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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留人判,我自乱军中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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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7-11-13 17:48回复
    【世昀离开后,乌里雅苏台连续下了十几日大雪,已经冷到了极点,积雪将各处出路都封堵住,漠北各部不得不消停下来,乌里雅苏台一年中也唯有这样的寒冬才得以安宁。将军府中厅的暖阁里,正燃着一炉火,不过屋内实在潮湿,火苗几乎下一刻就要灭了。我从壁架上取出两只锦盒时,胜雪正往炉中加炭,朝她招招手,并未犹豫,将宝函放置身前,道】
    我一生行正坐直,耻与宵小同流同息,便是挫骨扬灰亦不入昭忠陵。此乌里雅苏台将军之印,我死之后,你以此印令我亲军,命他们将我火葬。
    皇上命我镇守北疆,七年还远远不够,【自言自语似的,本想的是御景亭中的皇帝,侵入脑海的却是昔年只会叫我哥哥的无恤,眼底一热,慌忙收回思绪,道】你将我的骨灰洒在漠北草原上,我便能继续为他看顾北疆。一切事毕,方可遣人往京城报丧。
    【将宝函予她,平淡道】也勿担心令出不行,一切自有陈朔陈大人鼎力襄协。
    【宝函移开,才取来另一个方正的锦盒,并未打开,推至她面前,笑道】
    什么武英殿大学士,靖逆公,又做什么乌里雅苏台将军,一辈子除了伤病也没攒下什么。我留了这些金银饰物给你,如不胡乱挥霍,应足你余生富贵了。
    【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她面颊上,兀自一笑,她低顺的眉眼分明与我的睿懿不同,我又何苦痴迷七载?四肢冰冷异常,几乎已无知觉,若非膝伤熬人,疼的刺骨,这双腿都不知如何才能驱使了。靠在榻旁坐稳,垂目看向她腰间的绣包。半晌,哑声道】
    我这生实在活得太风光了,以至于无人愿意靠近,幸而还有你愿听我说几句话。世人都说高处不胜寒,不知究竟是高处之寒不可胜,还是世俗之寒不可胜?
    【我从来避而不谈,不敢多想的,是发自心底的疑问,我平生不负任何人,为什么他们总是这样对我?】


    3楼2017-11-13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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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那我究竟怎样才能不被冰雪所迫?
      【她极乖顺的俯首在我膝上,并不觉奇怪,伸手为她将耳旁有些凌乱的发丝一一抚顺,这样小心翼翼的温柔,一如当年对睿懿。】
      阿容,我有没有同你说过,我是生在广州的,广州一年四季都不会冷。可去京城后的每一个冬天都要把我冻死了,所以我厌恶冬天。人生总是如此,越厌恶的,总是离得最近,欲避而不能避。
      【经年累月的伤疾实在让这副业身难以承受,早就药石无用。陈朔总责备说将军打起仗来当真是不要命了吗?大概靖逆之威名多是从靖逆公不惜命的骁勇中传出去的。他们谁都不知,我于这千秋功业、人臣荣极毫无眷恋,只愿早一日能从容死在乱军之中,那才是我最应赴的归途。】
      我听伊苏勒说过,这片长生天从不收留自尽之人,他们的魂魄将在死后永远孤零零地飘荡在天地之间,永世不得轮回。这样真好,真怕哪日一闭上眼,便要与先帝、武烈郡王、睿懿公主甚至是我的儿子相会于九幽之地。我生时已受尽他们折磨,难道死后……还不肯放过我吗?
      【几乎是今世最后的眼泪,如断线残珠般淌下,声音却毫无变化,仍无比平淡】如无皇命在身,真想做个孤魂野鬼,也算得了解脱,你说是吗?
      【武烈郡王口中的我父,恶贯满盈,不堪极了。我无数次劝解自己,只当他说的是真的,只当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不知终我此生,可曾还清了这身孽债?但我三十年东征西讨,万千亡魂积于剑下,这些罪孽又要哪一世来偿?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温声道】
      阿容,你要回江南去,好好活着。替我看看我一生戎马拼死戍卫的疆土,它究竟好不好看?看看我爱新觉罗家的江山……究竟是什么样子?


      7楼2017-11-14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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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因我不愿如此,才得如今下场,是吗?
        【与她十指相扣,只有她指尖的暖意才能让我感觉仍在人间。】
        我恨极了武烈郡王,却怎么都忘不了他教我的君臣父子。那些忠义仁德,就如我一身罪孽的骨血,明知都是错的,又根本无从摒弃。【孤弱的烛火终于被风扑灭,瞬间被无边的黑暗淹没,笑道】千错万错,待我死了,总该了结了。
        【话落不久,喉头忽然涌起一阵腥甜,不愿再于人前示弱,便咬牙吞下,隐忍道】
        阿容,将灯点上,为我更衣,我要体面一些。


        9楼2017-11-14 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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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氏祖上曾出过几个进士,若追溯到崇祯年,也算是个乌衣门第。如今虽然门庭败落,后人却不肯舍弃读书问道,教出的女儿亦有几分文人骨气,玲珑心思。因她这几句话,心里得了片刻清明,背负数年的桎梏似要崩落,难得舒眉,与她道】
          你当真是这样想的?我明白了。
          【披上她选的鹤纹长褂,将全身都打理的一丝不苟,自知仪容端整,便由她梳理发辫,直至缀上发梢的流苏,才恳切道】
          阿容,你待我如此,我不知如何谢你,也无可许你。此后天长水阔,愿你万万珍重。
          【与她言谢太轻,许诺则太重。我的睿懿已经等了我七年,如有来生能许,也只愿许给我的睿懿。许是人大限当前,竟然没了那些矫情的哀愁,轻舒一口气,道】
          上个月怡亲王带来的酒似乎剩了一坛,还劳你为我温一壶来。


          12楼2017-11-14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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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容走后,我抬手捻熄了微弱的灯烛,摸索着在床榻上躺好。虽然一贯觉少浅眠,但近来一定是累极了,很快就伴着窗外凄厉的朔风沉沉入睡。】
            【乾清门前月色如练,抬目见初秋的明月已近中天,情不自禁地说】
            睿懿,等将来我也像我阿玛一样当了大将军,你就嫁给我,行吗?
            【她眉拂远山,目横秋波,被月华照映的无比生动。我一时觉得连天地都为之失色,沉浸其中,难以自拔。久久不闻她答,心里忽然慌乱极了,又追问】行吗?
            【周遭突然天旋地转,再定目时睿懿竟换了身汉人女子的装扮,正满目错愕的看着我,启齿唤了声将军。我从她低顺的眉目中猛然惊醒,这怎么可能是我的睿懿?惊慌地后撤了几步,连声道】
            我不是你的将军,我不想做将军了。
            【话音刚落,却闻武烈郡王拂袖震案,斥我不成体统。怔了片刻,正要反唇相讥,却看阿容一步步近前,对我关怀不止,心中惧极了,便一脚踏入了漠北茫茫风雪中。】
            【天地俱寂,灵台被风雪冲刷的十分清明,我才发觉这并不是梦,睿懿也根本没有来过。如我这样抛妻弃子的懦夫,哪里又值睿懿公主一顾?在风雪中走了许久,终于无比疲惫地咳出口血,久久跪伏于地,轻声笑道】
            从今别后,愿卿与我,生生世世,永不相会。
            【衣襟上的鹤,已共北疆无尽的寒烟振翅而起,向天际去了。】
            http://music.163.com/#/m/song?id=413830485&userid=390125814


            16楼2017-11-15 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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