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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写过的独白。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7-08-29 12:47回复
    (三)
    “所有的离开都是无声无息,还带了一点漫不经心。”
    新政一出,诸王就藩。拖家带口的,马车总是走得格外慢些。我那时消沉得不肯见人,只因阿岚也要离开。头几年悄悄与拙翻着官员画册,末了还是没能给女儿相看一门合心的。这时开始后悔,眼见着她的兄弟姐妹,只身浩浩荡荡地一去不回了家乡,巴不得转天就有位表郎君,替我将她名正言顺地束在神都,哪怕只一年也好。
    拙就是在那个白日,约我手谈几局。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清清爽爽的一整个夏日在黑白二色的点缀间过去。小胜两局便罢子,忍不住抿开笑涡,又随扬起的视线里,他那黢然刀刻的面容而一点点地,敛了兴致。
    “襄陵县的一抷土——阿岚的孝心,总是别出心裁。”
    是了。教我惶然失手落下一把白子的,其实是沿他目光,瞥见的那盆牡丹。
    我含下一块姜糖。良久,一粒粒地,将棋子都扣入玉壶。
    “种草是兰草,养花养牡丹。可是……” 向他淡望去,“一方水土,一方人。”
    宫中,谈论死亡一向不祥。更有拙知晓我因祖父自缢一事,最忌后宫阴私等致宫奴舍生之举。
    不过是那几天做了一场白日梦。
    他立在一旁,看阿碧在手脚麻利实则效率极低地整理衣物。江侍诏将这一季的新茶都分类收起,整个殿里充斥一种“秋湖无波澜意在”的气氛。我不知所以地围观片刻,终究忍不住出声问“这是做什么?”
    “替兄弟打工这么多年,除了白头发,啥也没着落。好人没好报。”像是他回答我的。而后挑起笑,一手摸上我的额头。“怎么睡出这么多汗?一会儿让阿鹛给你也收拾东西。”
    去哪儿?要走了么?大家都走?……孟玘、怜姬一起?
    我僵立着,心口像终于落下一块石头。对啊,走。一起。耳边一遍又一遍,和尚诵经似的嗡嗡作响——低沉、轻飘,是出于爱与执的最后一点儿耐心,才会在不忍打破这种死寂时附耳相嘱。
    “……说完了?” 可有见过我这般独角戏的伶仃:“十五岁,说走就走;四十岁,说完就完。”
    庆幸不是说散就散。该谢你,非谢我。怨我,不怨你。
    我没等到他接下来的任何回答。事实上,那是我唯一一次脱口而出的打破默契:后知后觉,竟在梦中。
    痴情人笑痴人。
    “我钟璎不会第二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纵使你承诺牵着我走,亦不能应。”
    ——二十六年的陪伴,或赌气,或无心,或冷情,或忘义。可笑可怜可悲可叹,末了一点自尊,容我敬我自己: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完)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18楼2017-12-02 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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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年关,烛台擎起的焰火烧得尤冷。与往日里相比,愈显鲜明是寥零的言语。风打着圈儿地唿哨,往往触动诗人的文思。我很少作诗,甚而表演性质的舞剑,也不十分拿得出手——众人皆以人前之展露风仪为美,然而这种美之于我,便与卖弄作丑不相上下。非剑法不高明,而是信念不同。故而虽自谦为“拿不出手”,实际上,不过是“不愿出手”。有友一二,肯将我作态耐心以容,兼评之以揶揄,曰“沽名钓誉”,又于月上竹下,梢头潇湘处,三人对酌,方慨“大争之世,乱世之象”,复又一片寂然:凭几下的六条腿不禁唏嘘摇挪,碰到彼此时,面上不显,只抬起头互看了一阵,相持不肯移开。
      没人想永远做个眼高手低的看客。当然,决不能说每一位风流华采的骚客,都汲汲钻营。我们的沉默,其实是一种犹豫、一种不言自明的懦弱——众人醉生,醒者日久,宁愿梦死。这又要论起身世的桎梏。能论风云的,唯有士族才供养得出眼界开阔。早慧与早熟又不同。没消耗在追捧里的,往往庆幸,又不免沉湎于祖上的庇佑。天水赵氏自然不比范阳卢,但学成文武艺,本当货与帝王家。虽谈气节,更要紧的,却是清高无用、忠诚方能践行实用。
      我无须与几个妹妹探讨清高排在第几位,若真紧要关头,什么都比不上命重要。可笑的是,而今,官场的风雨尚无资格卷入,忠诚的真伪未得烈火一鉴,我赵氏的荣辱,却扼住妹妹的喉咙。所谓大丈夫之耻、为兄长之辱,莫过于此。
      夜禁后,窗外的灯火愈发有声有色。临街有足音,翻身即闻弟弟的鼾声。一切都在笼罩着整个长安城的雾障里深浅浓淡,重叠到相类的人身上,就多留片刻带有春雷响彻似的回音。但这痕迹终究是要消磨去的。日复一日,无论新鲜或寻常。亲切的变作陌生,滚烫烙入脊骨。她们会远、淡,但尚在这城里。而我踏马迈过城桥,回首遥望的那一刻,就再无焦香、刺目的雾霾加身。至于是野火,是沼泽,是天山,是不老的泉——回不来的家,那是游子酒盅里的月光。


      来自iPhone客户端20楼2017-12-02 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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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跨冰轮出瑶海,一笑碌碌瀛洲仙。”
        -
        我在公主府时,身子骨一向是好着的。然则若讲从没个头疼脑热、喉痒鼻囔的,显然是为在旁人面前争口气。哪一夜睡不着,第二天一早准昏昏沉沉。府里也不会大呼小叫,只自顾自地跑去额娘身边,挤上她那床顶腻手的鸳鸯红被,沁沁凉凉的绸缎面儿蒙个满脸,或是那厢房里熏熏然的佛手、香橼……总归不出两个时辰,我就又精精神神地去做人前的公主府大小姐。后来有了菱洲,便不好常常独自去主屋。再后来……
        时常觉着,或许那床鸳鸯被早就换在我身子底下,头几年逢春时韩府里上下一新,被面教人拆了作帷帘子,奶奶特意将江南采买的时兴料子给我做了四件八套内外讲究的花样子。
        更没有什么清清凉凉的柑橘香气。
        菱洲长得出挑了。某一日问我,京里头哪一种香料配得上咱们韩家小姐们的风雅气质。我不知怎地,愣了半天神,蓦地讲出“佛手香橼,烘满果盆”的话来——好像彼此忽然之间对视一眼,甚么都熟悉极,又陌生极。
        那是一种专属于我追思的特权,我想,她困惑于记忆里的那一分过淡的香气,试图从我这个做大姐的口中听到些尚能有余力还原当年场景的美妙话语。
        可仿佛这一种仪式,即是在今日的韩府、爷爷奶奶、叔叔和堂亲之间,最不合时宜的张扬。
        很不巧是那阵子,午后忽觉身上冷,夜里就烧了起来。没当回事,只不大适应自己也能生病的现实,不出几日就严峻到延请大夫过门。除把脉问诊,更自上而下地发动起来,将内屋里里外外重新换了一遍。我惦记着那鸳鸯绸,伸手一摸,摸到的也怪凉的。心中一动,眼一睁,却是奶奶。
        她见我恋恋不舍,也不忍撒手,陪我坐了许久。后来我实在过意不去,请她休息。离去的门阖上那一刹掀进来广阔星子,我忽而很想落泪。
        梦里,听见门外菱洲压低了声问,说,“为什么总有人讲,奶奶不疼我们。”那答话的人叹了长长一声,等了好久才道:“因为你爹没了。”
        ——可我也没了娘。
        醒来时枕头潮透。心跳得飞快。大夫见到后却很欣慰,对门外的奶奶讲,既然汗出了,烧就快退了。菱洲在门口徘徊。我们又对视了一眼。是梦?是真?我不问。她不响。
        落红成霰里的那棵独苗苗的木芙蓉开花了。菱洲替我去看。“白花有的一吹就落。花芯里透粉的,好端端偏不掉。” 我们都笑了出来。
        “还看到了太爷爷,”“爷爷也在。”
        明明只是没赶上那场景,因为一场病而已。很平常。木芙蓉去年开、明年、后年也要开。但我从这一刻起,便以为自己缺席。少的还有专属于自己的怀思。“我”在这一刻忽然就沉甸甸起来。
        并不该责怪自己,也不应当对失去了同一个人的亲人们有何偏独的意见。只是,我也逃不开那个怪圈:
        ——那是专属于我的情分,留给旁人的,只剩情面。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这一年中元,捎给娘的信里,我多写了一段话:
        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秘密,这秘密谁都一清二楚,但万万不能戳破。爹、娘,放心。你们没有被忘了。
        很高兴罢?
        要幸福哦。
        ——瀛洲,拜上。
        -[ 钟璎执笔,致女王大人。]


        IP属地:辽宁21楼2018-03-05 1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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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走在国土上的洋人,姓氏不记,名讳似都做了上帝的代言人:约翰。唤威廉的多是英格列人士,不往一层来巡。百货大楼的顶层常年积着灯,白炽、远远如灯塔。俞贞起初过分乖巧,是以为真有驻扎的管事,哪怕总也守不到他下来,亦见不到人上去送食、殷勤传话。乃至夜班做了月余,才从白日管的那顿饭间,捉住一味:洋人在这儿不差钱,长明灯为图心安、镇鬼祟。
          这片土地,食人都能得一句“菩萨保佑”。
          会放唱片是又过一旬生出的妄为。毕竟白日里守在话筒边,再优美的旋律不能入耳。对面的人为着要事、私事、贪求、不满而来,全靠她的独特嗓腔来抚慰……
          约翰起初将她嵌进话筒旁的座椅里,待她如同每一颗螺钉(说猪狗亦可,只更精致些,要鞠躬尽瘁至再无利用之地。),直至某日他从家中打来电话,第一声是俞贞的问候——电流飞似的挲过一轮线圈,火花沿着冷铁迸出,熔浆顺着约翰惊诧的耳膜倒灌,一路烫进心肝……当日,他从府中疾疾奔出,不失优雅,伸出一根指头诵道:俞小姐,你即刻留用,做接线员。包吃,包住。住哪里?(约翰有备而来,)就住这里。夜间无事可安寝,若有来电,什么来电?自然是美利坚——务必认真对待,晨起再汇报。向谁?(他朝上一指,)向我。
          俞贞有幸成为头一位,以黄皮女性留用洋人百货一层的服务人员,且受能值夜之光荣。
          不难。难事自有英勇者可为。只因太容易,才无法做得长久 。外头为着一斗陈米跪坐粮店冷阶,她吹暖风、凉风、照强灯、柔灯,只管发呆、接起、微笑、讲话,通常几句便可挂断。
          云泥之别,仅隔一面落地玻璃窗。这绝非天堂,会使善良人发慌。
          俞贞终于决心告解,为图心安。却不要进教会,向皈依洋神的圣父惺惺作态。
          她起意“反叛”,企盼“唤醒”。
          夜晚,云遮月。月光照不进的帘里,她透窗望,这次,望不见冻骨呻吟。
          “我有个困惑,您能帮一帮我——”
          李生的呼吸如此诱人。
          在他之前,俞贞不解为何约翰会因一通电话而顿生“慧眼”。在他的气息悠长地蔓延而来时,她明悟:有些人,如她,是不起眼的,除非借由一个媒介,突如其来、不能预料,竟最动人。
          她终于也可有“倚仗”。
          “我这里的人,比你那儿的心善。”
          李生总不肯跳她铺设的陷阱,她一腔的委曲堵在喉咙,不上不下,便只好哼泄一气,矫矫地评判。
          “今夜的曲子,你爱不爱?午餐时,室内钢琴一响,啊……竟觉得,来得太亏——‘不知肉味’。”
          是缓缓淌出的背景乐,与电流缠成一簇互不服软的烟火,晃在她的眼前。只是眼前。
          耳朵得专心听。


          来自iPhone客户端24楼2018-07-20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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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绍家往事 】
            (一)
            谁也不知道我还有个哥哥。
            得从一封信说起。信里写他去过海峡对岸的澎湖,大家都讲闽南话,于是他混在里头不出错。他养一条猎犬,雪白皮毛。一直不曾阉割,故而每到春季就蹭他的腿。那犬是雄犬,平生讨不到老婆。就同哥哥一样,孤孤单单,相依为命。我好几次想写,“那我嫁你呀。”
            没敢写。只夸了夸那条犬,又许诺有朝一日他回京,我喂犬,他养家。
            作秀女,入宫采选……真不是我非要去。那阵子我送信送得频繁,又总去问有没有从闽南来的信。父亲不察觉,只多请了几个姑婆守我的门。
            最后一次收信,是简简单单几个字。
            “你宁做那人的妾,兄妹,从此断绝。”
            大家都是笑着入宫的,只我在马车里捂着脸哭。水粉早都肯定花了。我没想被选中。只是太冤。等我被撂了牌子,他还肯收京里发来的信么。
            马车真是适合哭的好地方。每次颠簸地过个坑,帘尾就往我面上扫。我不躲,顺势掩着哭出一个嗝,就能舒出一口长气。我真的很不爱哭,太难受,想停,停不下来。只想缩成一团,像我的闺阁,枕头底下藏着信,指尖扒着信封就能闷一天。——若非最后一封,我从来都是笑着的。父亲说我笑起来太丑,没有淑女婉约之态。我就要顶嘴,不忿地嚷嚷:出门在外才不会这样笑呢!
            ……是啊,更丑了。教外人,瞅见我在哭。
            其实,我更想直接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烧了最好。我有洁癖,又见不得东西被丢在不该放的地方。全都一把火烧了干净最好。
            汉军旗本就难高嫁,是当侧夫人、侧福晋,还是当妃子。显然嘛。——嫁给汉人当然最好。但我的“最好”,不要我了。……即便不因为这一件,又有多大可能嫁给他呢?他是斗士,是浪子,是投笔从戎的风骚。我是养在深闺里的官宦女儿,只能望其项背。
            我不傻。一点也不。他以为我天真。
            “京城的小姐都一个样儿”——这是哥哥信里写的。我与他争辩,也只挣来个“文靖是独一无二的”。
            前方的秀女一步迈进去就不见了。到我了。
            民女绍氏……
            心在砰砰地跳。有点悲哀,又有点不甘。
            可我不会再哭了。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21-02-11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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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属于,我的时代。)
              已有好些年,春是在江河上度过的。
              虽然广东不下雪,冬天亦不很冷。但如若要走,一江之水盛至丰沛,方好痛痛快快地送行。又不可不提到海。澎湖守备张大人常指着我,面朝海,大笑、又极诚:“这是我的女儿!海的女儿!”——想来这几载功夫,他终可扬眉吐气,将一个“匪”字,从海的身畔抹去。
              我又搅着奶白的酪浆,像在澎湖的日子,岛边白沙搅着赤足。口袋里总揣着薄荷叶裹起的三五颗槟榔。可惜刚剥开一个,眼前就现出阿雄哥嚼槟榔的模样:总是抓一把急急地嚼,不在意血沫子从嘴里止不住地喷出来。
              春天里也会有冰凉的风,快活与哀苦,无关四季。
              为谋生而做事,船上的人都是这样过了一辈又一辈子。没有选择的机会,从未想过可以选择。投诚作守备,名为驻防,实则流放似的发配到台湾岛。尽管有商船,日子仍旧苦得。用过午饭,没两个时辰,日头就昏暗下去。许多人活着不过四十便到头,更多青壮无声无息消失在海里。
              我是后来才想明白什么是匪,就如女先生口中“自私的蛀虫”。自以为站得挺直了腰板,可惜脚下有木板,抽走便完。
              一棵榕树,也比我们做人的,命要珍贵得多。最该笑的是我,明明已脱离了蛀虫的、卑劣的群体,却在心里头,不肯真正将自己与帝王业的衣角,系紧绳结。
              我望向天空,再顺着光的河流,巧又轻地在她的身段上打了个旋儿。以江河为生,与靠海吃海的,虽有不同,但行走间、衣袂下,总有一股盈透的水汽。内陆的男人很烫、很沉,尤其再甲板上飘泊过,下盘便更稳。而女人——若我们的最后退路,尚有破釜沉舟的大海。那她呢?
              我虽双足踏地,却常常不觉得心安。海的摇摆能察觉,日久天长、地的缓移……地上的人,变了,察不出。
              午后的飞檐,闪闪地亮起来。幼榕抱在怀里,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向远处。
              梦到底算是做成了?便是碎了,那就碎罢——因他不肯来扶的缘故,诚不罪我。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21-02-11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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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瑟瑟)
                一个人怎样无需从史册的杂注中掘窥真相,业已通晓他求索的尽头,却于尽头舍弃谜底,犹甘心犀照,不改其志。执刀笔的人削去斧凿毫不犹豫,而意趣如恒。正如他读到的只言片语:“她不是笼子里的鸟,是绣在屏风上、织金云里的白鸟”。他们一同走过盛放的海棠林,白与粉幢幢叠叠,见不到她的背影,只听见她说,“烦恼是一切的眼见为实”。
                几十年间,那些发生在乾宁几年、又或从前光景里的江宁秩事,以萤火仿摹月色一样的口吻被他还原。于是她在海棠丛中,尤恍惚秦淮河水激灵灵冲刷过踝。她想起他讲过的另一个故事,说她常佩的簪头上那颗南珠,乃鱼人自宁古塔的湍流中截捕。年轻的想象声息辽旷,回首时髻鬓璨璨,鱼人的痛苦有她早早放手的儿子去关切追查,她说。“今日的故事已听过,明日换新的来”。她与他对坐在窗下,他低着头,双膝抵着冷意渗骨的地,犹在日光中俯视自己。
                蒙眬,蒙眬的意象难以叙明。他的日记从此由文转画,一个人在半生的辰光里从头学起绘画,注定的下场正合他意。再不必耽溺、沉迷,他的肉身静坐在海棠花下,与窗里的人相对影。肉身终将衰老、死于蒙眬不清的结局。然后他于新的一日转近,指着远檐说,娘娘,请听那山风的声音。
                那一年他的故事变得木讷、更近真实。主人公不再镇日消磨于河舫、江岸。他让她保持了一点忧郁,忧郁的乡愁,忧郁的爱恋,忧郁的母子情。他目睹她穿过幽深的宫廊,庄森的大殿,千万柄刀戟不约而同地转开、敬礼,然后鲜花鲜果乐舞香风、陪坐圣人之畔。他仍在看山、看风、看万里外的江云。他因此听到时间的声音。滴落,像他讲述的泉水声音。但他不再能够示警,时间就这样,走在山风中。
                许多年后,他怀疑过自己,然后不曾妥协。在每一个犹豫的时刻,他都想起她说过的那一句“困在笼中的才是棋”。而她,徽以“祺”字,已在他每一夜的祝祷中,掩于织金的云里。
                云深积雨,游江、过山,乃起山风。
                在雨滴落前,山风业已过境。
                你注定永远见不到真实。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21-09-09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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