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您稍坐。”摊贩把钱往袖子里一揣，回身拿了一个碗，从锅里盛满了，给白凤端了过来，“客官，料都在桌上摆着，您好什么口自己加就是。”
白凤点了点头，大口吃起面来。现在太阳已经上来了，街上的商铺摊贩都已经陆陆续续地开张了，人也多了起来。吃着热面，他觉得有几分躁热，便把大氅脱下来叠了两叠放到一边，抹了一把汗接着吃起来。
“将军，今天天不错，这街上就热闹起来了。”偏将脸上堆着笑说道。
“是啊。”墨鸦抬头看了看太阳，阳光已经不像冬天那么孱弱，变得越来越刺眼了，“都给我把马夹紧了，城里面要是惊了马，我饶不了你们。”墨鸦夹着马，慢悠悠地看着街上的光景，看着这些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铠甲的人，老百姓们都自觉地让开了路。墨鸦路过面摊的时候，随便瞥了一眼，正看见吃着面的白凤也抬头看了他一眼。马走出去半个身子，他忽然勒住了马缰，翻身下马。一看他下来了，侍从们也都下了马，偏将把墨鸦的马牵过去问了一句：“将军，您看着什么了？”
“可能今天有点意思。”墨鸦盯着白凤的背影看了几秒，背着手向他走了过去，“大好的时光，怎么能和普通小老百姓一样窝在街边上，因为吃了顿饱饭而觉得侥幸呢。”墨鸦把手往白凤肩上一搭，五指一扣，像是要把白凤的肩头捏碎一样。
“小的吃完了就走，不妨碍将军看光景。”白凤回手一按，握着墨鸦的手往旁边一甩，一个闪身站到旁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看到对方是行伍中人，白凤压着火，没有当时就发作出来。
“这小子功夫不错，换了旁人挨上这么一下，怕是早就趴地上起不来了，他倒还像个没事人一样，不简单。”墨鸦盯着他，心里暗自思忖道。他把上身的铠甲一脱，佩剑一解，胡乱卷了一把扔给站在旁边的偏将，露出里面的红衫。他打了几个响指，往前踏了一步对白凤说：“小子，吃碗面算得了什么，你要是能胜了本将军，这大鱼大肉你有的是。不过，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话还没说完，墨鸦便一个箭步，抡起沙包大的拳头冲到了白凤面前。就这个速度，怕是没几个人能躲得开。

“区区一介草民，不敢承此厚恩。”白凤伸左手接住这一拳，右手往墨鸦小臂上来了一掌，往前一推，接着跟出去五拳，把墨鸦逼退了好几步。
“我倒还真是小看了你。”墨鸦把领子一拽，亮出里面打着结的肌肉，心里倒又多了几分兴致，“刚才就当和你耍一耍，现在可是真格的了。”墨鸦一拧身，接着跟出一脚，白凤胳膊一抬挡了下来，只觉得皮上一阵火辣，像是被人用铁棒抽了一棒。墨鸦又是几记重拳，白凤挡了又挡，还是不免挨了几下，只觉得像是撞在了石头上一样。他退了一步倒了口气，瞅着机会把身子一伏，划出一记扫堂腿。墨鸦没料到他挨了几下之后竟然还能如此沉着，下盘一下失衡，侧倒在了地上。白凤看这机会难得，扑过去就是一拳，却没想到被墨鸦接住，反而帮他借力又站了起来。白凤见势不妙，便往墨鸦身后一个闪身。
“想跑？”墨鸦正要追，忽听得当的一声，一道白光晃过了眼。定睛再一看，一把剑顶在自己面前。
“放肆！你想干什么！”侍从们个个拔剑在手，把白凤围了起来。墨鸦朝着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必大惊小怪。
“将军武艺高强，白凤甘拜下风，得罪了。”白凤把剑往旁边一扔，那剑插在地上晃了几晃才停下来。

“你身手不错，跟什么人学的？”
“野路子罢了，不敢在将军面前献丑。”
“本将军看得上的都是有本事的，你也算一个。刚才说了，你若是能胜，好酒好菜少不了你的，就怕你现在没那个胃口吃。”
“真刀真枪都看了不少，还怕吃顿饭吗。”
“哈哈，倒是个直性的汉子。走，打道回府。”墨鸦拿了铠甲披在身上，侍从们轰开了看热闹的人群，开了条路牵着马跟在两人后面。
回了府上，墨鸦吩咐手下摆上饭菜，然后屏退了旁人，屋子里只留下他们两个。
“小兄弟的功夫不错，看招式刚猛有力，颇有几分燕赵之风。若要仅是如此，那倒也没什么稀奇。不过在这么刚猛的招式中，还能保持这么快的速度，这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可就不多了。想来必有家学渊源啊。你那一招扫堂腿，可真是有劲，我从军以来，从来都是我把别人打趴下，能放倒我的，你是第一个。”墨鸦倒了两杯酒，一杯推到白凤面前。
“将军谬赞了，哪来的什么家学，不过是个流民罢了。将军的功夫才是霸气，那几拳打的我都有点上不来气了。”白凤端着杯子，等墨鸦喝完了他才喝。“不知兄弟从哪里来，要到哪去啊？”
“一路从云州逃难而来，到这暂居，过一天算一天吧。”
“云州？那可是契丹人的地盘。”
“是啊，家中不少人都死在契丹人手里，想想看也没什么牵挂了，一个人倒也自在。”
“无意冒犯。”
“将军不必在意。”

气氛一下沉默了下来，两个喝了几杯酒，彼此都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墨鸦放下筷子，率先打破了沉默：“兄弟，现在天下大乱，对老百姓来说那是大不幸，但是对咱们来说那可是天大的机会。想想看，要是在太平盛世，你不过是个市井流民，我也不过是个军中将校，默默无闻虚度一生罢了。可正是这乱世，把这建功立业的机会摆在了我们面前，你想一下，要是这乱世能在咱们这一辈终结，咱们就算不是开国元勋，这荣华富贵也少不了。兄弟这么好的功夫，埋没市井实在可惜，不如投军去，靠这一身本事，还怕拼不出一番功名？兄弟若是看得起我，不如就留在我这，咱们一道立功如何？”
“将军这一番话真是惊醒梦中人啊。”在墨鸦的劝说下，白凤此刻才终于算是有了个目标，“投军……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我可能不会留在这。”
“怎么？莫非你看不起我不成？”
“岂敢岂敢，今日承蒙将军款待指点，道谢还唯恐不及，怎么敢有别的想法。只是今天不打不相识，我若是留在这，将来若是提拔，难免有人说我是靠着和将军的关系得来的，对将军的名声也是不好。”
“哈哈哈，看来兄弟志向不小，我这小庙还容不下你啊。也罢，人各有志，我也不便强留。今日咱们遇见便是缘，我倒是愿意和你结为异姓兄弟，不知你意下如何？”
“将军既然对我另眼相看，那实在是三生有幸，白凤岂敢推脱。”
“好，不知兄弟年岁几何？”
“白凤乃是家中小子，今年二十有一。”
“那我要喊你一声贤弟了，愚兄不才，痴长六年。”
“兄长在上，小弟有礼了。”
捡日不如撞日，墨鸦当即命人摆了香案，两人拜了把子，对了家谱，算是结成了兄弟。
“贤弟，自此之后你我兄弟相称，莫要见外。你就先在这里小住几日，等再过几天我处理完军中琐事，再为你践行。”
“既如此，那就麻烦仁兄了。”
“说的哪里话，他日贤弟高就，不要忘了愚兄才是。”
“想来必是兄长先一步飞黄腾达，小弟哪敢抢先呢。”
“哈哈哈，贤弟，这可是新酿的梅子酒，今日你我不醉不归。”两人又畅饮了一番，直到扫清了桌上的酒菜，日头已经快要西斜，这才各自道别。墨鸦命人腾了一间屋子，白凤便在那里住下了。

下集预告：郭威驾崩，柴荣继位，墨鸦又会迎来怎样的机遇？假小子变身真太岁，谁又不开眼自取灭亡？请关注第四章【回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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