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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薄桃花逐水流】庄主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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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江西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7-06-07 23:00回复
    第一章
    花谢檀嫁给厉勋,是江湖上流传很久的佳话,无非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其实厉勋和她一样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两个武林世家为了共同的利益谈拢的一桩生意。
      他其实待她很真诚,从没有在她面前掩饰称霸江湖的野心,有时候还会跟她讨主意,谈论一下各个帮派的情势。他是不防她的,因为知道她的性子,就算对他不是爱情,嫁了他便是他的人,事事为他着想,像许许多多以夫为天的女子一般。
      她性子虽然淡,但平日里对他嘘寒问暖、为他端茶递水亲自下厨却是做得一样不差。山庄的人只说她贤良淑德持家有道,却不敢说她和他恩爱有加。
      他和她算不得恩爱,据说许多盲婚哑嫁的夫妻之间都是他们这个样子。她也许比她们幸运,夫君敬她重她,吃穿用度不曾短缺,也从不见他有纳妾的心思,即使她嫁给他三年无所出。
      烟花柳巷他也是去的,做大事的人逢场作戏总少不得。有一段时间他和醉人楼的红牌姑娘芳华走得极近,渐渐传出芳华可能入住山庄的谣言。听得多了,她也以为要多位妹妹,还叫丫鬟弄了本妻妾相处的册子来看。
      有一回她出山庄购置衣物,遇到那位芳华姑娘,生得极好看,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风尘味,十足一个官家小姐。她暗中想,大概是个极好相处的姑娘。谁知那芳华见了她嘴里却没有好话,居然在她耳边说:“庄主很是喜欢我的床上功夫,姐姐该跟我好好儿学学。不然等妹妹过了门,姐姐可要独守空房很长时间了。”
      她打心里不喜欢这位姑娘了,但是他喜欢,她也就没说什么。
      后来,等了许久,不见庄里做喜事,这谣言就平息了。她试探着问他:“最近怎么不见你去醉人楼了?”
      他当时正在宽衣,闻言怔了一怔,抬眼道:“醉人楼?我倒没有记住那些青楼的名字,他们喜欢去哪家我便跟着去哪家,我哪里对烟花柳巷有研究?”
      花谢檀心里是高兴的。他不知道他随意的一句话带给她多大的欢乐。她记得成亲半个月后,他们曾开诚布公地谈过。他说:“我知道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不过你既然是我的妻子,我便不会叫你受委屈。”
      不,他不知道,她喜欢他,他是她整个少女时代的鲜衣怒马。厉家庄的大少厉勋,是同辈少年中资质最高的,年少有为气度不凡聪敏过人。他的名字,总是伴随着各种传奇出现。他是少年们崇拜的偶像,是少女们憧憬的情郎。
      如果说嫁给他之前,厉勋还只是脑海中一团明亮懵懂的影像,那么嫁给他之后,厉勋便成了她心中去不掉的朱砂痣。历经风雨的厉勋已经和传说中意气风发的少年很不一样,他稳重成熟、霸气凛然,看着人的时候眼神总是清清冷冷的。平日里他话语不多,喜欢频繁地使用“嗯”、“啊”、“哦”、“好”。
      他常夸她安静,逢年过节多饮了酒还会说:“幸好娶的是你。”
      她和他,其实是很相像的两个人,喜欢默默无言相伴而坐,多过在繁华街头喧嚣不止。可是,如果是夫妻,这样的相处模式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厉勋回房时就见花谢檀支着下巴在窗棂前出神。最近她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心事重重的样子。他自认为是了解她的,不觉得她有烦心的事。以前他是不问的,如今大事在即,他总有不好的预感,于是轻声问:“在想什么?”
      她倒被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笑道:“我在想你生辰要送什么。”
      “费精力想这个做什么?你我都知道生辰是个幌子。”
      “怎么就是幌子了?那天确实是你的生辰啊。我就是觉得可惜,要在那天制伏衡山派,好好儿的一个生辰宴没有了。”
      他走到屏风那边脱外衣:“机会只有一次,生辰却是年年都有。”
      她见他身影投在青碧的画布上,脖颈微微弯下去,两只手合在胸前解了很久,一件衣服都没有挂起来。
      “谢檀。”他有些懊恼地探出头,满脸尴尬,“你来帮我解一下。”
      这件白色绣花的宽腰袍子襟口工序繁复,穿起来麻烦脱下来也麻烦,他偏偏喜欢穿,可总是没能领悟其中的精髓。谁能想到不可一世的神机山庄庄主有这样束手无策的时候呢?花谢檀微微一笑,绕到屏风后面,素手灵巧地动了几下,替他脱下外衣。
      他瞥见她嘴角上扬:“在笑什么?”
      她瞅他一眼:“笑你。”
      他也不问她笑他什么,抿着唇与她一起笑。
      待到他躺下,她取了针线在灯下将那件袍子简单整改,剪掉了周边的好几个搭扣。烛光橙晕,一时又出了神。这件衣裳大概和他某个心尖尖上的人有关系吧?她一直不愿面对这个问题,认清这个事实比他娶一个青楼女子回来更叫她难受。
      不曾听谁提起过,他也没有表现得特别明显,她只隐隐约约地觉得他心底有个人。她见过他在最失意的时候,捧着一块帕子久久凝视,目光深远。离得远,只瞧见是块鹅黄色的丝绸方帕子,绣的什么倒是看不清。
      她心里不是不自卑的,花家的女儿可以称得上文武双全,偏偏对绣花这种小女儿家的玩意儿不感兴趣。后来她躲在房中绣月季,不想被厉勋看见,纳闷地问:“你绣一团铁丝做什么?”叫她从此不再拿绣花针。
      厉勋失意的时候毕竟少,那块帕子她就见过两三次。但她知道它在哪里,鹅黄色的帕子被他收在一只小小的檀香木盒中,足见其珍贵。
      “谢檀……”厉勋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微微昂头,“怎么还不睡?”
      她一惊,刺破指头,眉心一皱说:“我帮你把这衣裳改一下,省得你每次都脱不下来。”
      “不是有你吗?”
      不知怎的,她鼻子一酸,眼底升腾起雾气。


    IP属地:江西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7-06-07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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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什么时候产生离开的念头呢?
        是那一次攻破南疆圣月教,厉勋询问她十岁以下孩童是否留命的时候?
        是那一次她献上反间计致使铸剑楼无一活口的时候?
        是那一次厉勋志得意满和她商议如何拿下长江水上一十二寨的时候?
        还是那一次他坦诚相待不得不对花家出手而她不得不为了他的霸业保持沉默的时候?
        花谢檀已经记不清了。
        她轻轻地走到床边,厉勋已经睡着,嘴角凝着浅笑,宛如孩童。可是啊,他一旦睁开眼就是争霸江湖的战士,雷厉风行,必要时心狠手辣。
        这就是江湖,每个人的手上都沾了鲜血,即使是最正直的侠士,即使是最慈悲的和尚,即使是她!
        五日后的厉家庄庄主三十岁寿辰,衡山派掌门暴毙,新任掌门带领众弟子对厉家庄俯首称臣。厉家庄的势力更上一层楼,隐隐有了称霸江湖的气势。当这个消息传遍江湖的时候,花谢檀已经出了城,快马加鞭往心之向往的江南水乡而去。
        如果没有他在身边,在那个小桥流水的地方慢慢老去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吧?上年冬至,他和她围坐在火炉前喝酒。他有些微醉,说:“等到局势安定,我们就去江南终老。春天去,我给你驾车,车轮在铺满花瓣的山间小路上滚动,蝴蝶停在帘子上,暖风醉人。”
        等不到这一天了吧……
        “庄主,夫人不见了。”
        厉勋身子一动,剧痛袭来,闷哼一声:“什么叫夫人不见了?”
        大夫在他身后包扎,递了一个眼神给想上前的随从,恭声说:“庄主,你伤得很重,还是等我给你敷好药再处理事务吧。”
        剑伤掌伤,杀一个掌门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是他的眼神一寒,随从立即毫不犹豫地递上信封,口中禀道:“庄里上下找不到夫人。夫人的屋子少了一些衣物,账房说前个日子夫人取了一笔银子。这是在夫人的房中发现的书信。”
        信上只有两个字:珍重。
        漂亮的楷体,如行云流水一般,不知她在写下这两个字的时候有没有一丝犹豫?厉勋握紧拳头,大夫喊:“哎呀!伤口又出血了。”
        他仿若未闻,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吩咐下去,就说夫人被掳走了。”
        “可是……”
        “我说夫人被掳走了!”随着掷地有声的一句话,他手下的桌子碎裂,厉勋一口鲜血喷出,斑斑点点染红了碎木片。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轰然倒地,手中紧紧地捏着一页薄薄的信纸。


      IP属地:江西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7-06-07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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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那时花谢檀和厉勋成亲不过三个月,他正值多事之秋,三个月后在满园菊花间相逢,竟只是夫妇第五次见面,真正屈指可数。她在菊花丛中对他浅笑,他亦回一个淡淡的笑容。有橙黄的花瓣掉落,飘在她的掌心。她接住,柔声说:“我在园子里埋了菊花酒,明年秋天就可以喝了。”
          第二年秋天,他把酒坛挖出来,煮热了和她在亭子里对酌。大多时候是沉默的,慢慢啜饮,几盘小菜略微翻动。沉寂的风,飘散的花香,感觉像多年未见的朋友。她忽然对他说:“如果有一天你遇上喜欢的女子就将她娶了回来吧,如果觉得名不正言不顺就把我休了吧。”
          他问:“如果有一天你遇上喜欢的男子怎么办?”
          “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尖,想一想说,“我就给你留封信,骑着马去寻他。”
          我就给你留封信,骑着马去寻他……
          “怎么办?庄主又吐血了!”
          “一直昏迷不醒,会不会出事啊?”
          “啊!那个夫人……夫人你回来了?”
          熟悉的脚步声,淡淡的清香,掌心的温暖,床上的人挣扎着微微睁开眼睛,模糊的脸孔,摇晃不定的身影,他努力想看得清楚,然而越是拼命越是无法看清。
          “谢檀?”
          “是我。”她轻声说,“你会没事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醒来见到她趴在床边熟睡,恍惚中以为还在梦中。他抬手,未及触到她的脸颊,她睫毛掀动已经醒来。他连忙把手缩回去,她见他醒来惊喜万分,大呼大夫进来检查。
          他的伤口深及肩胛,连续敷了好几日药,都是她经手的。她绝口不提那日出走的事,是他忍不住。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伤口结了疤,明知揭去会疼,可是看着丑陋的疤痕总是心里不舒服,欲除之而后快。
          没有问为什么回来,厉勋说:“你去哪里了?”
          她把煎好的药吹凉了送到他嘴边,眼神没有和他对视:“哦,出去给你买寿礼,没有察觉走得远了。”
          “那买到没有?”
          “嗯。”
          那是一个红色的剑穗,图案复杂,编织起来想必不容易。她取了他的剑来,低着头将流苏扣上去,竟是极其好看。他捧着药碗喝药,满嘴都是苦味。眉头一皱,又被她瞧了去,她嘴角一弯,拈了颗梅子给他:“倒是没想到你还怕苦。”
          他笑道:“我其实怕的东西多着呢。”


        IP属地:江西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17-06-07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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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为什么回来呢?
            一路上听到他伤重的消息,各种版本,命悬一线、昏迷不醒、经脉尽断、咯血而亡,听得她心惊肉跳的。如此,她怎么还能心无旁骛地离开呢?纵然知道机会难得,就如厉勋所说,机会只有一次。可是他的生死未卜就是她的牵肠挂肚,叫她寸步难行。
            回来,是打草惊蛇。
            虽然厉勋没有追根究底,连那封写着“珍重”二字的信都略去不提。但他那么聪明,洞察一切蛛丝马迹。他一定知道那一天,他的夫人花谢檀暗中做了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所以,那些细微的变化并不是她以为的敏感吧?
            他用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将她与外界隔绝。
            “对外说的是你被崆峒派掳走了,你先在此地委屈几日,不要露面,有什么需要吩咐丫头去做便是。”
            那是厉家名下的一处别苑,她搬进去后守卫变得空前森严,连伺候的丫头都是武功好手。她功夫不弱,自然察觉出暗处隐藏着他的死士。
            他是开始防备她了吧?毕竟她知道他太多的秘密,任何一个都能叫他在江湖中名誉扫地。她有些后悔这次的行动,既没有走得彻底也没有回来得神不知鬼不觉,白白让他分散精力注意她。
            厉勋努力将一切布置得和以前一样。每日傍晚来和她说一会儿话,谈及眼下如何铲除崆峒派的势力,谈及如何拉拢某个高手。
            她给他检查伤口,愈合得很快,已经长出新肉。
            他总是带着他的剑来,剑鞘上红色剑穗晃动。花谢檀偶尔会想,一直带在身上会不会代表某种情感?转瞬即嗤笑一声,剑是他的命,他本来就是从不离手的。
            为什么会产生这种不现实的期待和遐想呢?从前因为认清事实,从来不产生这种旖旎的念头,日日相敬如宾也是满足的。
            现在,会不会是因为察觉和他平静的日子即将结束,压抑的情感忽然蠢蠢欲动不甘心就此干涸?


          IP属地:江西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17-06-07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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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厉家庄有精密的情报网,厉勋查了花谢檀,没有查出她要去寻找的男子是谁。其实仔细回想,这些年并没有见她和哪个男子有亲密的举动。她的生活中来来去去就他一个男人,她也不喜欢和其他男子有过多的言论交流,无论是庄子里的杂役随从侍卫,还是江湖上的侠士英雄。
              有一年夏天他们在蜀中办事,他带她去当地一家著名的酒楼喝酒。他记得天气热,她穿了一身淡黄色的绸缎裙,脚上是同色的绣鞋,她摇一把潇洒的纸扇,清风拂面。
              酒楼里的男人都看她,有个很好看的少年不怕死地走过来自报家门,并妄下结论:“兄台一表人才,令妹更是出水芙蓉,不知在下可否相识?”
              他以为她至少会礼貌地说一句“不是兄长是夫君”之类的话,不过出乎他的意料,她自顾往他杯里斟酒,仿佛没有听到少年的话。少年尴尬地又报了一次家门,她仍然懒懒地摇着扇子不答理。
              是他将少年打发了去,他告诉她:“那可是最近名声鹊起的玉面公子。”
              “登徒浪子。”她啐了一句,“下次我着男装出来。”
              她的男装从来不比女装少风情,唇红齿白只是欲盖弥彰。他笑道:“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正是因为这样,不曾觉得她有遇到“喜欢的人”,以为两人之间会像这样淡然地相处一辈子。谁知在他毫无察觉时陡生变故,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真正叫他恼火。可是又不能把这恼火宣泄出来,真是可恨!
              管事在外面敲门,随后进来将上个季度的账本给他过目。他将情感迅速掩埋,不动声色地看着年轻的管事。二十五岁的管事被他看得心惊肉跳,结结巴巴地问:“庄、庄主……有什么、什么问题吗……”
              “没事,就是觉得你年纪不小了,该给你找个姑娘了。”
              三十岁以下的单身男性几乎在一夜之间都成亲了,这是花谢檀回庄后的第一个感觉。庄里多了许多陌生面孔的女子,在家宴上厉勋难得好耐性地一个个介绍。这是某某的娘子,那是某某的新婚妻子等等。
              这时已经临近过年,崆峒派大败,归于厉家庄麾下,她顺理成章地归家。她坐在主母位置,陆半莲在下首,厉勋介绍说:“这是陆前辈的小女儿半莲,会在庄里住一段时间。”
              哪个姑娘临近过年会住到别的男人家中?因着厉勋介绍的口吻和表情,她脑子里轰然一炸,有个声音说:“是的,就是她了,他心里的那个人终于出现了。”
              厉勋用行动证明了她的猜想。他对陆半莲是极好的,同桌吃饭替她夹菜,温言相劝叫她多吃一些。有时候能见到两人在花园里散步,态度亲昵。陆半莲总是一口一个“勋哥哥”,听得花谢檀腻歪。
              庄子里八面玲珑的下人们嗅到风向,对陆半莲越发客气。而陆半莲俨然也有了半个女主人的姿态,对庄中人发号施令从不觉不妥。她对花谢檀倒是彬彬有礼,每天过来问安,好似个嫁过来的妾室。
              花谢檀对这套虚礼烦得很,尤其陆半莲的谈话内容十之八九离不开厉勋。这天她对花谢檀说:“我知道姐姐和勋哥哥是以父母之命成婚,姐姐和勋哥哥之间没有什么感情。我嫁过来之后不会叫勋哥哥休了姐姐,毕竟勋哥哥有许多事身不由己。”
              她知道得倒是很多。花谢檀心生厌烦,忽然不想和她姐姐妹妹地唱下去了,不耐烦地挥手道:“你回去吧,我累了。”留下陆半莲一脸错愕地兀自走开。
              她在窗前站到晚上,心上被一波一波的酸涩淹没。难过吗?不不,不是的,这本就是迟早会发生的事。只是以为,他至少不该无视她的骄傲把什么都告诉陆半莲。她曾经和他说过的“如果有一天你遇上喜欢的女子就将她娶了回来吧,如果觉得名不正言不顺就把我休了吧”,不是胸襟开阔地退出和成全,而是她的骄傲和自尊的宣言。


            IP属地:江西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17-06-07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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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除夕,厉勋和她一起守岁。她以为他不会过来,没有备酒菜,自个儿在灯下剪纸。他肩上落了雪,随意掸了掸说:“我不饿,叫下人温壶酒来就行。”
                他挑剪好的式样看,她将桌子收拾了一下,执意做了几个小菜。他喜欢喝酒,倒是从不记着空腹伤胃。外面很热闹,烟花爆竹响个不停。她瞌睡,是个怕守岁的人,每次都是先睡了,然后到点的时候厉勋叫醒她。他已经把里屋的帘子掀了,花谢檀迟疑了一下,坐回桌前:“我陪你吧。”
                厉勋诧异地挑了挑眉。
                她垂目,抿了一口热酒,问:“准备什么时候迎娶陆姑娘?”
                他眉心一动,没有说话。她继续道:“我不喜欢和其他女子共事一夫。”说到这里她看了他一眼,他眼中的眸光一闪,花谢檀心里顿时凉了下来――他竟是在等她提出!
                “所以,迎娶她之前给我一封休书,我好名正言顺地离开。”
                屋里陷入沉寂,好一会儿他说:“我想想。”
                “如果觉得还不是时候,休妻一事就不要对外公布。我知道很多时候你身不由己,如果怕委屈了陆姑娘,就以正妻之礼迎娶。”
                花谢檀躺回里屋,闭目许久不得入睡,一直有下人敲门送酒,听得不间歇的倒酒声。不知过了多久,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吱呀一声,推开里屋的门。她以为他来叫醒她,支着肘子起身。
                哪知身子将将半起,他便欺身上来,满身的酒气扑面而来。她迫不得已躺回去,拿手去推他:“厉勋,我叫人进来服侍你休息。今晚咱不守岁了。”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脸涨得通红。
                厉勋的身子纹丝不动,喉咙里发出一道模糊的声音。她又要说话,他俯下脸,将她的嘴堵住,手粗暴地撕扯她的衣服。
                她一直说他们之间像朋友,仅仅是像而已,因为没有哪对朋友之间会行房事。成亲这么些年,他不是没要过她。有点像例行公事,两个人都喝一点酒,熄了灯,什么都看不见。他总是很温柔,生怕弄疼了她。
                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他的手掌像带着荆棘,所到之处令她皮肤生疼。他的动作他的力气,让她又怒又羞。他啃噬她的每一寸肌肤,强行分开她的双腿,每一次的撞击都像捅进她心脏的刀子。
                身子酸痛,连爬下去睡到别处的力气都没有。
                花谢檀侧身看着天窗,有一点点亮光透进来,远处的钟声悠悠荡荡。新年了,她咬着唇,眼泪沿着脸颊流下,弄湿了散乱的头发。本已睡过去的厉勋不知怎的又醒了,双手从她背后环到胸前。
                他果然不是想安安分分地抱着她睡觉,手掌沿着她裸露的身躯一路下滑。花谢檀弓起身子:“厉勋,我累了。”
                “不许累。”他的话中似乎还带着醉意,咬上她的耳垂,“我还没有要够你。”
                花谢檀脸上燥热,他把她翻过来,眼睛黑沉沉地望着她:“我就是奇怪,哪个男人会要一个残花败柳的女人?是不是换一种方式,你在床上的滋味会更好?”
                他一挺,花谢檀的身子骤然一痛,分不清是痛在心里还是其他什么地方。


              IP属地:江西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17-06-07 2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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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折腾了一夜,晨起沐浴,全身布满淤青。
                  他淡淡地留下一句“对不起,昨夜喝多了”就不痛不痒地离开了。花谢檀沉进水里,真好,什么都可以推给醉酒。
                  连着好几日,厉勋避开她。也好,她也没有想好用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他。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夫妻同房,却仿佛有一层薄膜被捅破,再也无法平和地相对。
                  厉勋的休书迟迟没有来,花谢檀的月信和这休书一样,没有如期而至。
                  大夫向花谢檀道喜,她的眉眼一滞,形神恍惚,存在心里许久的疑虑忽然有了答案。
                  很早以前,她就在想为什么成亲这么些年没有孩子?暗中找大夫检查过,她的身体没有大碍。大夫曾旁敲侧击地告诉她可能是厉勋的问题,她一直不敢去面对,总是安慰自己时候没有到。
                  她要如何去面对厉勋不肯让她诞下孩子这样残酷的现实呢?在新婚之夜,就存了这个心思的厉勋……
                  除夕那夜,他喝醉了没有来得及服药吧?所以一不小心让她有了孩子……
                  花谢檀拿了银两赏大夫:“去报告庄主说我怀孕了。记得告诉他,我不知道这个消息,你给我请的是平安脉。”如果他不要她的孩子,她也不要他的孩子!花谢檀冷笑,那么这个地方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尤其在发生了那夜的事后。
                  “我就是奇怪,哪个男人会要一个残花败柳的女人?是不是换一种方式,你在床上的滋味会更好?”
                  这种羞辱的话,带着嫌恶和蔑视,他是如何说出口的呢?原来朋友一样的相处,也只是她的奢望和自作多情。她捂住胸口,心好疼,疼了这么多年,没有一次这样剧烈。她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快,心口似乎压了石头,起伏之间快要窒息。
                  “少夫人,少夫人!来人,快来人,少夫人晕过去了。”
                  陆半莲为什么不喜欢花谢檀呢?不仅仅因为她是厉家庄的主母,是厉勋的正妻,更是因为她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却占尽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明明有功夫在身,却一副柔弱要人保护的模样,真是讨人厌啊。
                  这不,花谢檀只不过是心悸晕过去,整个厉家庄就像要被厉勋转过来,他只顾着花谢檀,现在看都不看她一眼。花谢檀用这种法子吸引厉勋的注意,要不是看在她是花家女儿的份儿上,厉勋才不会理会呢。
                  陆半莲咬牙切齿,经过书房时忽然停下来。厉勋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怀孕……不能让她生孩子……危险……红花……伤身体……”
                  片刻间陆半莲变脸似的眉开眼笑了。她就说嘛,厉勋怎么会为了花谢檀费心思呢?
                  陆半莲顿觉心中大爽,花谢檀费尽心思怀上厉勋的孩子有什么用。她本就是被厉勋利用的一枚棋子,厉勋怎么会允许棋子生下厉家后代呢?
                第八章
                如果说少夫人昏过去,厉家庄上下人人紧张得似热锅上的蚂蚁,那么少夫人失踪,厉家庄上下恐怕是人人大气都不敢出了。少夫人这次失踪和上次不一样,她留了一封书,一封休书。
                  她休了夫君厉勋。
                  隔着几丈远都能感觉到厉勋周身的寒气和煞气,谁也不敢上前搭话,一屋子奴仆哆哆嗦嗦地跪着。花谢檀的屋子里一点东西都没少,她什么都没带。厉勋的脸色很难看,死死地盯着地上的一摊血。
                  唯有陆半莲脑子不灵光,以为厉勋因为那休书失了脸面不痛快,凑在一旁献宝似的说:“勋哥哥,我帮你分忧了,我熬了一碗红花给她。我告诉她勋哥哥不让她有孩子。”
                  “她喝了?!”
                  “她当然喝了,勋哥哥不让她有孩子,她怎么能厚着脸皮不落胎呢?倒是想不到她半夜里落了胎还有力气偷跑出去,怎么就没人看见呢?唉,花家的踏雪无痕果真厉害,倒不能怨这些奴才。”
                  喀喀,厉勋手指的每个关节都在响:“陆半莲,我不打女人。”
                  “勋哥哥,你在说什么呢?”
                  “***出厉家庄。”
                  “勋哥哥!”陆半莲瞪大双眼,上去拉他的手臂,“我我……我做错什么了,你一向都疼我的……”
                  “我疼你也只是疼给谢檀看的!”厉勋将她甩到地上,厉声道,“要不是和她赌气,你连厉家庄的门都没的进。要是再让我看见你,纵然得罪陆前辈,我也叫你永世不得好过!”
                  陆半莲扑过去扯他的袖子,厉勋身子一侧,她扯了他腰间剑上的剑穗。那串珠的线一断,整个穗结就散了。厉旭大惊,忙将穗子拢起,却见那松了的穗结中露出一卷小纸。他拈出来展开,纸上写着极小的三个楷体字――
                  我爱你!
                  蓦然间,仿佛什么都不能看见,什么都不能听见,眼前尽是这三个漂浮的字体。厉勋身子一震,脸上浮现痛苦神色。她爱他!她爱他啊……他居然就这么让她落了胎寒着心在冰天雪地里跑了出去。
                  “谢檀……”哽咽许久,痛恨许久,悔恨许久,一颗泪从厉勋眼角滑落。


                IP属地:江西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17-06-07 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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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找了两年,终于在江南得到她的消息。一路策马狂奔,跑死了好几匹马,恨不得即刻出现在她眼前。然而,真正到了跟前,厉勋又有了近乡情怯的感觉。她本来就瘦,现在更瘦,衣裳像挂在身上似的晃荡。
                    站了许久,终是没有鼓起勇气喊她。倒是花谢檀给花松完土,转身瞧见了他。他一时手无足措:“谢檀……”
                    她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他呆住了,只觉手脚冰冷,一股寒气蹿上心头:“你……不认识我?”
                    花谢檀将他看了又看,恍然道:“啊,你来找我?啊,你是厉勋对不对?”即使是恍然大悟的表情,也丝毫看不出她记得他。
                    厉勋无法言语,无法动弹,无法移开震惊的目光。她自顾从屋里掏出一封信放在他手中:“不要震惊啦,不是我先知,是有位姐姐在我的包袱里放了一封信,收信人写的就是厉勋。你来找我一定就是厉勋了。我猜这姐姐的功夫一定很俊,什么时候放进来的我都不知道。”
                    厉勋启信,看到最后一行已是眼中蓄满泪水。她在一旁好奇地问:“信上写了些什么?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哭成这样?”
                    他缓缓地看了她一眼:“我妻子让我放过她,她说她服了忘忧水,不会记得我的那些秘密,叫我放心。”
                    “哇,你有什么秘密啊?要追杀她?”
                    “其实我有一个最大的秘密她不知道。”
                    “什么?”
                    “我爱她。”
                    她一怔:“你妻子连这个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厉勋说,“她不知道我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已见过她。她和她的婶娘们在廊下学绣花,她在眼皮上画了两个假眼睛,偷偷在阳光底下睡觉……”
                    那日阳光极好,她的小脑袋有规律地一点一点。他以为是个极调皮的女子,谁想她的婶娘发现了她的鬼把戏呵斥她,她竟是规规矩矩地听训,一脸中肯。听完训,当真一针一线地对着太阳绣起来。那块鹅黄色的帕子歪歪扭扭地绣了一行字,是“穿针引线比不得行侠仗义”。她不敢将绣帕给婶娘们看,轻轻一抛,帕子落在她身后的花丛中。
                    “你捡了她的帕子,然后去提亲?”花谢檀有模有样地揣测道,“瞧你一表人才,他家里人应该同意了吧?”
                    “娶她其实极不容易。她从小有心悸的毛病,家里人宠她,从不叫她知晓。为她挑选夫婿也是万般小心,条件苛刻。既要疼她宠她叫她不受委屈,又要随她不去生养。她的心悸病于生育是非常危险的,稍有差池就有性命之忧。我自认都能做到,她家里人仍不是十分信我,说要问了她的意愿。”
                    他紧张极了,在大厅中踱来踱去,一时猜想她从没有见过他怕是不会答应,一时猜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大约全听了家里长辈,一时又猜测她或许在闺中听过他的侠名。如此各种念头挨了许久,花前辈给他带来好消息。她竟是同意了。
                    他立时高兴得不知所措,总想着她原来也是喜欢他的。谁知她成亲后待他却是淡淡的,没有爱人间的亲昵撒娇嗔怪。他以为自己想错了,却不知这只是她骄傲背后的小矫情。在没有确定他的心意之前,她怎肯将自己的心悸暴露?
                    “我也是个骄傲的人,总觉着她既不喜欢我,我又何必让她知道,却是我错了……”
                    花谢檀认同地点头,最后仗义地拍着他肩膀:“没关系,你现在去找她,告诉她你的心意,她就不怪你隐瞒这么久了。”
                    厉勋摇头:“可惜她喝了忘忧水,已经不记得我了。”
                    “哎哟!你傻啊,她不记得正好,你从头再来。”
                  结尾
                  从头再来……
                    仿佛有所顿悟,厉勋精神一振:“她喜欢江南,我便留在江南找她。”
                    “不错。”
                    “我丢了银两没有地方住,谢檀姑娘不如留在下一起住――”
                    “嗯?”哪里不对劲,又一时想不出,花谢檀皱着眉结巴道,“不大……不大方便吧……”
                    “谢檀姑娘一个人打理这么大的花房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吧?谢檀姑娘管我吃住不必付工钱,我替你做粗活累活,绝不叫你受委屈。”
                    她还在犹豫:“你看着怎么也不像个做小工的人啊。”
                    “没关系,做着做着就习惯了。”他大步流星地朝里走去,“我的房间在哪儿?”


                  IP属地:江西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17-06-07 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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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x


                    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18-10-27 12:39
                    回复
                      好好看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8-12-09 0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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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没了?


                        来自手机贴吧14楼2020-11-04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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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为什么不讲清楚


                          来自手机贴吧15楼2020-11-07 02:03
                          收起回复
                            所有的误会都来自不讲清楚。。。然后脑补的越来越厉害


                            来自手机贴吧16楼2020-11-07 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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