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国之声
她来到这个世界上, 不是为了生存,是为了一个故事。
静悄悄,从她身上开始。她不需要整个世界,她只要一个人,看见她,念她的名字。
——王海桑《我是你流浪过的一个地方》
“大小姐。”王铭心右手托着托盘,平静地垂眸,看向依然坐在位置上的陈风骨。
陈风骨示意她将托盘放到桌上。两颗洗净了的心脏,孤零零地横在中央,在铺着白布的餐桌上张牙舞爪。陈恬熙皱起眉,低声对陈玉骨说了什么,陈玉骨点了点头,继续发着短信。季落霞将手搭上轮椅的扶手,如墨的瞳仁在过分苍白的脸庞衬托下更显得幽深,一时间竟犹如鬼魅。
陈风骨看向季落霞,而季落霞终于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地回望。隔着几米远的距离,陈风骨清楚地看见季落霞嘴唇翕动,不屑而厌烦地做出口型——“炫耀”。罢了,季落霞转移了视线,眯着眼打量王铭心。
陈风骨笑意加深,微微侧头,恰巧望进王铭心深邃的眼眸。她依然神情严肃,无论何时都像是在戒备着周边的一切,那双沉稳的眼中透出的始终是疏离与冷淡。注意到陈风骨的视线,她俯下身,以眼神询问着是否有事要吩咐。
陈风骨颇感无趣地挥挥手,收回视线,风轻云淡地开口道:“齐赤梓来了。”
陈风骨说的很轻巧,众人的反应却出乎王铭心的意料,除陈玉骨之外都露出了大为震惊的神色。但在座无一不是人精,片刻后便恢复了原状。陈恬熙懒懒散散地倚在靠背上,露出一个分不清几分做戏几分实意的笑容:“那不错啊,上回她给我讲的,我还有些没搞懂呢。”
陈玉骨终于放下了手机,饶有兴味地询问:“你们上次讲了什么?”
“劳动经济学。”陈恬熙那双总是带着疲倦的眼忽然多了几分清明,“我跟她讲了近几年绩效考核的问题,我觉得她的提议值得一试。”
“哦?”陈玉骨挑了挑眉,也许是不信任在场的王铭心,也许是顾忌着其他的什么,没有深入询问。她侧头看向一言不发的王铭心,笑吟吟地说:“原来她还懂这个?”
“赤梓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王铭心客气地笑了笑,语气仍然是任务性的疏离。
王铭心对齐赤梓的经历也不甚了解,只是大略地知道齐赤梓高中被阮家收养后考上了连城大学,毕业后直接加入了特殊刑事犯罪侦查小队。连城大学的确是一流的大学,但它不是警校也不是军校,而是在文学方面颇有建树的学校,王铭心也不知道齐赤梓是怎么做到的。齐赤梓完成了太多不可能的事情,王铭心甚至已经不愿意去一一感慨。
陈玉骨点了点头,只是说:“明明跟学的专业八竿子打不着,真是难得。”话说得很随意,却足见亲密。
王铭心不由得有些疑惑。齐赤梓和百骨会的的关系,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密切。
陈玉骨又看向一旁闭着眼的季落霞:“落霞,赤梓约你在公园见面。”
季落霞浓密细长的睫毛如蝉翼般轻颤,她缓缓地睁开眼,仿佛悠悠转醒。她开口,是如她本人般易碎的轻言细语,稍不注意就会飘散在风里:“现在?”
“现在。”陈玉骨有些无奈地耸耸肩,一副拿自家调皮孩子没办法的家长模样。
季落霞轻轻地点头,将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语气和缓:“我知道了。”
王铭心听见陈风骨冷哼一声:“我也去。”
瓷娃娃般精致脆弱的季落霞只是看了看她,并没有出言反对,仍然是安静地点头。
就在对方点头的一瞬间,王铭心仿佛听见远方传来悠远而清脆的破冰声,又似乎一瞬间有大小齿轮吱吱呀呀契合,如同沉睡千年的怪物在极寒之地苏醒,又像既定的轨迹已经焊接完毕。王铭心忽然想起之前柳落红不经意间的一句话——
“相信命运,相信这世间的一切,相信……每一个选择都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