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吴聘醒来
吴聘醒了,他似乎刚从一个长而无梦的深眠中浮上来,只觉浑身乏力,迟迟不愿意睁眼,但一想到爹昨天交付给他的诸多差事,三原典当行的原委还没有查勘清楚,杂务繁多,事不宜迟,撑着手努了一把力坐起来,睁眼,摇了摇头醒神,发现面前坐着的居然是……杨掌柜,正关切地看着他,一下子愣住了,
“快!快!……打水来……少爷醒了” 杨掌柜一边满目喜色盯着他,一边招呼着婢女。
几个婢女端着热水帕子和温糖姜水疾步走来,却不是平日里服侍的春杏小藕,吴聘困惑,四下望了望,躺着的这间屋子,透明的玻璃,亚麻象白的窗纱,灰碧石方砌的地板,绝对不是吴家老宅,而实木家具雕花古怪,嵌铜手柄,是秦地一带绝没有的,吴聘越发地不明就里了,难道自己现在并不在陕西?
“杨叔,我这是在哪儿,您怎么在这儿?我爹娘呢?”
杨掌柜骤然一顿,眼神闪避了一下,才看向吴聘,说:
“少东家,你这一觉睡得可太长了,可把老爷夫人急坏了”
“我又晕过去了?”
“你这次晕得,可比成亲那一次还长,幸好现在终于醒了”
吴聘探头向敞着的门缝里望去,急切地问到 “我爹和娘呢,对,还有周莹?他们不在吗?”
杨掌柜说道 “少爷,老爷和夫人可不在这儿,咱们这儿是在南洋大岛上呢,马来亚一个叫槟城的地方。“
吴聘益发惊惑 ”马来亚,槟城?“
杨掌柜继续道 ”唉…少东家啊…你这一昏倒,不省人事了整一两个月啊,把老爷急坏了,刚巧那时有一个老爷常来往的广州客商名为陈挚全的,中药生意和洋人药材的生意都做,知道了你的境况,他向老爷提议,中药不行,换西药治治看,他又正好认识洋人的医生,可以代为引荐。陈老板引荐的洋医生从咸阳过来看过之后,说是需要一个什么叫手术的,那些劳什子咱们那儿没有,只有送去南洋,洋人治下的地方才有一整套的,老爷夫人本来颇为迟疑,又想到周莹从教堂洋教士那里的药曾经把你救醒,见你这样,心内煎熬,又别无他策,便答允了,这才把你送到南洋。好在谢天谢地,这个什么…叫…手术……还是管用,你终于醒了。”
吴聘这才恍然,知道了实情,心中自责,
“原来我一昏倒就这么长,爹娘和周莹肯定担心死了,家中生意估计也耽搁了不少……对了,杨叔,既然我醒过来了,应该赶紧告诉爹娘还有周莹,省得他们担心,叫……叫槟城的这个地方,不知有没有笔墨,我想亲自给他们写一封信报平安”
杨掌柜一愣 “诶,诶,早就该这样,你看我,太高兴了,居然没想到,应该写封信,免得老爷夫人担心。”
吴聘内心仍有疑惑,自己病重,爹娘走不开,周莹肯定万分担心,以她的性子无论如何都会要求跟来照料,他心内担忧,想到周莹和爹娘的关系,害怕出了什么变故。吴聘问到 "杨叔,周莹……她是在家中吗,爹和娘的来信里,有没有提到她的近况?"
杨掌柜迟疑半晌,说 “老爷和夫人信里说了,少奶奶一切都好……哦……本来你这一趟来南洋,少奶奶是要跟着来的,但是……但是……不巧那几天城里犯了时疫,县令不让出城,连你的出城手续,都是老爷求了又求才要来的,所以,少奶奶这才没跟来……不过少爷您放心吧,老爷夫人信里说了,一切都好……”
吴聘这才舒了口气,杨掌柜又张罗着再请医生来诊视,医生报知吴聘已无大碍,大家都放下心来,两下里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