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梗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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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令
玉阶微凉,石板路难行,瞧着坑坑洼洼,想必是无人至此。
瞧那阴翳掩映罅隙斜阳晕染,琉璃碧瓦衬朱红宫墙三千丈,鎏金顶泛萤,倒也是亮色。
乜眼人,声微冷。
“您自是牡丹天成。”
“可惜却只承了牡丹的傲骨,没得牡丹的美人皮。”
陆知知
日薄西山,檐角琉璃瓦亦少了几分颜色。薄暮冥冥中碧瓦朱甍的紫禁城顿失风华,似无人孤城,傲骨犹存,繁华已逝。
眉梢被斜阳染上孤寂的色彩,掸去披帛绣线里的忧愁多少,端的是雍容华贵。
我听她声若珠玉碎,瞧着眼前佳人,真真儿是一副好皮囊,朱软轻启。
“美人在骨不在皮,空有美人皮可不是那些子话本子里所讲的,薄命红颜”
“不晓得是否应了那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郑令
乾坤一转,时令穿梭。
想那陆氏狂妄惯的也有这寒碜样儿,只觉甚可笑矣。
昳丽娉婷盈盈立,执绢帕。杏眸盈盈漾一池春水,又复微阖洒下阴翳。蜀绣帕掩了菱唇,却不掩独冠群芳的绝。
“那弃妇独白些话本子唷,妾可看得多了去了。”
“无非是貌不敌人,却叫那美娇娥得了势。”
是以笑
“没个好皮囊倒还端个贤淑架子———真真是愚昧之至。”
陆知知
那年春水初盛,见桃花灼灼,兴起娇声念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檀郎问我可是喜桃花。我言桃花娇艳,自是心悦之,而爱牡丹,天香国色,最是雍容华贵。檀郎拈起飘落我发髻的瓣儿,拥我入怀于我耳畔道,知知亦是我心中牡丹。
如今,物是人非。知知仍爱牡丹,檀郎却心悦桃花。这朱红的宫墙深深,只闻新人笑,那见旧人哭的戏码自是不少。恨只恨错服一腔孤勇,爱了世间最无情之人,置母亲劝言于不顾。
杏眼含春的人儿,桃花儿一般娇艳的青娥,不知又能笑到几时。丹凤眼里讽意尽显,把玩葱指上金雕玉镂的护指,嗤嗤笑道。
“闻‘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不晓得待那美娇娘褪去一副好皮囊又当如何”
“那般风尘女子的做派,但凡有底蕴的人家养出的女儿家皆是不耻的”
郑令
“您大可不齿于妾,横竖不过添个心尖儿恨。”
觑其扬眉噙傲意,倒亦难怪,底蕴人家养出的女儿呀,自是不屑同郑令这般为伍。奈何风水乱流转,风光落魄弹指间。陆氏母仪天下的春秋大梦,该醒了。
娇靥两颊,缓缓笑开。倚一树繁密似霞的桃花儿,捡了个低枝儿上的花儿阖眸轻嗅。尔后葱指发力,掐断那灼灼花儿,淡淡捻作了尘。
“情深则寿,道阻且长,这往后的日子呀,长着呢……”
“只可惜了您———空瞧着妾等与您心头好欢爱去,自个儿年纪轻轻便守了空居。”
陆知知
她笑,她讽,傲意镶眉。忘了何时,我也如她,如今日的郑氏,一朝恩宠,不知所以。
窗棂外,乌鸦踩着枝桠,嘶哑地叫唤着。我猜哟,它定是嘲我,落得如此,也是讽这心比天高的人儿,既晓得风水轮流转的理儿,却料不到日后落魄。
听着她话里藏刀,尽是些挑衅的话儿,倒也不恼。玉盏里盛了今年上好的新茶,浮浮沉沉,我陆家女,便是没了那份恩宠又如何?郑氏,一朝失势唷,当如何?
以绣帕掩了朱唇,止不住的哂笑。
“本宫倒了忘了,妹妹这般家世,幸得上天垂怜,得了一副好相貌,使得了那些子手段”
“人啊,总是肖想得不到的,殊不知,自己是什么身份”
郑令
凉风浮动偷得金兽一缕香,袅袅娜娜醉了人心。听及她言心下倒平添底气。
“郑氏的风光,妾来复。不劳您费心。”
顿。轻颔首,莲青色裙裾微颤,落下一地风流。
“比不得您———纵是自个儿没个本事,光倚着出身倒也无妨。”
郑氏虽衰,也轮不到个废人说三道四。况这大金笼子里哪个出身不好的?颗颗玲珑个个矜贵的,凭她陆氏哪儿能惹唷。
“您呀,便好生守这永巷道儿,可留神别叫人抢去。”
“您陆府,可不是还等着您光宗耀祖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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