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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弹”的是谁的“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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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王熙凤正言弹妒意,林黛玉俏语谑娇音”解


1楼2008-12-29 11:34回复
    《红楼梦》有哪些写作特点呢,一说起来当然不外乎是语言生动流畅,人物栩栩如生,性格刻画鲜明,结构十分严谨。前面几条没有什么问题,但一说到“结构严谨”上,话似乎就不那么好说了。“结构严谨”对红学家来说可能不存在什么疑问,因为他们早把《红楼梦》给倒背如流了,文章的结构是什么样的已然不在话下,而对一般读者来说就没那么容易了,有时候,这结构谈不上严谨不说,反而还乱,不是一般的乱,是乱的离了谱,乱的全然没有了一点逻辑性。
      《红楼梦》可以说是“乱”象丛生,想找出一回“结构严谨”的来倒得费点功夫,而乱七八糟的却俯拾皆是。第二十回“王熙凤正言弹妒意,林黛玉俏语谑娇音”就是结构“乱”的一回。先不说别的,光这题目起的就有些乱象,“王熙凤正言弹妒意”和“林黛玉俏语谑娇音”是完全不沾边的两码事,不知为何硬给拉到了一块。
      黛玉的言情之路起始于第八回,这第八回是个序言,起了个头以后就停了下来,一直到第十九回才接上,这十九回里没有其他人的干扰,只有宝玉和黛玉两人缠绵悱恻。而刚过了这一回到第二十回,情况对于黛玉来说就有些不妙了,宝钗和湘云参与了进来,风云突变,黛玉心中不免起了波澜,这一回实际上要讲的就是黛玉与宝钗、湘云之间的矛盾。
      如果此回没有别的东西就只写黛玉、宝钗、湘云这三人的话,那么文章结构确实就 “严谨”了。但作者偏偏不要这“严谨”,而是把它搞的天翻地覆,其乱无比。作者把文章搞乱是有意为之,读者却不能也跟着就这么乱读。为了能看的明白一些,且先把这一回从头梳理一下,看看都讲了哪些事情再说。
      第一件说的是,宝玉的乳母李嬷嬷不知何时来到了怡红院,碰巧遇着袭人病了躺在床上,没有理老太太,于是李嬷嬷生了气,便将袭人没头没脸的大骂了一顿,袭人听了十分委屈,禁不住的就哭了起来。可巧凤姐过来,拉了李嬷嬷,笑道:你是个老人家,难道你反不知道规矩,在这里嚷起来,叫老太太生气不成?一面说,一面拉着那李嬷嬷脚不沾地的走了,宝钗黛玉见凤姐儿这般,都拍手笑道,亏这一阵风来,把个老婆子撮了去了。所谓“王熙凤正言弹妒意”,看来说的就是弹这李嬷嬷的妒意。


    2楼2008-12-29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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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件是晴雯等几个丫环都寻热闹耍戏去了,只剩下麝月一个人在家服侍,宝玉问道:你怎么不同他们玩去?麝月道,都玩去了,这屋里交给谁呢?宝玉听了这话,心说这“公然又是一个袭人了”。宝玉因闲来无事,便拿了篦子替麝月梳头。只篦了三五下,只见晴雯忙忙走进来,一见此情此景,便发了醋意,说道,“交杯盏还没吃,倒上头了”。麝月梳头这一情节很有些出人意料,也许是为了后面的事情写的伏文,但既然成了第二个袭人,现在马当时得点奖励也是合情合理的,和三十六回给袭人加了月银是一个道理。
        第三件事情是,贾环与宝钗的丫环莺儿掷骰子玩,输了钱便不高兴,还哭了起来。宝钗见贾环急了,就赶紧安慰贾环并训斥了莺儿。贾环回到家里,赵姨娘见他这般,便责备他说,谁叫你上高台盘去了?下流没脸的东西。正说着,可巧凤姐在窗外过,都听在耳内,便把这母子二人狠狠的骂了一通。看到这儿,觉得这里更像是“正言弹妒意”,凤姐弹的是贾环和赵姨娘的妒意。
        第四件才轮到了正题:宝玉和宝钗、湘云三人有说有笑,却把林黛玉冷落在了一旁,黛玉便赌气回房去了,只向窗前流泪。宝玉见了这样,便打叠起千百样的款语温言来劝慰。劝了半天总算是云开雾散了,黛玉才低头说道,“你只怨人行动嗔怪了你,你再不知道你自己怄人难受。就拿今日天气比,分明今儿冷的这样,你怎么倒反把个青肷披风脱了呢”。林黛玉这话可以说是《红楼梦》里一句最经典的台词,是宝黛之间特有的交流方式,此言也太雅致些了,以至于旁人听了都很难懂,它说的显然不是天气冷了脱不脱衣服的事,它的意思是宝钗、湘云一来,林黛玉不得专宠,当然要觉得冷一些,宝玉这会儿不说多照顾照顾黛玉,反而把她晒在一边,倒和宝钗湘云打的火热。这不相当于天冷还脱衣服一样吗。


      3楼2008-12-29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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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云说话带点口音,“二”、“爱”不分,林黛玉便拿这个打趣湘云,意在替自己出出气。这也许就算作“林黛玉俏语谑娇音”了吧。不过,要把黛玉报怨宝玉的一大篇说词也看成是“俏语谑娇音”似也未尝不可。湘云遭了戏谑怎会善罢甘休,也回言道:“我只保佑着明儿得一个咬舌的林姐夫,时时刻刻你可听“爱”了“厄”去。阿弥陀佛,那才现在我眼里呢”。看来湘云这话也是在“俏语谑娇音”。那么“俏语谑娇音”到底指的是什么呢,也许这就和王熙凤是在弹李嬷嬷的妒意,还是在弹贾环赵姨娘的妒意一样,恐怕是谁也说不清的事情,当然也用不着说清楚。
          这一回的乱还不在于搞不清“正言弹妒意”指的是谁,“俏语谑娇音”说的是什么,让人感到乱的是,上面所说的那四件事情,它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联系,各说各话,谁也不挨谁,要是把它们分成四回来写的话,说不定看着还更合理些。
          如果这四件事情真是什么联系也找不到的话,那“结构”就的确是大乱了,作者哪能真的把文章写乱了,他要的是乱中取事。要把文章内在逻辑的清晰,和表面上混乱之间的这种反差拉的越大越好,不把人弄的晕头转向不罢休。
          其实这些初看上去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都有一个隐含的共同点,这共同的主题就是一个字:妒。李嬷嬷、晴雯、贾环、赵姨娘之妒之尖显而易见,自不必说。那么袭人、麝月、宝钗在这里是要干什么呢?她们三人在此没有别的目的,也说的是“妒”。只不过她们是从反面来说话, 妒的反面当然就是宽与厚,她们三人是宽厚的代表,所以把妒就映衬的更显眼了。


        4楼2008-12-29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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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宝钗就已把林黛玉闹的心神不安,这会儿又来了史湘云,不啻雪上加霜,黛玉怎能不心生妒意,既生妒意说话也就自然尖刻了起来。
            这回的中心人物是黛玉,而其主题多少有些令人惊奇,它不是讲黛玉如何美丽纯洁可爱,而是重笔渲染其妒其尖。所以,如果把这四件事情串起来的话,头三件不过是个背景,李嬷嬷,晴雯,赵姨娘,贾环、袭人、麝月、宝钗等人只是黛玉的陪衬而已。王熙凤之“正言”拐了好几个弯最后实际上却弹到了黛玉的身上。当然熙凤是不会想到这儿去的,这些全都是作者的安排。也许有人会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把文章给理解歪了,怎么能把黛玉说成这个样子,黛玉冰清玉洁,超凡脱俗,无论如何也不能和赵姨娘这样的并列在一块呀。但是,且慢诧异,要知道这并不算最坏的,说的比这更不堪的还在后边等着呢。
            曹雪芹为什么要把黛玉写成这样?黛玉是他心目中最圣洁的人物,作者怎么会有这么一副阴暗狠毒的心肠呢?这说的不合情理吧。但要讲清楚这件事,一两句话恐怕不够,弄不好还得另写一张纸才行,而这个话题也离开了本文正题,在此暂且也就不再多罗索了。


          5楼2008-12-29 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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