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通过政变方式夺取政权
如果说尧舜之间的矛盾是温和的话,那么舜禹之间的矛盾就十分尖锐了,因为在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血缘关系。证明舜、禹之间斗争的资料有二,一是《尚书》、《史记》的记载,一是舜帝南巡死于外地的传说。
还原现场:舜和禹在朝堂上的激烈交锋
第一个证明资料:《史记》和《尚书》的记载。
关于《史记》和《尚书》的记载,有两个问题值得我们注意:
首先是舜和禹是仇家。《尚书•舜典》记载,舜即位后,惩罚了所谓的四凶:
流共工于幽州,放欢兜于崇山,窜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
《史记•夏本纪》对此事也有记载:“禹之父曰鲧,……舜登用,摄行天子之政,巡狩。行视鲧之治水无状,乃殛鲧于羽山以死。天下皆以舜之诛为是。于是舜举鲧子禹,而使继鲧之业。”
在对所谓四凶的惩罚中,共工、欢兜、三苗都只是流放,只有鲧被杀,而鲧的罪名充其量不过是能力有限,治水无方,也不至于死罪。所以屈原在他的《天问》中就为此而愤愤不平:
顺欲成功,帝何刑焉?
舜杀死鲧之后,又启用禹治水,则带有让禹戴罪立功的惩罚性质。所以《列子》说“禹纂业事仇”,禹带着极其压抑的心情继承父业、侍奉仇敌。这种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不能不在禹的心中留下永远无法抹去的深痕。
其次是两书记载了一次舜、禹等人参加的会议,而这次会议实际上是一次政变会议。就是在这次会议上,禹联合皋陶、益,从舜的手中夺取了政权。这次会议记录就是《尚书》中的《大禹谟》、《皋陶谟》和《益稷》,但这三篇都属于古文《尚书》,被后人视为不可靠。《史记•夏本纪》中也记录了这次会议内容,与《尚书》的三篇内容十分接近。我们就以《史记•夏本纪》为据,看看大禹等人是如何成功地发动这次政变的。
《史记》首先说:“帝舜朝,禹、伯夷、皋陶相与语帝前。” 而实际上,这次会议的三个斗争主角是帝舜、禹、皋陶。伯夷似乎是一个中立者,在这次会议上一言未发。
会议一开始,皋陶首先发言,提出“信其道德,谋明辅和”、“敦序九族,众明高翼”的主张。从表面看来,这是一些不涉及具体事情的抽象政治原则问题,但实际上却暗藏杀机。因此禹不失时机地追问:“然,如何?”皋陶回答说:“于!在知人,在安民。”紧接着皋陶的“知人”话题,禹便直接把矛头指向舜,他说:
吁!皆若是,惟帝其难之。知人则智,能官人;能安民则惠,黎民怀之。能知能惠,何忧乎驩兜,何迁乎有苗,何畏乎巧言善色佞人?
“惟帝其难之”就是明确责备帝舜没能做到“知人”、“安民”,而这对于天子来说,是最大的失职。紧接着,禹旧账重提,认为“忧乎驩兜”、“迁乎有苗”、“畏乎巧言善色侫人”正是舜没能做到“知人”、“安民”的重要证据。值得注意的是,禹没有直接提到自己父亲被杀的事,但稍具头脑的人就能清醒地意识到大禹的话外之音:杀鲧也是舜不知人的证据之一,舜既然不能知道谁是坏人,自然也不能知道谁是好人,他错杀了鲧。
会议刚开始,皋陶发言比较积极,当舜要求禹发言时,禹第一句话就是:“于,予何言!予思日孳孳!”意思是:“咳,我有什么可说的呢!我只知道每天努力工作!”这分明是赌气的话。而皋陶马上说:“何谓孳孳?”暗示禹要乘机表功。于是禹就大讲自己是如何治理洪水,如何与益和稷一起解决百姓的生活困难,结论就是:由于自己的努力,“众民乃定,万国为治”,国家的安定,百姓的重生,全靠自己。禹先批评舜的错误,再表白自己的功劳,把自己的功劳与帝舜的错误放在一起,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而形成了对舜极为不利的局面。特别是皋陶此时响应了禹一句:“然,此尔美也。”公开表示支持禹,因为禹具有如此的美德。
在表白完自己的功劳之后,禹马上再次把矛头对准帝舜,他喝斥帝舜说:
于,帝!慎乃在位,安尔止!辅德,天下大应。清意以昭待上帝命,天其重命用休。
这几句话翻译下来就是:“咳,帝舜!你要慎重考虑你的帝位,你不可轻举妄动!辅佐大臣们德高望重,已经得到了天下人的拥护。你要放弃一切胡思乱想,等待上帝的明确命令,上天将会重新任命重用那些有德的好人。”“帝!慎乃在位,安尔止!”这哪里是臣下对君主的口吻,分明是在威胁!“辅德,天下大应”,就是说自己作为辅政大臣,德高望重,已经得到天下人的响应和拥护。所谓的“清意以昭待上帝命”,就是要求舜帝清除一切不切实际的想法(即正视现实,让出帝位,不可有其他想法),以等待上帝的安排。而上帝的安排,实际也就是禹的安排,其具体内容就是下一句的“天其重命用休”,上天大概要重新任命好人(休)来接管天下了。而这个好人,不言而喻,就是指大禹本人。
帝舜并没有就此认输,他仍然要求大禹说:
吁,臣哉,臣哉!臣作朕股肱耳目。予欲左右有民,女辅之。……女无面谀,退而谤予。
“吁,臣哉,臣哉!”是在警告大禹注意自己臣下的身份,进一步要求对方继续忠于自己。“女无面谀,退而谤予”这两句话,更明白无误地表达出舜帝对大禹行为的担忧和不满,他批评禹对自己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