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除去食物和水,让我列三样夏季生存必需品,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写上电脑、风扇、书。
如果是四样,倒可将电脑替换为纸笔。
以上,便是我对于夏天的全部印象。
午后的窗外,阳光正好。
风扇在教室兀自转着,机械得吱呀作响,桌上的书页被轻轻吹起,似有泛黄。
回忆中,依稀还残留着你的模样。
记得曾无知地以为风扇里有制冷装置,就像空调,只不过前者造价低廉,后者高昂。
直至做到了拿到物理题,看着上面一个醒目的错号才幡然醒悟——
原来,风扇和空调是不一样的。
“这不是废话吗……”你盯着我的试卷,纠结了老半天——“空调除了制冷还可以制热,风扇行吗?”
“是你抓错了重点好不好。”我比你还无奈——“重点是这两个消暑方面的工作原理有什么差别……啊!”
我话还没说完,你便恶作剧似的将试卷卷卷成了一根棍,狠狠地敲了过来——“上课老师不是讲得很明白了吗?”
“我又没在教室……”我无辜道——“究竟是问什么……”
"……"你拿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我,良久,才缓缓开口:
“风扇本是无法改变室内温度的,和扇子一样,通过加快空气流动使你体表汗液较快蒸发,蒸发吸热,所以你会觉得凉快。”说到这里,你顿了顿,“而空调本身制出的风是有温度的,也就是所谓制冷制热的效果——别让我往深里讲!”见我眼神不对,你连忙打消了我这个念头,“这种资料应该先自己查,查过后不会的再拿来问我。”
风扇依旧在转,吱呀的声音从未停息。
扬起的尘埃渐渐弥散,整间教室分解,崩塌,腾起的沙土掩埋了你的身影,絮状的雾霭将我包围……
一切,幻化成了白色。
这有你最后的那句“你是不是在高深知识里带了太久以至于忘了常识”还萦绕在耳畔。
故事,仍未结束。
认识你的人都说你一点也不像小孩。
忘了是否有告诉过你:其实,我们都一样。
我也被这样评价过。
当时的你还为这种事而烦恼,殊不知那些评论你的人总是自以为自己的世界便是整个世界,自以为自己的准则便是全世界的准则,自以为每个人都认为读书写作很苦,自以为每个人同彼此交流起来十分简单……
诸如此类的“自以为”,还有很多,很多……
这不过是他们的一厢情愿而已。
认识你,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是必然。
面对喧嚣的环境,你我只想逃离,认为这样便可保留一处清静之地。
可惜,这也不过是我们的一厢情愿而已。
世界怎会容忍我们这样的存在
记得又过了好久,你因各种原因离开了J这座小城,北上,前往了另一个省。
风扇依旧慢悠悠地转着,四个扇面依旧做着匀速圆周运动。
你说,原来的城市,除了我,没人再与你联系过。
我说,对他们,遗忘,是一种必然。
阳光透过玻璃的阻挡,可曾色散过漫天虹光。
墙上的画微斜,等待着雾霭千年,几多风雨,几多欢笑,终敌不过往事如烟。
故事的最后,离开,成了必然。
刺耳的刹车声刺破了耳膜,尘土扬起,飘散。
生命,陨落。
你曾说,人死后灵魂的星星从天空坠落不过是无稽之谈。
但那夜,我分明看见天空中有流星划过。
梦中,晚风轻拂,长亭古道。
大片的樱花同云一般柔软,浅粉,米白,莹绿……映在西下的斜阳中,分外绚烂。
故人未归。
折柳,欲送君别。
之后的故事,我变不得而知了。
我顺利地升入了心仪的学校,只是这里的夏天开的是空调,不是风扇。
一个缺少了老旧回忆的夏天。
许久,我收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是你拍的,画面里,是一间寂静的教室,被阳光打成了金色,空无一人,只有四扇风扇静默地转着。
一如那年的夏天。
照片背面,是你清秀的字迹,行书,一如过往。
“如果距离太远寄不到诺言,不如学着放下经典观念,以这光子速度向岁月挑战,远去的远点,无穷界限,有谁将万物收敛。”
我抽出了耳机,调出了那首《近代物理抄》。
“神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牛顿,万物俱成光明。”
你沉稳的声音从时空另一头传来。
我拥有了光,却失去了牛顿。
“物理是什么?物理,就是解释万物的道理。”
你的声音戛然而止,取代的,是清亮的女音,从耳机里倾泻而来。
一如那日,过往。
“时间陪伴着空间振荡,统一的力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