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子悠

【连几场大雨没休。侧颜探过窗去，独见黑云沉沉压着，喘不过气似的。一如面上化不开的沉郁，裹在满屋寂寂。】
【推门老木吱呀声把魂儿唤回，未暼来人，甚也与分毫顾忌。】还得几日能好全？
【一语干净，道尽不耐诸多。摔马之后歇的好数日，除卧床养骨，无处可去。枯燥览书，也成唯一乐趣。】

【 数连几日阴雨，倒给御花园都真真儿浇透了。撑着纸伞，看着愈发翠嫩的芭蕉，倒叹时日过得太快，未曾留意御花园晴日里的好风光，直到到了请脉的地方门前，这才收了伞，又抖了抖，得允后，方入屋内。】
【 今日师父染恙，着我来给皇子看脉。】
【 诸多礼节过后，我见他眉头紧锁，神色不耐，也颇为配合的走到他身边，应运后为他看脉。】
从脉象上看，已是无虞。【 再探他面色，四肢，略微忖度，想他面中颓色，抿唇。】
问题在于，皇子先前摔倒，以致筋脉挫伤，理应静养。而您此番是否日日下床屋内尝试活动？

【来的是个年岁极轻的女郎中，动作规矩与老太医半点不似，看着几分新鲜，面色稍缓，略摇头】你师傅说伤着骨头，不许动也不许下床。依着你的话，他诊错了？
【奶婆应势来扶，唯恐动气。待从塌上坐起，弹指退仆。悠闲散漫，无关痛痒似的续话而去】还是他有意延误本皇子伤势。

【 这话从耳边过，不由一愣，再看他神色，不像揶揄，心下不由打鼓，我瞧着眼前人，当真是无恙呀。可为何宫闱之中，都道皇子不宜下地？师父从未于我说这一桩事，是否又是故意要揭穿，可为何又是这般情形。心思白转，见他起身，又唤退身侧随从，恐他逞强，加重病情，故而伸手扶他，劝道。】
师父他，医者父母心，恐您再不知轻重罢。【 眼珠子微微一转，已是想好措辞。】若是师父他想瞒着您，又如何会要下官来给您问诊？
【 反驳的话问去，心底才稍稍安了一些，还来不及心里偷偷夸自己聪明，便见他似乎不乐意被我搀扶，我却怕极了他摔跤，执拗的用了些许力气，因年长他些许，顺势将他手抓紧。】
诶殿下您可别逞强！【 看着他眼睛，说道。】您这不是已经好了么？再安心静养数日，去骄去燥，再下一把安神降气药，药到病除。

【比起陈词滥调那些老泥鳅，她无疑是赤心尽现了，哪里要去揣摩再多。直言】是‘小孩儿口没遮拦’吧？
【短舒一气】罢了。
【凭她来扶，步子走的吃力却不算什么艰难事。与她絮絮长言之后，又把奶母唤来】往后不请旁的太医了，只让她来。【侧目一眼，没理她反应。奶母应声退下】
还要再安养数日，那是多少日？三日，还是五日。

【 他一句反诘入耳，我初初是想反驳的，没有扶着他的那只小手握紧拳头，始终还是未将心底话说出口来，半颔首全然已是妥协，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痛快，阴阳怪气的接一句。】
是是是，皇子说的什么都是对的。
【 秀眸微挑，语气虽是极其的敷衍，心底却是清明的，这思前想后的，便已将无人将他病情这个疑问给解开了，待他后话入耳，心底叫苦不迭，干笑一声】皇子您这番瞧得起下官，是下官的福气，可这下官的医术，怎比得了下官的师父呢一一
【 被他反问闹得没脾气，用力吸着唇做一个噤声的姿势，眼睛不敢看眼前人。】不知道，下官是傻的，什么都不知道。

【皮骨伤非什么疑难杂症，德高望重也不见得医术超群。懒与纠缠她师傅何尊，话的毫不客气】阿谀奉承无甚真心的人，本皇子不要。
【装疯卖傻却颇为我受用，眉拧不过一瞬间】看来不算乐观？【为难她做甚。没待人答应，自己答了】也罢…
那医者能医闲病吗？

我…【 言由欲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支支吾吾的补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年纪轻轻，这般悲观作甚？
【 偶然带班师父，便出了这样的大篓子，他的病情，便是已经痊愈，师父定然也是为了他不再骨伤这才初次下策，若我信誓旦旦应下将他治愈，师父若是知晓，也不知是否会觉得我浪费了她一番心意。当然，这些我不能说出口，否则便是越抹越黑了。见他不再追究，搁下心底那些许零星的不忍，接他后话。】
闲病？你很闲？

【觉着是个热心肠的医女，解闷正好。虽她扶着，走哪儿还凭自己，慢着步子到门前，往院子里去。颇也耐心道】已困着好数日，还得好数日，岂能不闲出病来。
【院子里风不大，腿骨未好全，站久了倒是疼。仍不愿回去】方才说了要你主治【稍低头，看她。】拿些本事出来吧。

【 听他这般说，扑哧一笑，睨他一眼，又发现他在看自己，便觉得先前的目光可能不太尊敬皇子，便怂得低下了头不敢抬头，一路扶着他到门口。】屋子里头哪里会憋出病来，是皇子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罢。
【 后话入耳，点了点头，学着宫外哥哥一般，打了个揖，内心却翻了个大白眼，不就是要我陪着你玩解闷么，还说得那么高尚，动辄就是主治和本事，点了点头，故意做出敷衍的表情。】
下官可没有治闲病的方子，只有舒体健心的法子。

【院里落了棠梨，被骤雨几番捶打，一鼻子清味。看书，作画，习字。换了兄长们能呆一整日，偏我是静不下来的】如何舒体健心啊？
【平地忽来鸣雷，几道闪电划过。徒阻去路，没几会儿遍回屋子去了。又阻阿长把门关上，与她道】雷雨轰鸣的，唯恐天黑，你早些回吧。明日再来——

【 正欲告诉他宫外许多玩意儿，总会有那么一两件得他欢喜，话还未出口，却听他后话，看着他没把心里的话说出口，不管如何，且当他下了逐客令，清了清嗓子。】
那便明日再与你说道。【 挑眉，目光落在他身上，又看他面上稚嫩，不由调笑，补一句】若我明日有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