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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1）
是夜，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画面里的血流成河，是记忆里不能再清晰的存在。
当我感觉到有人在轻拍我的肩头时，才发现，他竟在我身侧。
他软语细声地和我说“不怕”，让我近乎忘了，朝野之上，那个冲冠一怒，便要四海动荡的帝君。
我朝着他粉饰太平地笑笑说，有你在，我不怕。
我清晰地感觉出，他环着我的手臂，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原来，我的戏竟比他好，可这一点一滴，他分明才是我的师傅啊。
他说，明天就要去赴和朱雀的战事，抽空进来看看你，却看见你睡的居然这么不安稳。
我点点头，说，好，你去忙吧，莫要担心，南宫里的大小诸事，我自会为你照顾妥当，等着咱们的捷报。
他爱怜地揉揉我的发丝，似还有些不舍，但还是起身离去。
我的笑容，随着这悄然无声的静谧，一点点冷了下去，化作宫殿里，被燃尽的蜡芯。
五指如刀，我闭着眼割下他刚才触碰过的皮肤，和着血肉。只有这再熟悉不过切肤之痛，才能每分每秒提醒着，恨，该是什么滋味。
不过一注香的时间，那骇人的伤口便又重新愈合，身上霞光烁烁的黄色羽衣，也渐渐显现出来。
没有人能想到，我能够涅磐，更没有人能想到，我可以在百余岁便完成这近乎不可能的使命。包括他，南宫瑄。
这样的夜里，怎能不回忆一些往事。
我出生在静灵，一个没有花香鸟语，没有草长莺飞，只有万年不变的冰雪的地方，天地在盈盈的白色之间，模糊了界限，变得不那么纯粹，却又干干净净。
我还记得，我是怎样离开的那里。
彼时，还没人称我鹓鶵千岁，白袍之下，却也不像如今这般体无完肤。
彼时，我为“人”也不过二十年的日子，大好的时光足够我虚度。我还不懂沧海桑田难为水，从不想山可以绿，花该是红，人心也可以险恶。
彼时，我就有了一个美丽却有些悲凉的名字，叫做秋萧瑟。过了百岁的姑姑说我初成人形那日，寒风瑟瑟，静灵仙境唯一的冰梧桐也落了好几片叶子，像是我们只有在传说中听过的，凡界的秋日。
所以，秋，是别离；萧瑟，是愁。可我还没有遇见他，就不知道别离萧瑟该是何物。
我没有见过青山绿水，从我有记忆的时候，静灵就是这样的，我也便不觉得它有多么特殊或美丽，不觉得该去多爱或是不爱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
我只知道，在这块土地上，仅有我们鹓鶵一族，她们说我们是五种凤凰中的一种，虽然我也并不清楚凤凰又是什么。只知道，这里没有任何男子出现过，是静渊的神水孕育了我们。我们不会老，只是在五百岁的时候安静平和地走入轮回。世世代代，我们遵守着这个规则，没有争斗，不知哀愁，是是非非都变得清晰又简单。修炼仙术，仿佛也只是为了驱散日日的烦闷。
唯一冲破死亡魔咒的，只有我们鹓鶵的族长，她是一个满头银丝的婆婆，我不知道她该是多大年纪，只听人说起，鹓鶵虽然不会老去，但每活百岁的时候，头上会多一根白发。
记忆中的婆婆从未笑过，也不会深锁眉头，永远不变的淡漠神色，在我心里，寒于静渊之水。她疏离地看着我们，告诉我们，静灵的神奇，而我们世世代代，都要用生命去守候这里的圣洁和它的宝藏，否则一生一世，都会受到神的诅咒。命令我们，平息欲望，顺应天时。
我不讨厌她，更不讨厌静灵，但我想，我不该是这样的。
我应该会哭，会笑，能知道这漂浮在水上的巨大冰块外的其他，知道这世界除了黑和白之外，还有没有更绚丽的颜色。
一袭白袍，再美，也不该是我的人生。
在漫无尽头的无聊雪夜里，我总是抱着这样的痴心妄想。
可是，没人知道该怎么出去，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不见尽头的静渊。
平日，姑姑们都夸我说，小辈里的鹓鶵们，只有我仙术最好，也最聪明、有胆识。所以，我想，我该去试试。失败，大不了就是死掉，比起这些，我更害怕漫无目的的地久天长，我不想坐井观天地耗尽这五百年的生命。
在我的二十岁生辰那日，我跪拜在雪山之下，对着闪耀的星影，许下我藏在心头的愿望：
“我愿用我的一切，去换我能得偿所愿。哪怕代价是我只剩短短百年可活，哪怕是用无边的痛苦做代价，我也要在短暂中不枉此生。”
说完，我扑通一声，在黑夜里跳进冰冷的水里。
那时的我，天真地以为死亡便是世上顶顶可怕的事情，而我就是天地间最勇敢的那个，却不知上苍折磨人的办法太多，它能笑看你一夕之间家破人亡，看你所爱之人无尽痛苦、魂飞魄散。
天若有情天亦老，现在想想，当年自己卑微的冲动，真是可悲，又可笑。
静渊之水远比我想象中更为刺骨，我朝着遥远的方向耗尽我平时所学前行，却不到半个时辰，就没了知觉。
还是老天帮我。
还是老天害我。
我再一次醒来了，倒在了一池没有那么冷的水里，而眼前的一切，都大不相同了。
像初生的婴儿一般，我瞪着眼睛看着这个世界，有好心的村人来问我要去向何处，我告诉他，我要去这里最热闹的的地方。
我这个不懂规矩的闯入者，就是在这里，第一次遇上了他。
那日，被摊贩一通惊天动地的夸奖之后拿了一个红玉簪子准备离去的我，却被一顿羞辱盘问，我红了双颊，却始终不懂到底所为哪端。
是夜，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画面里的血流成河，是记忆里不能再清晰的存在。
当我感觉到有人在轻拍我的肩头时，才发现，他竟在我身侧。
他软语细声地和我说“不怕”，让我近乎忘了，朝野之上，那个冲冠一怒，便要四海动荡的帝君。
我朝着他粉饰太平地笑笑说，有你在，我不怕。
我清晰地感觉出，他环着我的手臂，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原来，我的戏竟比他好，可这一点一滴，他分明才是我的师傅啊。
他说，明天就要去赴和朱雀的战事，抽空进来看看你，却看见你睡的居然这么不安稳。
我点点头，说，好，你去忙吧，莫要担心，南宫里的大小诸事，我自会为你照顾妥当，等着咱们的捷报。
他爱怜地揉揉我的发丝，似还有些不舍，但还是起身离去。
我的笑容，随着这悄然无声的静谧，一点点冷了下去，化作宫殿里，被燃尽的蜡芯。
五指如刀，我闭着眼割下他刚才触碰过的皮肤，和着血肉。只有这再熟悉不过切肤之痛，才能每分每秒提醒着，恨，该是什么滋味。
不过一注香的时间，那骇人的伤口便又重新愈合，身上霞光烁烁的黄色羽衣，也渐渐显现出来。
没有人能想到，我能够涅磐，更没有人能想到，我可以在百余岁便完成这近乎不可能的使命。包括他，南宫瑄。
这样的夜里，怎能不回忆一些往事。
我出生在静灵，一个没有花香鸟语，没有草长莺飞，只有万年不变的冰雪的地方，天地在盈盈的白色之间，模糊了界限，变得不那么纯粹，却又干干净净。
我还记得，我是怎样离开的那里。
彼时，还没人称我鹓鶵千岁，白袍之下，却也不像如今这般体无完肤。
彼时，我为“人”也不过二十年的日子，大好的时光足够我虚度。我还不懂沧海桑田难为水，从不想山可以绿，花该是红，人心也可以险恶。
彼时，我就有了一个美丽却有些悲凉的名字，叫做秋萧瑟。过了百岁的姑姑说我初成人形那日，寒风瑟瑟，静灵仙境唯一的冰梧桐也落了好几片叶子，像是我们只有在传说中听过的，凡界的秋日。
所以，秋，是别离；萧瑟，是愁。可我还没有遇见他，就不知道别离萧瑟该是何物。
我没有见过青山绿水，从我有记忆的时候，静灵就是这样的，我也便不觉得它有多么特殊或美丽，不觉得该去多爱或是不爱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
我只知道，在这块土地上，仅有我们鹓鶵一族，她们说我们是五种凤凰中的一种，虽然我也并不清楚凤凰又是什么。只知道，这里没有任何男子出现过，是静渊的神水孕育了我们。我们不会老，只是在五百岁的时候安静平和地走入轮回。世世代代，我们遵守着这个规则，没有争斗，不知哀愁，是是非非都变得清晰又简单。修炼仙术，仿佛也只是为了驱散日日的烦闷。
唯一冲破死亡魔咒的，只有我们鹓鶵的族长，她是一个满头银丝的婆婆，我不知道她该是多大年纪，只听人说起，鹓鶵虽然不会老去，但每活百岁的时候，头上会多一根白发。
记忆中的婆婆从未笑过，也不会深锁眉头，永远不变的淡漠神色，在我心里，寒于静渊之水。她疏离地看着我们，告诉我们，静灵的神奇，而我们世世代代，都要用生命去守候这里的圣洁和它的宝藏，否则一生一世，都会受到神的诅咒。命令我们，平息欲望，顺应天时。
我不讨厌她，更不讨厌静灵，但我想，我不该是这样的。
我应该会哭，会笑，能知道这漂浮在水上的巨大冰块外的其他，知道这世界除了黑和白之外，还有没有更绚丽的颜色。
一袭白袍，再美，也不该是我的人生。
在漫无尽头的无聊雪夜里，我总是抱着这样的痴心妄想。
可是，没人知道该怎么出去，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不见尽头的静渊。
平日，姑姑们都夸我说，小辈里的鹓鶵们，只有我仙术最好，也最聪明、有胆识。所以，我想，我该去试试。失败，大不了就是死掉，比起这些，我更害怕漫无目的的地久天长，我不想坐井观天地耗尽这五百年的生命。
在我的二十岁生辰那日，我跪拜在雪山之下，对着闪耀的星影，许下我藏在心头的愿望：
“我愿用我的一切，去换我能得偿所愿。哪怕代价是我只剩短短百年可活，哪怕是用无边的痛苦做代价，我也要在短暂中不枉此生。”
说完，我扑通一声，在黑夜里跳进冰冷的水里。
那时的我，天真地以为死亡便是世上顶顶可怕的事情，而我就是天地间最勇敢的那个，却不知上苍折磨人的办法太多，它能笑看你一夕之间家破人亡，看你所爱之人无尽痛苦、魂飞魄散。
天若有情天亦老，现在想想，当年自己卑微的冲动，真是可悲，又可笑。
静渊之水远比我想象中更为刺骨，我朝着遥远的方向耗尽我平时所学前行，却不到半个时辰，就没了知觉。
还是老天帮我。
还是老天害我。
我再一次醒来了，倒在了一池没有那么冷的水里，而眼前的一切，都大不相同了。
像初生的婴儿一般，我瞪着眼睛看着这个世界，有好心的村人来问我要去向何处，我告诉他，我要去这里最热闹的的地方。
我这个不懂规矩的闯入者，就是在这里，第一次遇上了他。
那日，被摊贩一通惊天动地的夸奖之后拿了一个红玉簪子准备离去的我，却被一顿羞辱盘问，我红了双颊，却始终不懂到底所为哪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