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小时候总会希望自己赶紧长大,但成长之后又体会到社会的丑陋,因而想回到无忧无虑的小时光。这是都暻秀小说中的第一句话,透着淡淡的心酸和惆怅。
今年冬天来得特别快,初雪落下的时候,都暻秀正陪着外公边伯贤回到昔日的老家,旧式的房屋看上去有些破旧,灰尘也就此积了许多,身体本就不好又年近八十的边伯贤倒也忍不住咳了几声。
都暻秀忙活了一阵,才将一个空位清出来给了他。边伯贤的身影显得特别寂寥,他长长地叹了一声气,站在一旁的都暻秀当然听见了,于是启口问道:「您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事,」边伯贤瞇着眼睛看了某个方向一会,随后启口说道:「阿秀,你先出去把庭院打扫打扫。」
他应了一声,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边伯贤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学习和往事独处,几分钟后他才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步履蹒跚的向前走了几步,站定后他抬眼望了一回面前这个柜子,装载着都是他和金钟大两人的回忆。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许多灰尘侵扰他的思绪,当他再次睁眼时,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笔记本出现在他眼前。边伯贤颤抖着手去拿了过来,接着重新坐回了藤椅上,他用苍老的手指去翻开,因为他认出这是教导金钟大抒发情感时记录心情的笔记本。
原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当边伯贤翻到某一页时,先是愣了一会,随后开始鼻酸,最后猛地哭出声来。
[今天哥哥结婚了,嫂子非常漂亮,相信他应该也很喜欢她的吧?我想身为一个聋子的好处坏处都有。好处就是我听不见他们宣誓永恒的一切,坏处则是我无法发出正确的声音去告诉哥哥,我有多么喜欢他。]
[突然想起了有一次我正要洗澡,哥哥便突然闯了进来,我想他根本不懂得,当时我看着再次被关上的门扉愣了许久,我当时甚至是有些生气的,哥哥总是让人心动,却又突然离开。]
[我知道我不应该催眠自己哥哥对我好是因为喜欢我。可是即使那并不是事实,我还是想朝着这个方向去想,不这么想的话,实在太痛苦了,我听不见哥哥好听的声音,我甚至不能听见我的声音,所以我究竟有什么勇气,去对他倾诉这样畸形的情愫呢?]
[今天买了一支录音笔,就和这本笔记本放在一起,哥哥也结婚了三年多,我也应该要放下了。哥哥实在太可恶了,告诉我可以用文字表达情感,但他却没有考虑到,有些情感是无法用文字诉说完的。]
[再见,我不要喜欢哥哥了。]
都暻秀打扫好走进门时,便看见那个寂寞的身影在颤抖,边伯贤的声音掺杂着浓浓鼻音,讲话也跟着情绪起伏而断断续续,「……这算什么呢钟大?难道这就是你留给我的遗物吗?可恶的人是你……是你先抛下我走掉的,你以为不要喜欢你很简单吗?错了……你错了……这是我几十年来一直都在反复练习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