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离开兰台就再没有和三司有过什么公干，刑部和大理寺上上下下的官吏已然都是生脸儿，托建安侯的名头见到了刑部负责此案的王侍郎，一番推诿敷衍，并无收获。虽举步维艰，亦不敢轻言放弃，辗转又见到了这位大理寺正林云迟。】见过林寺正。

（看完卷宗，交给小吏让其抄写下来，分送给吏部与御史台。琐事吩咐完后，偷得闲散时间，便起身想着出去走走活动筋骨，只是这门还未踏出，便瞧见了宋氏的户部郎中。思索几番，大理寺似是没有接受关于户部的案件，同他拱手还以礼，问道）
：宋郎？可有何要事？

自然是裴台之事。【我为裴公斡旋，无意蔽人，也蔽不过人。】林寺正，裴公执掌兰台多年，功过是非，朝中上下有目共睹。为了这莫须有的罪名就陷裴公于此境地，三司于心何忍？
【他年纪尚轻，似乎可以被说动。】裴公醉酒那日我在场，我愿为裴公正名，裴公并未自比霍光。林寺正，我来，是请大理寺为裴公进言。

：三司自是不忍，宋郎不妨说明当日情况？
（裴公之事，我也略有耳闻，但具体之事却不知。不过虽然大理寺与刑部多有不合，有因上次受贿一案关系更僵，近几年御史台因刑部与我大理寺的关系独占鳌头，刑部和大理寺早有怨言，如今事发，只打感情牌，是万万不行的）
：宋郎也知此为大理寺，大理寺办案秉持公正，凡事讲究证据二字，又怎能听人片面之词便断案？裴公一事，也是如此。

当日与崔王卢三公一同列席，陪裴公小酌。事情如裴公所言，他醉后失状，言有冒犯朝廷之处，说了一些诸如满堂冠冕，一室**之类的怨辞，但彼奏章所述“裴度问陛下起居，自比霍光，伊尹。”，我可以以身家性命担保，绝无此事。
【我将那晚之事又叙述了一遍，但听后话，心沉了下来。我与崔王卢三公，皆为裴公旧部。此事又太过敏感，大理寺和刑部若要抓住不放，恐怕难有善终。】我知以我和裴公的渊源，很难取信于诸位。但仍望三司能将此事开堂布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拖延。

（祸从口出，更何况裴公作风强硬，早有人不满，现下有人抓着不放，也是情有可原，我自知如若裴公此番交代在此，于我大理寺和刑部都有益处，大理寺暂且不说……刑部那边，定不会松口，三司……确实该重新洗牌了）
：三司会审？宋郎终究将此事想得太过简单，御史台那边的人都是裴公一手带出的，就算三司会审，也未必可见有多公正可言，此案进展虽有所停滞，但绝非有意拖延
（一顿，继而言）
：无风不起浪，就算我信得过宋郎你所说的，可其余的人呢？拿不出裴公清白的证据，我们放过裴公，谁又来放过我们呢？天子脚下，你我……都不过是奉命于天子，宋郎你可别忘了

【天子，天子，这才是实话。圣人未发一言，裴公这块烫手的山芋，人人避之如骛，谁又敢伸手去接。话已至此，我便知大理寺是打算忠本司，奉圣人，不欲为裴公开脱了。】林寺正，我证实不了裴公的清白，可造谣构陷者何尝证实得了裴公的罪名？
林寺正，你我都非朱门高族出身，能有今日所侍无非是政绩，才学，抑或公心。我也曾供职三司，三司者，天下之公心也。旁人或许可以忠本司而不忠公正，奉圣人而不奉律例，但位列三司，焉敢有负公心？

（天下之公心？他所言倒是不错，三司秉持公正，堂上还挂有“明察秋毫”等牌匾，只可惜人生在世，终究是为自己而活，此番若能扳倒裴公，与谁来说都为有利，吏部那便我料也应是如此）
：正因为你我都非朱门高族出身，所以能做之事微乎其微，不过是顺应上面的意思罢了。你想，如若出身名门，你还用为此事到处奔走游说瞧人眼色吗？
（叹息一声）
：此番虽平地起风波，但宋郎你终究是想得太简单了，朝堂之事，又有何人能一直守持本心？今日，宋郎你还是请回吧

【沉默片刻，起身揖一礼。】容我最后劝贵司一句，逢此巨变，陛下至今仍未发一言，未必不是想看三司要如何给裴公定罪。请各位慎之。
【踏出大理寺门，仰头望向高悬头顶的大理寺牌匾，一声长叹。】

（大理寺如何，御史台如何，刑部如何，都与我无多大关联，换言而之，这水越混，与我来说越有益处。寺卿本意如此，我若今日真去当这说客，也未必能动得了寺卿的心思）
（望着门外宋郎离去的背影，只叹息一声，这三司的天终究是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