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
一只手在拍着他的脸，冷冷的，清脆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他强迫着自己睁开眼睛，清醒过来的那一瞬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疲乏。女孩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瞧，然后缩回前倾的身子乖巧地坐回沙发上，就坐在他身边，只要他转动眼珠目光向右移就能与她对上目光。
“你还在生气吗？”
她声音放轻，话音微微颤着。
他还仰着头，盯着客厅内的那几寸天花板。
“我认错，你别不理我行吗？”
女孩抓住他垂在一边的手，还是跟刚刚那样冷冷的，手臂被轻轻晃动起来，她撒着娇，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他深吸了口气，脑袋里混乱一片还没整理清楚，身子就动了起来，不受控制地面对着她，长臂一伸将那具柔软的身子揽进怀中。他靠在她的颈窝处，感觉着她的僵硬，感受着她身体的温暖，眼泪就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他紧紧抱着她，她紧张到颤抖，嘴里仍唤着。
“卡卡西。”

他做了一个梦，是位来自已败落神社的巫女带给他的被遗忘的往日的梦。
卡卡西睁开眼睛，他躺在榻榻米上，边上的风扇正摇着头，年迈的巫女微阖着眼睛像在打瞌睡，蒲扇边上的线香已经熄了，香灰在那红色的顶端摇摇欲坠。巫女双唇蠕动，不知说着什么呓语。他站起来，走到走廊边坐下，院子里刚栽下的花有些没精打采，他觉得需要施点肥。
他伸手在脸上抹了抹，泪水不争气地糊了一脸，擦不尽。
“您醒了啊。”身后传来巫女那像被风撕裂般的沙哑嗓音，衣袍摩挲着她佝偻的身影出现在视界里。
风一阵一阵地吹过来，好像带了花香，细闻起来却不是那回事儿。“如果我说还想见，您能如我所愿吗？”
巫女跪坐在那儿，犹如一尊雕塑，她失去光彩的眼睛注视着前方。“我本就为此而来。”
“我想一梦到底。”
“那不行。”巫女的声音里稍稍多了些精神气，连音量都大了。“若是线香燃尽，您定会痛苦不已。”
语毕，卡卡西轻呵呵地笑了声。“做出如此神物的巫女也会怜悯我吗？”如若她不拿着那线香出现，自己必然不会被所梦之物忧烦。何必这时再说些冠冕堂皇的好话来搪塞他。
巫女摇头，眉头紧锁，似在深思。
“如果是我本意，当然会将香一并燃完。”
“不是你的意思，那是谁！”卡卡西声音尖锐起来，他恨不得冲过去将这巫婆子丢到门外任人践之。
巫女又摇头，她不再苦恼。“您果真还如当年般少年气。”
“你见过我？”卡卡西蹙眉，他冷静下来，只是心噔噔地跳的快速。
“不止一次。”巫女看向远处，她目光深远，犹穿过墙壁直达当年初见时情景。“夫人曾说愿何时何地都用不到这线香，但我知她心意，她是不愿你忘记她。”
“我没有夫人。”连暧昧过的女子都不曾有过。
“您也曾摇头斥驳，但每每怒气都消失于夫人笑容之中。当初眷侣如今两隔，一在净土念念不忘，一在尘世不识你我。”巫女笑了起来，满是皱纹的老脸，卡卡西从中看出了惋惜。“这是命。”
是不是命他不懂，她说的他都不懂。“夫人叫什么？”
巫女突然扭头朝他看过来，她又轻轻摇头起来，他眉头皱了又皱，只觉得意识被什么拉着下沉，耳边传来一句。
“不若，你去猜猜。”

“卡卡西！”
又是女孩的声音，这次她胆子大了不少，竟然对着他的耳朵喊。
见他回神，女孩才满意的重新牵起他的手。“真是的，为什么走路的时候你都能发呆呢，如果是任务了不就一脚踩到陷阱里去了吗？”她不开心地埋怨起来。
“那不一样，任务是任务。”在任务中他绝不犯浑，心里这么想着，话已经脱口而出。
女孩转过身，手叉腰一脸凶恶的朝他逼近，他忍不住连连后退差点让人撞到才堪堪止步。他抬起头，心里不知怎的有些心虚，目光不禁游弋起来，不过也看清了女孩的模样。
她有着头长到腰部的黑色长发，额前的刘海被发卡弄到一边，瞪得大大的杏眼有些发红感觉下一秒就能哭出来。她很漂亮，普通的很漂亮，五官拼凑起来让她看上去更柔弱些。他难以想象自己身边曾有这样一个人，他目光下移落在她的腰带上，鲜嫩色的浴衣配着的腰带却很考究，那花纹好像在哪儿见过。
“你在看哪里？”
她厉声喝道，上下挥动的手不知道要挡在哪里，脸红红的很可爱。“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她又扭捏起来，低着头时长发几乎挡住了她的脸，她所有的表情。
他忍不住伸手将头发撩起来，她脸变得通红，都快能挤出红汁了。
“他们……他们都说你连女孩子接触都没接触过……”她委屈起来，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着转。“你这样明显就是老手！”她跺脚，气恼的又将脸用头发挡起来。
老手？他哑然失笑，这辈子最近距离接触的女性不过几个，且都是同僚，如何说是老手。这般想时他不由微愣，自己为何这样想，是要解释？
“我……”以我现在的情况只把你当个小孩子，这样的话他是讲不出来的。只能照着之前他的做法拉起她的手，跟着人流朝前走。
“那还不是吗？”她撇嘴。“拉手都拉的这么自然，还不是！”
她现在咬定他是老手，他也不想解释。
“我们要去哪里？”
他瞧着街边的摊位还有那红得诱人的苹果糖，原来他们是在祭典上啊。
自从做了忍者后他还没来过祭典，整日都是在任务里奔波，即使之后成了火影祭典之日也只是在火影阁遥遥看着，后来退休就觉得哪里清净哪里好了。
“我想捞金鱼。”她拉住他，他回头，光影筹措中的她目光灼灼。“你捞给我！”她又撒起娇来。
声音软软的，脸颊红红的，他想伸手去碰，却不知被谁在后面拉了一把，他扭头去看，看到的是一片黑暗。

他冷抽了口气，看着上面的帐顶，伸手摸摸脸又是一片凉意。他闭上眼睛又睁开，后掀了被子坐起，帐外那线香快燃到了一半。
他拉开门，阳光照进屋内留了小片光面，就地伸了个懒腰，骨头咯吱吱的在响。
今年他五十六岁，一个人住。
“晨食准备好了。”
巫女突然出声他就瞧见她半个身子露在和室外面，一大早就见到这种光景不免被吓了一跳，他点点头朝院子里去，巫女看了他一眼，便将整个身子缩进和室。
巫女准备的早饭就像是斋饭，她住在这儿好些天了，吃的都是素食。学生樱曾来看望过他，希望他注意身体，为了维持体内血脂血糖，她说吃素是有必要的。就着学生的话，他这几天勉为其难接受折磨。
“昨天是你搬我回去的？”
卡卡西想到早上躺的被褥，觉得这巫女力气可以。
“不是，我请的别人将你弄进屋的。”
他皱眉。“别人？”
“出门走到三米远看到了凯先生，我说了您最近的近况，又说了我的事情，他表示乐意至极，就请他的学生帮忙。”
“……”
他似乎能想象得到今天可能会有多人因他无故昏睡不醒而来探望他，卡卡西目光朝巫女直射而来，他觉得这人是故意的。
“您昨夜睡得很不安稳。”
做梦能睡得安稳？他又想起早上被硬生生掐断的那个梦，后来怎么样了？
“我问你，这线香入梦我可有自我意识，能否根据自我意识行动？”
“不能。”巫女放下碗筷。“您只是依附在曾经的您身上，并以此来回忆你忘记的过去。”
然而梦里的他，并不是这样！
“那失去的过去是你当时摘除的？”他想问个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巫女摇头。“依照这枚线香制成之前，是我负责摘除，但您的情况特殊，摘除的人并不是我。”
“那是……”卡卡西瞪大了眸子。
是她！
她为何这么做？
巫女定定地看向他，随后垂下头去。“夫人找到我时说，她能协助我制成最好的线香。这也是我的业！”
……“你当初为何想要制作这种摘除人苦痛又想要让人回想起的东西？”他不明白，为什么让他忘记又让他记起。
“它本不是那种东西。”
“唉？”
“古方已经失传，我只是在手札上看到的。其本意是再相逢，可最后……”成了那种残酷的东西。
卡卡西吃不下去了，食之无喝和再多水都只觉得是在咽石头。“她去哪儿了？委托你制作线香的人都去哪儿了？”
“您不是都不知道了吗？”

凯和他的弟子没有让卡卡西失望，他无故昏睡不醒的事情第二天弄得满村人都觉得前代那个火影似乎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他不知道这消息是怎么传的，只是从别人口中听到时是的确被气笑了。
凯和小李来看他，凯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他不好说什么，默默接受了他满腔关怀。他们走后，鸣人的影分身过来了，他看上去很疲惫，眉间有些思虑，叮嘱他好好照顾身体之后砰的消失。之后樱带着人给他做了个检查，嘴里嘟囔着那些谣言的源头，给所有人都吃了个定心丸。
送走一波波人后，傍晚的时候，令他意外的人出现了。
佐助和她的女儿站在院门前向他点头微笑，他有些惊讶的请两人进来。佐助近年来安稳了不少，不再到处走，和樱的生活渐渐平顺起来，和女儿的关系也越加亲密。
“我没想着你能来。”不管怎么想，都想象不到。
佐助含蓄一笑，他从怀中掏出一份卷轴递过来。“这是我在宇智波的书库发现的。”
“整理那些东西可花了我和爸爸不少时间。”佐良娜歪着头笑，她笑的纯善，继承父母优点的那副样貌不再像曾经那般毒辣，时间把她打磨的温润。
卡卡西瞧着她衣襟上的花纹出神。
“佐助，那……”
他意有所指，佐助也是聪慧霎时明白了过来。“是她学着前辈的东西做的。”
“前辈？”
佐良娜低头看那花纹。“在书库里看到一张照片，里面的一位姐姐这么弄得，觉得好看就学了。然后爸爸说里面加了宇智波的家纹。”
佐助将那卷轴又朝卡卡西那边推去。“我觉得现在你是最该拥有它的。”
他和佐良娜站起身来。“请好好休养。”
“嗯，好好好。”
他立马跟着站起，将两人送到门口，瞧着两道身影渐渐消失才关上院门。
回到和室时，巫女正坐在那里，手里捧着线香。

这次来到了不同的地方，意识清晰时他闻到了血腥味儿，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手持忍刀的女孩终于扎起了她长长的头发，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一名带着面具的暗部。
但关键的是他现在也带着面具，他也是暗部，他们是敌对关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女孩抬起头，她微微晃动着长辫，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意。她站在尸体上，手脚全身都被溅上了猩红的液体，但所有的红色都没有她那双眼睛红得彻底。
三枚黑色的勾玉静静地转动着，她朝他看过来。
“你这个叛徒！”
他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就见几个暗部的身影扑上前，他想阻止但口不能发声脚不能动，只能震颤地看着勾玉化成风车，几个身影猛然倒地。
她走过来，看着他的眼睛。
“面具都脏了。”
她伸手将他的面具摘下来，用手臂上干净的衣服擦拭着。
“你把他们都杀了？”他张着嘴，觉得喉头那里有无尽的苦涩。
她一愣，又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不禁疑惑，这种时候她到底在笑什么？
“我笑你又将这问题又问了遍。”她擦干净面具，把它戴在自己头上。“好看吗？”
然后问我。
“上次祭典上你勉强送我的面具，我还挂在房间里呢，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去？”
没有下次了，心里的某处这样说着，他的目光落在女孩后面的那些尸体上。“我们逃吧？”
唉？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疑惑他不解。
甚至有些害怕。
女孩笑容垮了下来，她将面具摘下扣在他的头上，然后拉着他转身走。“你上次就这么说的，但半路上却说我是木叶的忍者绝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唉？”
“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超难过，但又想起你说‘我们逃吧’这句话，我就觉得很幸福。”他们沿着星空下的那条路向前走。“那个时候我已经活不久了，反正逃不逃都无所谓，但真的好幸福啊，一想到你说一起逃的这种话。”
他们穿过湖泊，穿过森林，来到黑暗深处的神社前。
“我没有杀暗部，我只是杀了根的人，我只是气不过而已，凭什么那群渣碎能欺负我弟弟。明明弟弟已经死了，还要为难我们。”
他听不懂她说的话。
神社的门被打开了，正殿里走出的是年轻的巫女，她有着姣好的面容和令人心悸的眼神。
“我等你们好久了。”她这样说到。
他感觉自己的手被紧紧地握着，然后他被拉着上前，与巫女擦肩而过进入殿内。巨大的神像在烛光下张牙舞爪，他被拉着坐下。
“需要你的血，和他的头发。”巫女说。
女孩有些不高兴，但她还是从他手掌里抽回手，拿着忍刀割断了他的头发。“很快就会长出来，你还是一样的好看。”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好像有星星。
她靠着他的胸膛，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另一只手像巫女伸过去。他看着针管扎进她的手臂，血流进袋子里。
他的心随着她的颤抖被某物狠狠抓紧，伸手抱紧她，内心深处疯狂地叫嚣着，然后他能动了。
却只能抱紧她。
“我快要死了，这不是谁的错，这是命。你知道吗？卡卡西”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明明说过要陪着你的，却这么简单的就失言了，怨恨我也是可以的。”
别说了……
“但真是太好了，你只会记住我最好的样子。”
她抬起头来，勾玉连成的风车在那双猩红的瞳孔里转动着。
“你会像我这般喜欢你吗？”

“爱子！”
他猛的惊醒，和室里亮着同神社内同样的烛光，只是他和巫女身形不在。
一张手帕递到面前来。“您又流泪了呢。”
他目光越过那张手帕，看向瓷碟内焚尽的线香。“终于没了吗？”
巫女点头。“夫人只让我做了一小截，她说您若是真想起来算好，想不起来也不算差。”
“呵。”他冷笑一声。“不算差吗？”
“是的。”巫女将卷轴推过来。
卡卡西一愣，是佐助送来的那封。他拆了上面的封线，将之打开。
巫女起身。“我任务已成。”说着就朝门外去。
“慢着。”他出声叫到。“请问线香焚完之后，所做之梦是否便是失去的全部记忆？”
“是如此！”
不对，不对，不对……
和她说的完全不符合。
他再抬头，巫女身影已消失不见，卷轴在腿边慢慢展开。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术印，是储物的封印。
他结了个手印，出来一堆相片，上面皆是名女孩拉着名少年，而少年正无奈地看着‘他’。
END

老卡，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卡卡西

赞赞赞

之前因为愁着自己组织搞事情却有可能交不出文，一直没来得及看这篇。今天太困也就大略扫了一下，有种神秘虚渺的感觉，明天细看~！

来顶

向九佬势力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