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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楼】杂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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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从系列。把乐乎上的文囤个库。
我是空枝,取空然枝头之意,望百花丛开之景。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11-17 12:54回复
    我突然有些慌乱。
    仿佛如同从前某天,山花信开水流碧漫,到处都是笑语嫣然,少女的脸庞粉嫩如同玫瑰花瓣。种植园里散落着三三两两的身影,语腔刻意散乱优雅,声音压低有如细小露珠落下它压弯的纤枝簇芽。
    客人在此处,远道而来的客人。所有人都窃窃私语,无论是劳作着的黑奴,谈趣的蔻华,亦或是我身旁策划事物的官员,管家以及等等人选众物。
    看啊,他们说。有一株笔挺的白桦树要带着他肩上发上落着的霜痕来到我们这了。来到我们拥有带电般蓝眼睛的主人这了。他随着洋流,随着鱼群,随着风雾,随着自由。如远方天际劈开浓厚黑暗的亮紫色火焰流星,自由随着他的意志一块奔来。
    我那时已经是少年人的模样了。一个新生的,弱小的,除了反叛精神一无是处的意志体,现在终于开始策划以咖啡取代红茶,以子代取代母族。我的身边渐渐簇拥着人群。我有着微薄的力量,如涓流萤石蝶翅之翼,同细雨无声落地之时。在此之前我从未遇见过俄罗斯,寥寥几封书信往来而已,格式内容褪去繁琐和公事,不过几行单调干瘪的无趣慰问。我不知是什么复杂利益促使他那被狐裘珠宝装饰起的皇族决定明确与不列颠尼亚决裂,或许是嗅到如雨雾般散开的帝国倾颓之前小小的螺丝松动前兆,亦或是触景伤情回想起刚刚挣脱几百年的枷锁荆棘,亦或是纯粹推波助澜,在旁落井下石拭目以待。
    今日我将第一次正是和他会面。我穿上了我唯一拥有的西装,打好领结,衬衫被浆洗的微微发硬。被拘束和紧张之感,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些许厌恶,利口酒的甜味还残留在舌尖。他们说脸上表情要严肃诚恳同时需要乐观向上不失喜悦赞美欢愉,嘴角弧度三分半,眼神适当放松减去锐利,握手时我手应当在下以示主权在其和谦让,不可以同辈之礼互称你我。可是我只觉涨得难过,似乎有什么从心中一直翻涌到胸胃,图以穿破肺腑血肉凌空腾出。而我为了掩饰这莫名的悸动,只能提起微笑,就像我几百年前被发现时所做般舒展眉目挺起胸膛。我没有玫瑰和月季,但此刻野葵已然开放。我只有它。安静且蓬勃的开放着……就像生命垂死濒危之际挣扎爆发一样。
    当时他是这么对我说的。远道而来,一句话。他看着向他递出葵花的我,笑意似明非明,紫色清透却又深不见底。我不知道他是说我还是说那芳华,但是伊凡•布拉津斯基就此闭口不谈。还有一句风捕捉的呢喃轻声,多年以后,也就是现在我突然记起,布拉津刀刻般锋利的薄唇开开闭闭,微而难寻。他赞美我的眼睛。宛如闪电般明亮的蓝色啊,愿你带来希翼与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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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11-17 1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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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哭泣。
      这不仅仅是由于酒精和大麻的迷幻作用,也不仅仅是夜总会的灯光照得我目眩神迷。听着。我不是什么软弱亦或是少了他不能独活的痴情男人,也不是什么在地愿作连理枝在天愿作比翼鸟的爱情机器。我没有哭泣的理由,只有放纵和发泄。无畏无惧。
      他们说我需要庆祝、狂欢和放松。需要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在舞池里翩翩起舞,度过一个美好而温热的夜晚。温肤玉体伴我左右。他们说我需要刺激、性和高潮。需要做一场演讲,诅咒这新生的美妙世界,愿霸权和衰弱的阴影缠绵于帝国。
      我的爱情和憎恶悱恻一同。在他于昨**去的枯枝败叶之上。在他轰然瓦解时莫斯科艳阳高照的风云之中。在檞寄生的梦幻游离之间趋于起伏。
      我没有理由哭泣。恰如没有理由爱上他,却以一生一世的爱情之名蹂躏失去他的霸权。我理应恨他。憎恶他到骨子里。每个基因和线粒体都叫嚣毁灭他的人民,他的国土,他的矿产工业以及遗留下来的所有一切。
      但是。在此刻我醉眼朦胧,欢呼声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我却突然清楚的认知到,正是我的恨意给了我拼尽全力飞蛾扑火的理由。
      给了我哭泣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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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11-17 1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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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站在笨重的台式机前,直播一场无足轻重的签字誓言。那些曾经闪烁的灯光和群星,此刻暗自而落寞的璀璨着,一座芜城。从此之后帝国的人们只不过各奔东西,像是短暂寒暄后的诀别。从此之后旗帜只不过由红色慢慢衍生,从左变到右。
        这么一个民粹的社会,妄想操纵世界,试图摆脱命运的掌控。他递出给我过橄榄枝。眸子明亮如焰火的倒影,在水面,支离破碎。然而我拒绝了。在自远古的一霎那间,出于某个虚假的传言,出于对于自身的不确定与绝望,出于那些人手里摇晃着的梦想,出于对遥远朋友的痛心疾首,我拔高了自己的身份。
        我致力于拯救他,改造他,追逐他。我把自己当做他的神明和老师。他曾经在我心中是温柔可亲的代表,如今却荒谬绝伦而残暴无比。我试图占有他。妄言征服他。从阿拉斯加到基普,吞噬一切我力所能及的梦想和大言不愧。那些谬赞,那些呓语,那些我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我即将失败或成功。
        可是他此刻已被判死刑。当我望向朽木,冒充栋梁,钢笔的水线划出一道又一道。恰如钉子,拧紧又拧紧,层层叠叠。有人抛出鲜花,有人说出诽语。可惜今日天晴而温暖,雪花不曾落下,飑雨不曾降临。当他来时,他在侩子手的仪仗队中,轰轰烈烈,年轻稳重。而今他死去,平平淡淡,巴别塔一日瓦解。
        似乎是我忘记他宁求死亡也不肯妥协。似乎是我赢了这场持久的拉锯,从而站到世界的顶端,独具一格。似乎是我心安理得的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赞美和谀词,从此不再有嘲讽,违心的诺言,角力的对象。似乎幻觉成了真实,我所设想的今日全部成真,就在那一纸公文之上。
        但我输了。一塌糊涂,绝无反转的可能。当我第一眼见到他时我就已跌到地狱里去。无人救赎。死才是我所渴求,生只不过是形势上解脱。平静的海洋,随风飘来的桦叶,骊歌。
        命运也如是飘荡在漩涡中。你低下头去,那海蓝到空无所依恍若悬空。你发抖了。却必须要继续潜游。这是我给自己选的路,错误到离谱。魑魅魍魉的高歌,痛和喜悦成了唯一的高潮。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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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11-17 1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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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自地狱深处;那里有标直挺俊的白杨以及浩瀚如海洋般层叠流动的星辰。”
          当时我初见布拉津斯基,在某一个人声鼎沸的嘈杂之地。我曾在那些漂泊过海的人口中知晓过秀丽苍白的公主,广袤寒冷的土地,以及堕落在旧梦里的茎干。
          “他醉在梦里。死于光怪陆离的梦境,天下大同的哲理妄想。”
          而如今的我与他再次相见。
          二钟点与加缪,碧眼的宁芙。风尘仆仆,疲惫至极的赶路者,伊万·布拉津斯基。这个浓涂厚抹的小丑,这个独腿者,无倚者,先驱者。他开拓出的荒原至今仍像夕露一样闪着微光,林间崎岖的小路依旧如同处女地般荒废。在远方,仍有追随者溯流而上,却不知命运的真谛即是死亡,死亡与死亡。谁都一样。
          我追上了他或者他追上了我;又或许我们都心知肚明自己在苟延残喘,却妄图在支离破碎之前击溃对方。恰如他的眼睛那流淌着的磁粉从未溅起浪花抑或风声——
          “那诅咒,甜如蜜烈如焰疾如风,像是水银带子从千百里高空倾 泻而下。初只觉如银丝悦耳缓缓清脆,然则像亘古永恒的绝唱,小提琴尖锐但绝不刺耳的苍凉;我是落叶,缥缈于时光。”
          记忆仿佛是企图埋葬的那些不忍否认的事物,奇妙的,平静的,死亡的错觉,潮水一般缓慢而阴郁的,窒息的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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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11-17 1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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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战】当我死去
            致我亲爱的阿拉斯加:
            在连着一年多的忙乱后,我终于迎来一次长远的休假。虽说形体上早已完全放松下来,精神却不知为何疲惫得很;常常焦虑烦躁,夜中惊醒,冷汗连连。心悸动的难过,像在不停催促我,责备我。阿拉斯加,冒昧问一句,你——有过这种感觉吗——在当年离开他的时候?
            我甚至不敢在联合国理事会上多看俄罗斯一眼,虽然他对任何人笑意晏晏;两张面孔相似到可怕,连我都不能一眼分辨。伊万的眸子要比伊凡更浅些,显得清澈。偶尔,他看向我,泛着冷冽的寒光。
            好熟悉啊,阿拉斯加。我有一瞬差点要抽出手枪,朝他那张脸上摔过去。我也找过维克多质问,苏联他是不是还没死,还活着,换了件马甲又出来了。
            他没有当面给我答复。回信是我在前往北极的旅行途中收到的。因为在俄罗斯的领地上,那封信及其准确地投入我暂住的小木屋前的信箱中。我在那个晚上拆开它,信中只有寥寥数语。
            “你们应该还没有经历过朝代更送。当一个国家的实质改变,就成为另一个国家。他的名字不会改变,相貌亦是如此。但当他出现时,说明之前的个体已经死亡,烂成灰烬。例如王耀从清到民,例如弗朗西斯。我一路看着瓦连京长大,还有斯杰潘和伊利亚。我一手选拔,培养他们。辅佐和陪伴。在他们不能撑起大局时,便再去寻找新的优秀的幼体,开始已经结束的第二遍工作。”
            我一遍一遍地看它,心愿这不是真的。那个晚上我彻夜未眠。老旧的木屋里没有供电设施,烛泪闪闪摇曳。初秋的夜已经带了霜,壁炉里柴火正足,一声声爆响,炸裂出火花。暖暖的橙色映照了大半个屋子。可我还是觉得冷。半夜里头疼,把信搁在一边爬起来,抹去窗户上的凝冰,看到雪已经陆陆续续堆起,不一会就淹没了整条小路。
            第二天,我便随行旅游团,前往北极。从海港出发,水的色泽原来越深。逐渐成了一波墨色,泡沫在上头虚无的浮着。溅起的水花落在手背,刺骨的冷。导游告诉我这不是去北极的好时节,这个时候,北极的冬天即将来临。那时便是接连着几个月的极夜,没有太阳和月亮,没有日月星辰。只有风,呼啸着,还有冰和雪,北极熊和地衣。
            港口是俄罗斯一处极地考察站。寄存了一些物品,继续出发。路上无人说话,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缄默不语。风带动浪和沉浮的冰块,海豹发出锐利的低吟。登山靴踏在压实的冰与雪上,粉末飘扬而起。我们不停的走着,越过一座座证明可靠的山丘。冰原上散落着尸骨,有些上面带有被冻住的血肉。
            “这倒是个极为罕见的好天气。”导游的英语带有浓厚的红菜汤的气息。他停了下来,指示我们往前看。“看看它,大自然最杰出的作品。我每年都能遇见它,却依然为之震撼。”
            我吸了口冷气。阿拉斯加,以前我自以为黄石是大自然最宏伟的作品,却忽略了这严寒之地。它固然美丽着,更多却带出一股圣洁。阳光确实很好,冰川洁白通透,反射带到光芒。你应该来看看。不能只局限于本身的土地,不能被束缚。
            我算是终于知道布拉津为何会做出那般选择了。当我真正站在冰川面前时,我才感受到造物主是如此的伟大而我又是何等渺小。这新奇的感觉在以前是完全没有的,阿拉斯加,我简直说不出话,只能张大嘴巴,像个傻子。
            他却是整日于它们为伍的。或许说,伊凡•布拉津斯基诞生于此,死后他便融化了,血和泪成为冻土一部分。
            我现在思绪来笼万千,一时竟不知何言。火车正行于西伯利亚,我向你而来,带着一束蓝花。铁路前段被冻住了,车被迫停下。所有人都无机质的沉默着。于是我跳下车窗,跑远。灰绿的草原上到处开满不合时宜的点点蓝花,它们纤弱而顽强,布满我目所能及的一切。
            我看着这里。它突然幻化成一个广阔无边际的牢笼,一切以冰雪,刺骨的严寒粉饰。布拉津的翼和翅被困在其中。绿皮火车是离开这里的唯一途径,它前往一个崭新的世界。
            可是,有谁能够毫无牵挂地真正离开呢?离开这个愚钝,无聊却又洋溢着生机活力的美妙的国家?纵使天资不如,但它的人民却令人惊讶。因为他们总是知道,严冬意味着春天的步伐越来越近。
            我的秋却要到了。虽说它十分短暂,但之后连着漫长无边的冬。我预感时间近了,不出百年我必将离去。在某位领导者的手上,我会在暗地里完成死亡的过程。昼时艾伦将寻找新的合格的继承者,而我将淹没在历史的潮流中。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于无声处听那惊雷。
            就此停笔罢。我怕泪把字全模糊了。
            阿尔弗雷德•琼斯
            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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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11-17 1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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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无光泽的黯淡的头发,此刻在阳光下轻微的闪着光。那钟声拽住我的神智,仿佛波粼斑驳的湖面轻微泛起涟漪,空间如今重重折叠。迷失方向的蝴蝶偶尔晕头转向的冲与我身边,漩起一阵嘈杂的风声。
              “假如我死了,”他问我,“你会献给我一束花吗?”
              “不。”我说。“我将唾弃你。”
              “而这正是我想要的。”
              伊凡神经质的大笑起来。和着鼓点,钟声和小提琴的锐音,和着午后的阳光,水流和空气。我在一千年后的湖边醒来,笑声仿佛穿越过层层时光直达我耳边,混着旧事的香记忆的厚,掺着奇异的悲凉和莫名的愉悦。顺其自然的铺展于天际,仿佛厚重的油画,从一角倾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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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11-17 1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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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笑。神啊,饶过我吧。
                我已经对这单调拉扯肌肉的僵硬动作感到厌烦。
                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觉得我天生应该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百年时光光长脂肪不带脑子。永远都是笑着的除了疯子就是傻子,也不知道我被归类于哪一档。不过我反正也无所谓了,现在。因为如今我无论与人对视或者面向镜头,都会下意识扯出欢快明媚的笑容来,无时无刻不保持好心情以宣示霸主国家应有的气度和胸怀。
                可是伊万•布拉津斯基看穿过我。早在久远的倾茶事件以前。那时他自远方而来,穿过重重迷雾和海洋,越过鱼群和风暴,貂皮披肩上露雨未干留有珠饰光辉。晚上我们在南方庄园里觥筹交错,讨论宣战事宜。胆小鬼和激进者争论不休面红耳赤,大有翻脸不和之嫌。唯独他身处风暴中心,仍然面带微笑漫不经心,偶尔出声告诉我酒品不错年份刚好。当时我们全都奉他为远方寒国之友,敬为老师一类友好人物。
                我曾听见那些侍女小姐偷偷在背后讨论他的笑容是如此完美优雅毫无死角,像是普照阳光一样暖人心腑。亮色倾洒在针叶林里,波涛起伏,每一寸细小的光辉都被反射出耀眼的七色光芒。可是我在那个夜晚全然没有感受到一点热度;他的笑容之下隐含着冰冷的寒流,破碎冰层在其上摇摆不定沉沉浮浮。紫色花纹于天边一角照亮支离天空,伴有索尔阵阵怒吼。黑色泡沫冲击海礁悬崖,奔涌不息,狂啸着爆发猛烈笑声,像是要征服整个世界已至大空宇宙。
                “你的笑容假到令人作呕。”很久以后同在一个夜晚我这么告诉他,燃烧的雪茄中含有肉桂香气。于是他微笑着过来吻我,在野兽撕咬之余我听到他含糊的说:
                “亲爱的,你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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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11-18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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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是曾经有过血肉的人。
                  现在我拥有的只剩下了爱情。
                  贫瘠且濒临毁灭,破碎边缘的淡薄爱情。
                  我曾经是能够拥有他的,像捉住气球般紧紧缠绕于手心。那时冬天尚且冰冷干燥,郊外工厂排出黑烟浸染整个国家中心。我说,我们应该在海峡对面纸醉金迷紧紧相依。我们应该掷骰子翻花色等待永远不可能响起的钟声。我们应该摇晃着高脚杯中金珀色的琼液,边漫不经心的看着女郎撩起裙子一边亲吻。而不是像如今一样,蜷缩在昏暗潮湿的附房里苟延残喘勉强度日。妄图吹走风沙和云层在夜晚透过窄高的窗户抬眼数星星。
                  我们要拥有更好的生活……无声次我半梦半醒低声说。你要拥有更好的生活。
                  当时他便默不作声。虚喘着咳嗽,肩膀抖动。海洋自他捂着嘴的手指缝隙间流出。现在我血肉均已剔除,唯独一副骨架和心还在徒劳抖动。秋天风高气爽。我曾幻想过的未来却早已成为泡沫。
                  一片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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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11-18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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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喜欢您写文的风格!😘疯狂赞美!!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8-11-27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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