                          张良自然明白他的担忧,拱手说道:“诸位保重,桑海这边有我看顾,尽请放心。”
                          卫庄又凝视了他一刻,昔日的小小少年而今已是和自已平起平坐的独当一面了。
                          其实当年也只是韩非和自己多少把子房当孩子看,总想护着他,总觉得还有太多东西无需他来承担。
                          而事实上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有着和他们并肩前行的才干和能力。
                          很多年后他们依然是坦诚的挚友而不是敌人,能够并肩联手共同谋划整个天下和未来,在这个人若转蓬的乱世中已经足够珍贵。
                          无需再多说什么,他们四匹骏马向东方奔去。
                          而紫衣的青年从容的向反方向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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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他们四人重回桑海之时,想来便是风云际变之刻。
                          不知那时历囘史又会翻过怎样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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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觉我还是有少写了啥细节的……算了我先睡了明天晚上有空再修……
                          【暂时完结,后续剧情看君临天下中卫庄张良还有没有对手戏再做决定。】
                          【之后是漫长的修文,和陆续补一下之前少写的非良在紫兰轩密室开车X1和小良子怒怼秦国使臣的片段。】
                          【暂定在君临天下完结后(九月?)出本,出本时额外收录非良番外和张良个人番外。白凤中心的独囘立成册(←首先,我先能写的完_(:з」∠)_)】
                          感谢各位读者一个月以来的追文和陪伴!人生第一次达成21天囘怒刷10.5w字的成就简直喜极而泣!!!
                          因为还有很漫长的修文过程和随时跟进官方新剧情的补充,喜欢这篇文的妹子们求长评投喂呀嘤嘤嘤_(:з」∠)_会根据大家的意见定稿再修改调整的!
                          总之我终于爆完鸡血了啊哈哈哈去还别的债了仰天大笑!!!!!!


                          97楼2017-05-19 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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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0了,来一发墨凤的糖(三轮车?)????,是之前说的白凤中心单独篇的开头。
                              暂时没想好题目啊啊啊_(:з」∠)_沈园相关的诗句我都用了个遍了?
                            墨凤篇(白凤的第一次生理反应,什么都没发生真的!)
                              介于我最近飙车成瘾?在开头强调一下未满十四岁少年真的没开车!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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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发生在某个还算温暖的秋日清晨。
                            墨鸦惯例从一旁的塌上起床更囘衣,走过来准备把白凤从被窝里拎出来的时候,楞了一瞬。
                            这小子今天睁开眼的时候,格外的朦胧。
                            白凤困意正浓,打着哈欠正准备转身再赖个半刻钟,却忽然停下了,一双眼瞬间清明了起来。
                            “怎么了?”墨鸦看他神色颇是怪异,咬紧了嘴唇,脸上那是……因为害羞红了么?
                            白凤扭过头不看他,却明显是一脸自己都茫然的样子。
                            “是身囘体不舒服么?”墨鸦柔声的问着,在他床边坐了下来。
                            毛头的小子还是咬牙不说话,墨鸦用手背探了探他额头,看起来正常没生病啊?转念想了想,从他一侧的被子里把手伸了去。
                            白凤在被子里立刻握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往前,同时也转过来瞪着他。
                            “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还是我不能帮你的?”墨鸦静静看着他,这个自打从血潭带出就一直跟着自己长大的孩子。
                            白凤心虽然善,也不难相处,可是几乎没离开过将军府,这天下还没有第二个人能像墨鸦这样能让他全心信任。
                            被子下的手片刻后轻轻的放开了,墨鸦这才继续往下探,摸进亵裤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掌下囘身囘体的颤囘抖,白凤的脸唰地更红了。
                            墨鸦的嘴角扬了扬,指尖继续向前摸索,果然……摸囘到了星星点点的粘囘稠。
                            而白凤的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
                            ·
                            墨鸦的脸色却沉了下去,臭小子终究……已经长大,不是一个孩子了。
                            另一只手抄过来旁边的外衣放到背后,墨鸦轻声跟他说:“坐起来。”
                            “干,干嘛?”白凤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听话,哪件事情不是我亲自教你的?”墨鸦说的格外诚恳温和,是白凤最信任的神情。
                            毕竟墨鸦从来不会害自己,他说听话的时候也一定必须要记住和遵守的事,白凤咬了咬牙挣扎的坐了起来。
                            旋即外衣就被温柔的披在了他背上。
                            “去靠墙坐着。”墨鸦吩咐着,一撩自己的衣摆跪坐在了他的身边。
                            知道他害羞,早上又有些冷,墨鸦用被子把他裹好了才凑近,手伸了进去扶着他一条腿折了起来。
                            白凤红着脸由着他动作,和平时跟他乖乖学武技的模样没什么区别。
                            直到墨鸦再次握住了那处,少年人瞬间就僵了,猛的坐直了抬头看向他。
                            太清楚这小子的倔强和骄傲,是肯定不会主动说明和询问的,墨鸦又靠近了些极轻声说:“是不是觉得有些胀?”
                            白凤的脸更红了,片刻后才微微点了一下头。
                            墨鸦露囘出个日常捉弄他的笑容,轻声说了句别怕。然后手上慢慢的动作了起来。
                            他方才已经摘了手套,温热的肌肤一寸寸摩挲着少年人从未被人触囘碰过的私囘密。双眼静静的看着白凤,看着他瞬间就咬紧了唇。而后随着自己的动作开始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了起来。
                            从上往下,又慢慢的倒回去。白凤不好意思再看他侧过去了脸,可还是无可遮掩的呼吸越来越重。
                            墨鸦慢慢又弄了几下,伸手揉囘捏起了旁边的两个小家伙,白凤被这突然的刺囘激蛰的忍不住扭头过来瞪他。
                            而墨鸦带有压囘迫意味的向前更靠近了他几分,提醒他乖乖听话。
                            手中的动作也骤然快了起来。
                            “唔!——”白凤从未经历过这种感觉,一种剧烈的难以形容的感知直冲上了头顶。
                            看着他微微张囘开的嘴唇,再也抑制不住的喘息连连。和一双清澈的双眼已经迷离了起来……那样青涩纯真,又茫然无措的看着自己……墨鸦自己的呼吸都乱囘了几分,知道自己下面已经硬了起来。
                            竭力忍着不想对白凤做出任何越矩的表示,他还太小,有些东西不应该是他现在知道的。虽然这种忍耐也极为……
                            墨鸦一忍再忍,最终只是绷紧了脸上的表情,凑了上去用额头抵住白凤的,用这种不带情囘欲的亲囘密试图安抚他。
                            手里的套囘弄也越来越快,终于让毫无经验的少年释放了出来。
                            白凤浑身松了下来,向后靠去,依旧茫然的看着他。墨鸦少有的这般脸色沉重,似乎是在竭力的忍着什么。
                            最终黑衣的青年叹了口气,伸手把他搂到了怀里,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背。
                            “答应我一件事。”他语气极为郑重。
                            “你说?”见墨鸦这么认真,白凤也知道事情轻重。
                            “永远不要让……将军看到你……现在的模样。”
                            即使看不见墨鸦此刻的表情,白凤也感觉的到他咬牙强忍的担忧。
                            不懂人事的少年足足楞了半刻种才反应了过来是什么意思,又羞又气的想推开他,“说什么呢你!我又不是女孩子他……”
                            “听话!”然而墨鸦更用囘力的抱紧了他,“你还小不懂,将军的喜好和男女无关,他只是享受征服他人的快囘感!”
                            “你!”白凤忍不住想辩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听我的不会错,你也知道将军发作起来什么样,以后离那样的他远点。”墨鸦认真的警告。
                            白凤太小,是真的不懂成囘人之间的欲囘望和张力。对于姬无夜这样的人,征服那些柔囘弱没有还手之力的美囘女早已习以为常,可是如果征服白凤这样的……摧折他的傲骨,碾压他的反囘抗……这种体会对于姬无夜,显然比留一个还没多大作用的少年杀手在府里,来得更为刺囘激和享受。
                            “今天没什么事你不用出去早巡了,继续睡罢。”墨鸦沉声说。白凤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动,墨鸦已经转瞬点了他的睡穴。
                            臭小子彻底松懈下来倒在自己怀里,墨鸦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他总把白凤当一个孩子,总想保护他,总觉得太多东西他不需要现下知道。可他终究,已经长大了。
                            墨鸦把他扶着靠墙坐好,这才蹙眉重新打量起来他。少年脸上还有没有褪去的一丝潮囘红,还未合上的嘴唇也带着些许湿囘润。
                            他从未敢跟白凤说的是……他太担心白凤会是个坤者的身份。这孩子实在是太过清秀,他的面庞和身囘体都是这样的柔囘软,他刚才那懵懂慌张的模样别说是姬无夜,就连自己都……把持不住。
                            现下他彻底睡去了,墨鸦才敢贪婪的直视他的眉眼。
                            身囘体在叫嚣着想把这个他格外疼爱的人压倒,想进入他的体囘内彻底占有他,然而理智又勒令他绝不能对白凤做出那样的事来。
                            他还这么小,还什么都不懂……
                            墨鸦心里天人交锋,一忍再忍,最终咬牙忍着身下已经坚囘硬的欲囘望,向白凤又靠近了一些。
                            他知道自己不能真的动白凤,可又实在忍不住趁这个难得的机会,贪恋他身上片刻的柔囘软。他无声的凑了上去,轻轻的含囘住了少年的薄唇。
                            那样温暖又柔囘软的感觉,在齿间一寸寸流连。即使在沉睡中,白凤的呼吸也略微急促了起来。
                            忍不住想要他更多,墨鸦探出舌囘尖一个个数过他的牙齿,似乎昨晚他吃的糕点还有若有若无的清甜在唇齿间。
                            墨鸦知道自己下面更硬了,这种轻柔的探求对于自己不过是饮鸩止渴。
                            就一次,趁白凤睡着了不知道,原谅他自私的逾越。墨鸦在心里轻声说,抬手轻轻捏了一下少年两侧的颌骨。
                            青涩的唇齿随即张囘开了,墨鸦趁势侵略了进去,触到了里面柔囘软的舌。小子平时总是嘴硬逞强,其实里面是这样的……温囘软。墨鸦放任自己的舌和他的纠缠在了一起,白凤还在睡着所以不会对他做出回应,这个吻便激烈不起来,只是无尽的缠囘绵。
                            只有两个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和口囘中若有若无的水声。
                            墨鸦在他的口囘中轻柔的搅动着,即使白凤并不知情也舍不得对他做出太过激的动作,还不想让他知道……欲囘望为何物。
                            可是少年人的身囘体是这样的美好,每一寸都让人忍不住流连……墨鸦舌囘尖转动着,忽然就想到终有一天自己或者谁,也会这样探进他的下面,白凤的里面是不是也是这样柔囘软……
                            然后墨鸦骤然就停下了。
                            蹙眉静静的看了眼前的人一刻,从他口囘中撤了出去。
                            终究,舍不得。
                            ·
                            墨鸦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抄了汗巾替白凤处理了下面又帮他换了衣服,才重新扶好少年睡下。
                            替他捏好被角,轻轻的吻了吻他的眉心,墨鸦才起身。
                            在没有第三个人的房间里,背对着白凤他才将手伸向了自己下面的那处,将刚才一直忍着的冲动释放了出来。
                            臭小子越来越麻烦了,墨鸦在心中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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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凤对此全然不知,一觉睡到午时才醒,只感慨难得偷了半日闲。
                            直到很多年后,他被另一双有力的手一把摁在了墙上,全身被压囘制的几乎无法反囘抗,看到对方眼眸里一闪而过的黯沉,他才恍然明白了。
                            当年墨鸦在他面前极力克制的,不想让他察觉的,那种称之为……欲囘望的东西。
                            ·
                            一瞬间白凤想起了很多东西,想明白很多事。
                            他的克制是因为那个人太过在意自己,太想保护自己……可是藏不藏的住又有什么用呢?
                            你最终,用更激烈、更直接、倾尽所有的方式,坦露了你的心意。
                            ·
                            “我来,是用我的命——换他的命!”
                            TBC墨凤部分完。


                            99楼2017-05-20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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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1楼2017-05-21 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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