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清晨的山林,鸟儿都还没有醒来,只余一些露珠悬在松针的梢头。清晨的雾气笼罩着林子,远景都叫人看不分明,颇有些“草色遥看近却无”之感。
那日,金家小姐金泰妍携着女眷寥寥几人上山踏青。因不喜早晨有些灼烈的阳光,她颇有些意趣的选择了清晨的辰光。
本是长安中人,搭着软轿行至山脚,因轿子无法上山,一行人便下了软轿,徒步上山。
虽说是初春时节,但山上的气温还是有些凉的。泰妍身侧的婢女芳苓将手中的翻绒大氅披在了泰妍肩头:“小姐披上衣服吧,别贪凉。”
芳苓生的眉清目秀,虽算不上国色天香,倒也小家碧玉。她幼年是长安大户人家的孩子,奈何家道没落,被卖为奴。那日年幼的泰妍跟着哥哥走在长安的街头,看着跪在地上与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芳苓,便买下了她,收作内婢。
那时候芳苓没有名字,泰妍问起她之前的姓名,她执拗坚持道:“往名已是过往。如今奴婢是小姐的人,还请小姐赐名。”
那时她的脸上还蒙着灰黑色的尘土,唯独一双眼睛澄澈明亮,带着对命运不羁的对抗。
像极了水中那柔软却坚韧的蒲草。
泰妍眯了眯眼,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悠悠开口道:“枚乘在《七发》中有一句:'漃漻薵蓼,蔓草芳苓。'你倒是与那'芳苓'习性极像…以后,便叫芳苓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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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云气翻动得极快,一行人走走停停,等接近山顶时,已是乌云笼罩,雷声滚滚。“照这样看,这路怕是走不了了…”泰妍蹙了蹙眉,环顾四周有没有可以遮蔽之处。
目光向上一瞟,瞥见山顶的青松掩映间,恍惚有一座孤寺黯然独立。
“那里有座寺庙!大家走快些,今日…怕是只能借宿庙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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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苓走至庙门前,叩响了门上的铜环。
庙宇坐落在山势颇陡的山顶上,周遭栽了些挺拔的劲松,一派肃穆庄严之势。
须臾门内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门开了。
开门的男子身姿挺拔,穿着一袭素服,脸颊却是极为白净。他的目色淡淡地掠过泰妍众人,没有开口,等着她们说话。
“打搅了。我们一行人偶遇山中暴雨,无法下山,今夜可否在寺内借宿一晚?”泰妍弯了弯唇,欠了欠身。
男人听完依旧不苟言笑,背过了身子。
“请自便。”
出人意料的,男人的声音格外好听,如山涧小溪一般清澈透明,凉凉的划过人的心上。
泰妍听着这样的声音,身体便已先意志一步做出了反应。
“抱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男子的步伐闻言顿了顿,侧过头撇了她一眼。
“贫僧法号弦思。你也可以叫我…权志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