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祖父的灵堂前,他连连喝问,要我称错,我强自反驳,将他辩到哑口无言——他那时,就知以王威压我,甩袖离开。孟氏流产,我称我无错,他即罢休。而今,方才,他甚至不待我反应,就已提前放弃争执、留我,认错……是他十年里,渐渐懂得给我二人之间留几分面子,还是,我所坚持的对错,在他那里,从来不重要、甚而渐渐不必听我想法……]
[ 顺从地、宛如一具只留躯壳的女人胴体,将肌肤弹性难如当年紧致的一双长腿滑到他膝头、隔着薄薄的绸裤依偎着他。又任他摆布着,稍稍抬臂,让熟悉的气息、炙热的温度裹粘住自己。他的声音非通过耳膜传来,而是沿着颈骨、共鸣在我心头。]
[ 一半的我,在劝自己,别再多想,想多无益——生下毕钵罗之前,甚而产室之内,只要狠狠心,一个逃离的请求,他难道不会因此而觉甩下一个负担?适合站在他身边的是王氏!我的存在,不过是一个活着就见证他年少纵性的污点、拖着他深陷泥潭不得喘息的跗骨之影……可另一半,是不甘心。不甘心!故而眸子里的光会渐渐地旋转、旋成一个吸住他的漩涡。他不看我的眼睛,可我的身体——为他难得的一句“不得已”,已然微颤。]
拙……[ 抬手,如梳,一下、一下地自顶到尾,抚他发髻。] 你做君王了。[ 深吸一口气,压抑喉间的抖音。] 你陪我十年,包容我十年……[ 只好阖眼,紧紧地不泄出一丝光亮。] 我想留住钟璎,而不只是一个,后宫里的世妇。辖制安氏——身后有你,钟璎多活这些年,还比不上当年身后没有你的自己么?
[ 偏头贴他后颈、耳根。低问,]
千岁宴都挺过去了,风头出都出了,索性,我也办一场,办场……嗯,小时候熬冬,长姊教我画消寒图,她画的特别传神,画完那天,我以为墙上的梅花变成杏树了……[ 声带里含混点笑,] 你说,办个消寒宴,一个家宴,家人要什么奢靡,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