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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同人赏】张良中心番外《来日绮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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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题记
【感情CP主非良,但是本文是张良视角的韩国众生回忆群像。
所有前文设定承接自己之前的ABO原著向长篇《陌逢春》】
前文地址见评论↓


1楼2017-09-29 23:42回复
    全文见 :https://tieba.baidu.com/p/5076113815?pn=7


    2楼2017-09-29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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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李斯带着一分残忍的试探问出那句“子房也有很久没有回故地了吧?”,张良的心跳旋即慢了两拍。
      他脸上的神色也更冷了一分,仍旧带着谦恭的态度客气的说着“术业未精,不敢回家”这样的虚词。
      李斯并未反驳,而是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嘴角掩不住的得逞之意。
      张良心里也忍不住扬起冷笑,很好。
      自己现下悲伤又冷峻的神色合该是被人戳到痛处的表现,这是李斯用这些话来刺他所希望得到的结果,他便顺着李大人的意思来。
      左右这些都是人之常情的表现,他若不自然反倒说明要隐藏什么。何况他从李斯得意的神情中也确认了自己需要证实的事——果然,以罗网的能力也未曾探知他数年前曾经回过新郑故里的事。
      事实上张良并不算很久没回故里,上一次回新郑也不过是四年前。
      他守着当年承诺过祖父的十年不归,四年前是祖父逝世十周年的大祭而彼时小圣贤庄又并无什么要事,他便趁着正月的假期跟两位师兄告了假,骑了快马悄无声息的回了新郑。
      即便此时韩国灭亡已有七年,包括其他诸侯国的多少王室贵胄都被历史碾成了尘泥,可他张良依旧是名义上而今张氏一族的少族长。
      当年新郑叛乱,牵连到后来昌平君一系列事情带给嬴政的损失太大,这些年秦国对旧韩的各种势力都盯的颇紧。
      张良多年来在小圣贤庄以避世的态度置身事外,每年宗祠长老写来寥寥几封信中还是谈及新郑旧族形势艰难,请他以大局为重继续韬光养晦。
      只是而今祖父十年大祭,他纵然不能以长孙的身份在人前光明正大的主持祭礼,总也是希望能回来亲眼看看。
      何况而今的新郑城里,还记得昔年相国府小公子长什么模样的人,终究只剩寥寥。
      当年灭国之战中,相国府和其他府邸一起在焚城大火中烧成了灰烬,饶是张家根基庞大才在多年后起码大致修缮了起来。可张良多年后再踏上新郑的街道,入目的依旧是无数残垣断壁和随处可见的战火痕迹。
      张良忍下了内心的长叹,压低了斗笠的帽檐,继续向和长老约定好的后院小楼走去。
      看看小巷里左右无人,他利落的翻墙进了院内。在这个曾经是他的家,而今已经难寻旧迹的院落里环视了良久,方才凭着没怎么变动的后院水池推算出了新的朝向格局。
      长老说的小楼是昔年府中藏书楼的位置,因在高处倒是不难寻找,只是他总不好在人来人往的府邸里像盗跖兄那样飞檐走壁就上去。
      多走了两个长廊张良已经大致找对了方位,直到已经看到了小楼的阶梯却停下了脚步。
      楼下窗明几净的前厅内,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孩子端端正正的坐在案几前,手里捧着一卷颇厚的竹简正看的格外认真。案几两侧都放着不少竹简,也不知哪边是他看过的哪边是待阅读的。
      张良怔怔的看了他许久,才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会停下脚步?
      是因为那个孩子认真的神情么?还是他那份儒雅自若的气质?又或者是那袭青衫……想起了昔年的自己,也是这样如翠竹般挺拔和掩不住的风骨么?
      这样的少年即使远远看着,都让人心生喜欢。常年在儒家教书育人的习惯更是让张良忍不住想上前和少年亲近的聊几句。
      然而他只是笑着迈了一步,再次顿住。
      一瞬间骤然袭来的轮回般的熟悉感,终于解开了他从刚才莫名的情绪起伏。
      这样的一幕是何其的……似曾相识。
      ·
      他终于想起了这一幕多年前是在哪里上演的。
      那年韩非从桑海学成归来,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便是如此。
      其实那并非他和韩非第一次相见,在张良孩提时代韩非还没有去桑海之前他们就曾在王宫的宴会上见过几次。只是那时他还太小,对这个九公子的最深刻印象也就是“喜欢喂自己糖吃、笑起来很好看的小哥哥”而已。
      待到张良自己后来也长到韩非喂他糖吃的那年纪时,一身青衫的少年比当年的韩非可稳重的多。
      那日他安静在自家窗前坐着读书,待看完一卷侧身准备去拿下一卷时才发觉门口站了一位紫衣公子。
      对上了自己的目光,那紫衣公子却笑的眉眼弯弯,那样温暖开心。
      仿佛是发现了一块绝世珍宝般的,眼里满是骄傲、赞扬、和怜爱。
      那个时候张良还不懂韩非的神情里包含了何其多的深意,骤然有个人对着自己笑成这样他还是有点惶然的。可是这个笑的很好看的人,从嘴角到眼神都莫名让人觉得值得信任。
      于是张良也客气的报以一笑,开口礼貌的询问:“请问阁下……”
      “哈!可惜丁掌柜的枣泥酥没法带回来,不然看子房这么用功可该赏你尝一尝。”来人笑着走到了跟前,极其自然的伸手在他鼻尖轻轻一刮。
      这个熟悉亲昵的动作瞬间让张良想起了眼前这看着好面熟的人是谁,“九,九公子?”
      少年脸上满是惊讶,旋即扬起了重逢之喜的微笑,见韩非笑着点头应下,他才恍然想起了光顾着高兴竟忘了行礼。赶忙拱手准备行个大礼,却被韩非双手拉住。
      “哎~又不是在宫里,我们私下见面不用这么郑重。子房也不用总喊我公子,显得君臣有别听着多生疏。”那双桃花眼里满满是止不住的笑意。
      若是换了一个人,大概张良就要心中转上一转,我们方才说了不过两句话,如何就算熟络了?可是韩非笑着对他说,就似乎一切都自然而然,理所应当。
      两个人多年后的重逢因为韩非开场就笑的春风满面而让张良感觉到了亲近和温暖,但即使他自己后来偶尔去回想,也并不明白韩非当时何以如此开心。
      可而今,张良终于懂了。
      他站在这里,看着眼前这个认真又优秀的少年,有些相似的一身青衫让他仿佛看到了昔年的自己。
      以他而今的审时度势和求才若渴,看到这样杰出的后生才俊,如何能不发自真心的欢喜?
      何况当时情势更为紧迫的韩非,不怪乎见了自己会那样高兴。
      当然也并非仅仅是为了韩国的未来,就如同后来他自己遇到二师兄、遇到高先生也会由衷一笑。所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3楼2017-09-29 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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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张良陷入回忆这许久,窗边的少年也终于察觉了他的存在,轻声开口问道:“请问……”
        这聪明的孩子很快陷入了该怎么称呼他的难题,来人既然能无人阻拦的进入到内院这处楼阁应该是熟悉张家府邸的,可若说每年祭祖能见到的宗族里,却从未见过这样一位翩翩君子。
        更让孩子不安的是,来人之前看向自己时分明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却在和自己对视后一瞬间脸色煞白,手指攥紧了怔怔的出神。
        ·
        张良自己也没有想到,在那少年抬起头后,他才看清了对方的眉眼,那份熟悉的感觉更清晰了许多——这个孩子最像的人不是自己,是像弟弟。
        人人都夸张良聪慧善谋,却不知在张良心里,小自己许多的幼弟恐怕更是绝世之才。只是还那么年少的他殁在了亡国的战乱里……若是他能活到现在,怕是和眼下这个孩子差不多的年纪罢。
        “你……今年几岁了?”张良缓了缓神色,开口慢慢问道。
        “一十六岁。”少年轻声回答。
        张良心里忽然一动,“你的生辰是不是在五月?”
        到让少年不由得惊诧,“是的。”
        年长的那位长叹了一口气,低头还未想好要说什么,一只手轻轻拍上了他的肩。
        “你想的不错,是他。”宗祠的长老也轻轻叹气。
        少年立刻恭敬的向长老行礼,同时用目光询问二人这是何意。
        长老看向张良,他摇了摇头还是不希望公布自己的身份,长老便客气的对少年说:“子轸这里没你的事了,我和贵客有要事相商,你明日再来看书罢。”
        那少年颔首致谢,然后利落的将案上的书卷理好,方才扶着案几缓缓的转身下地。
        张良原想目送这少年,长老却伸手邀请他先上阁楼。待到他站在楼上的窗边眺望少年的背影,才明白此中深意。
        身着青衫的少年脊背挺的笔直,一看便是被祖父或是父亲他们从小严加管教的举止,可看着揪心的是……那少年的脚跛的很是厉害,短短一段长廊他走的如此缓慢,而且已经开始不停擦额头的汗。
        直到目送他消失在院墙外,张良才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您说,他就是那个比子箕小了八天的……我的堂弟?”
        “是的,你三叔的次子。当年两家合在一起过的满月宴,府上很是热闹,想必公子还有印象。”
        张良低着头双手握着茶杯,神色还是难过,“我记得祖父也很喜欢这个孩子,那时姬无夜的势力已经开始扩张……所以经过商定才让三叔和五叔两家迁往阳翟发展。那之后我虽然没再见过这孩子,可我却不记得……这位堂弟还有这样重的脚疾。”他说到最后,目光已是冷锐。
        “不错,子轸原是你三叔最看好的继承人,只是……他们即便远在阳翟也同样遭了灭国之灾,还是子轸自己机灵,才从火场里捡回一条命来……只是这腿……”长老也叹气的摇摇头。
        ·
        一瞬间,国恨家仇的刺痛在张良心里翻腾了起来。
        过去了这么多年,他本已习惯将这些痛苦转为支撑前行的动力,他也早已冷静的认清现实——以韩国的弱小注定是六国中第一个灭亡的,不是亡于秦也会亡于楚。韩兄和祖父都早于国灭之前离世,终究没有亲眼见到最惨烈的一幕,已经是他仅剩不多的所谓慰藉……
        可是每每一想到弟弟,张良还是有抑制不住的伤痛和悲愤。
        终究是他当时以大局为重一忍再忍没有回来和卫庄兄并肩作战,也终究是他大意……以为凭张家的偌大势力怎么可能会保不住一个十岁的孩童,终究是……
        齐鲁之地未遭战火,这些年他在小圣贤庄待的太过安稳,直到十年后再回故国依然能被各处战争留下的创伤刺到心底。
        他阖起眼,竭力压下心中翻起的怒意和悲痛,反秦大业不急于这一日两日,而今也并非是适合反击的时候。此刻再多的负面情绪也于大局无益,他并非十几岁的热血少年,该明白的他都明白,再刻骨的痛也只能自己咬牙咽下去。
        良久,他才重新睁开眼,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长老给他的茶杯里又续满了茶,方才开口继续说道:“既然已见了子轸,那代族长的事也要同公子谈一谈。”
        张良晃了晃茶杯,“您最看好的人选是他么?”
        “论身份还是才干,他都是小一辈中最合适的。只是……公子你盛名在外,又是嫡长孙的身份,族里不少人还是希望你能回来。而子轸的腿……终究是为人指摘的……”头发花白的长者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
        “秦国一日还对六国旧部虎视眈眈,我便一日不能以执掌家族的身份回来……否则不单是对张家不利,更担心让秦国怀疑我们有要复国之心……我们若是推举一个看似弱势的人选让秦国减少提防,也许从长远看对张家更有利。而这代理的工作终究是得有人在新郑来……”张良面色生青的说到一半,抬眼和长老对视。
        “我明白公子的难处,可我毕竟年事已高,有些事情还需早做筹谋……”
        张良也明白此间困境,沉默了一瞬,最终叹气说道:“那就按长老的意思来吧,毕竟一直以来族中事务我并不甚了解。”
        “到不急这一两日,祭祖的大典还有数日才开始。公子这几日若是有空了,可以私下多指点指点子轸或是看看宗族里其他后辈。”
        张良笑着摇了摇头,“不必,您是祖父的胞弟,看着我们从小长大,协理宗祠事务几十年了……您老看好的人选我是放心的。只是……”他的面容又沉了下去,侧过头去看向窗外的日光,“想我在桑海为人师表,每日向那么多弟子授课……可最想倾囊相授的至亲之人,却只能在他身边寥寥几日……”
        “这些年的隐忍难为公子了……”老者也长长的叹了口气,昔日那个一身青衫意气飞扬的少年仿佛还在眼前,转瞬十年一别,今日再见到的已经是比他父亲当年还沉稳的谦谦君子了。
        张良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最辛苦的,只是常常慨叹自己的能力还远不够。
        ·
        待两人再商讨完其他重要安排,张良便起身拱手准备告辞了。
        “公子这几日不留宿在府里么?毕竟是合家团圆的节日……”
        “过几日来上礼和走动的人怕是要更多,长一辈的人中不少人能认的出我,还是小心为上罢……”
        “冬日严寒,那公子去哪里暂住?”长老想了想昔年小公子常活动的场馆,蹙着眉轻声说了一句:“那条街两旁被烧为灰烬后还再未重建过……”
        张良浑身一震,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恐怕是……紫兰轩?
        再一想,弄玉不在了,紫女不在了,便是连他们共度了那么多回忆的楼都……他阖目攥紧了手沉默了一刻,方才平静的说:“不用,城外有座别院,没有几个人知道的地方,我去那里暂住几日最是安全。你跟子轸说让他明日还是午时来这里等我便好,我先和他下几盘棋看看。”
        长老点了点头,恭送他出了院落。
          


        4楼2017-09-29 2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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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楼2017-09-29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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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的味道灌入喉,泛起的却不是酒的味道,而是仿若回忆骤然涌起的身临其境的味道。
            当年只是清冽的兰花酿,在十年沉淀之后入口浓烈了许多。
            卸下行囊,张良抱着酒坛向后院走去,这熟悉的香气让他有点想念记忆中那方温度恰好的温泉。
            而等他转过门廊,一瞬的惊叹和恍惚,险些让他摔落了怀里的酒坛。
            后院一地白雪皑皑,并没有记忆中他离开的那个冬天在这里所看到的温泉上缭绕的氤氤白雾。
            但水池的上方,是一树开的极艳的红梅。
            红的似火,即使多日前的那场大雪压弯了枝桠也掩不住那分盛放和蓬勃恣意的生机。
            纯白的雪对上鲜艳的红,两相映衬显得各自的颜色都更为夺目。
            这样极美的画面,韩非当年提过,自己也幻想过,可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由衷的赞叹这份惊艳。
            终究最后,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看的到这份胜景……
            ·
            张良不做声,又喝了一大口酒。身上渐渐的暖了起来,手脚终于不再那么冰凉。
            熟悉又久违的酒香蔓延开来,连同许久不曾有过的身体里有暖意四处奔流的感觉,又恰恰是在这座熟悉的院落……
            他从小就过目不忘,人人都称赞张三先生是活典故,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很多事情也许张良永生不会再开口提起,可他从不曾有过淡忘。
            比如……曾经在这个院落里,在这个温泉里发生的那些……早已刻入他骨髓的欢喜甜蜜和悲恸剧痛。
            即便沉稳如他,多年后再直面这里,内心还是有抑制不住的颤抖。
            因为多年无人疏浚,那泓泉水已经断了流。若非有厚厚的白雪盖着,下面干涸的景象怕是更要让自己看着感伤。
            十年过去了,枯寂的又何止是这一汪泉水?
            最终张良摇了摇头,把酒坛放在岸边,伸腿跨进了只余落雪的池里,坐在岸边的白石上仰头望那盛放的梅树。
            熟悉的酒香中,那些昔年坐在这里说过的话想过的梦……那些他轻易不敢去回想的记忆,此刻格外清晰的在脑中鲜活了起来。
            张良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坐着,静静的喝完了那坛酒。
            ·
            最终他拍了拍身上的雪准备回屋时,才发觉脚下似乎踩到了池底的什么东西。
            待他细心拂开脚底的积雪和泥土,却被露出一角的什物惊到了。
            怎么也没想到,当年曾在院中四处找寻不得,他险些以为是会遗憾终生的念想,在多年后如此不经意间,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他的手心。
            橙红色的美玉,如同新郑秋日最美的丹枫林,雕刻的也恰是五瓣枫叶的形状。——那是韩非最后一次从秦国发来信件里随手塞在竹筒里的。
            韩非最后一次,送给他的物件。
            当年他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就预感到了不好……绯石,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噩耗果然转瞬即至。
            当年他劝阻不了韩非,也知道大局轻重,无法让韩兄做一个贪生叛国之人……
            十年过去了,以而今他的见闻阅历,同样的事情若放到自己身上,也是会和韩兄一样的选择和信念,即使付出生命也不容转圜。
            张良攥紧了失而复得的那块玉,重新站了起来。当年他离开这座院落的那个冬日走的决然,而今的心态也是一样的。
            纵然有那么多的失去,有那么多无可挽回的遗憾,但他更清楚他的前路。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和牺牲,也要走下去的漫漫前路。
            ·
            ·
            那之后又是许多许多年,张良不曾再回过新郑。
            直到大汉建立,天下太平。他终于可以荣归故里,衣锦还乡。
            彼时是春光最美的三月,他再推开这扇小院的竹门,映入眼帘的是满院灼灼的桃花。
            灿烂的一如多年前,那个人明亮的笑眼。
            【番外三 · 完】
            ·
            ·PS:补一句设定,两个弟弟的字都是同“子房”的格式一样,后面是星宿名(感觉瞬间高大上的名字……)


            6楼2017-09-29 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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