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之时 肆之章◆紫陽花も 花櫛したる頭をば うち傾けてなげく 夕ぐ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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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花谢了春红，新绿渐成深碧，到六月初梅雨落下来的时候，服部侦探在東京的工作日程已经渐渐排满。日子就这么漫漫地在2LDK的小公寓里过下去了。
新一把卧室让出来，自己住进书房。
青年侦探早上6点半起来的时候早餐总是已经上桌，和式洋式不一而足，目测起码备餐一小时，而厨子已经回到书房读书。他也多次在凌晨看见书房门下漏出的光。少年淡淡地说季节变换睡不着，过一阵会好的吧。
早餐后平次收拾碗碟，花一个小时处理工作邮件，再步行去医院作康复性锻炼，进修手语和读唇语。修复耳廓手术延迟到7月中，医生不断灌输预后不良的心理建设和要求不听话的患者多多休息，他只得耸耸肩付之一笑。

中午回家新一往往已经做好午餐，下午在little happiness和客人约见或者出门调查。少年会跟他同行，戴着眼镜遮掩面容坐在一旁笔记或者读书，默默听着而不发一言，只在必要的时候对他作出口型或者比出简洁的手势提示重点，姿态赏心悦目如同曼妙无声的舞蹈，催眠般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青年想自己的女性客户迅速增加应该与此紧密相关。
大约也是由于没有好好休息，新一肩颈处的伤口一直未完全愈合，在细雨的日子里绷带不时渗出淡红的血色。少年便一直没有正式复学，只是偶然回校补考。
随着露面次数增加，坊间渐渐传开服部侦探家有个寡言而漂亮的被监护人，陪伴着伤退的前警部在東京生活。给他的网上留言亦不乏点名要求【那位少年】随行的见面委托。

青年读着留言，不平地吐槽： 民众的记忆大概只有一个月，已经没人记得四五年前的少年侦探团了么。
新一偏一下头，轻笑道记不记得有什么关系，还不如监护人先生你遵医嘱乖一点我可以少些麻烦。
他想说是啊没有关系的，其他人都忘记了我也会记得，记得从初见开始的每一次印象。从那个有着锐利笑容的高中生侦探开始，到后来拖着童稚尾音叫他哥哥的孩子，再看着男孩背负一次次伤痛长大，流逝的岁月里笑容渐渐淡薄但不曾消失过。

电视里放着当日国际新闻，坐在角落里的平次却面对着一片寂静。
他终于只是纵容地笑笑没有开口，看着少年扬起手臂在书架上替他拿文件，手腕和腰线伸展出流畅的线条。在午后眩目的阳光里成为美丽的剪影。

偶然傍晚没有业务的时候，一起出去晚饭和买生活用品。
新一始终走在他左手前一步的地方，以致平次后来回想起来记得的全是被夕阳映红的侧颜和绷带包覆下的光洁后颈。
街道两边的紫陽花渐次开放，从浅蓝慢慢转成淡紫。穿过路口的时候少年会回头牵起他的左手，轻轻勾着食指和中指，留下冰凉的触感，待站上道边石后再放开，并不说一句话。
时间一长，会觉得自己几乎要习惯于这种带一点疏离感的关怀，仿佛他们已经这样过了许多年。

平静日子里只有每周一次工藤夫妇开车来接男孩出去会面，半天左右就会回家。
这个闷热小雨的周一下午新一却只出门两小时就提早归来，罕见地没有和青年打招呼就苍白着脸把自己关进书房。 过一会儿，隔壁传来呜咽着如泣如诉的小提琴柔板。
“…新一？”这可不太寻常，为了避免打扰邻居，少年不曾在小公寓里演奏过。
走到书房前，变奏渐渐激烈，他认出是维塔利G小调恰空，却不是通常的神圣风格，而是深刻的…悲哀？

楼主大大一回来就更了这么多，这是又要开虐的节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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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坐在扶手沙发椅上，有冷冷的手指来按着额角，新一跪在面前，仰头忧虑地看着他。
“替你接了电话，警視庁请求协助调查最近的年轻女性连续失踪案。那今天我自己去吧？你要不要提前回大阪？”
“不用担心，我等下就去。”警視庁对自己的第一个委托是不能拒绝的，平次忍着头痛勉强笑笑，“葬仪是周六，周五回去。”
“那我也去大阪。淡路島是远山先生救了你对么？我后来听赤井说起过。”
望进浅蓝紫色的眼睛，他无法忍耐地伸手拉起少年坐到自己膝上, 新一看起来并不惊讶，轻叹一声便伸手环过肩膀，俯身下来，冰凉的面颊轻轻蹭过他耳际。
回忆亦如同海潮，平次又想起彻骨寒冷的海水和彼时随着时间流逝一点一滴绝望下去的心情。
"新一，那时候还好最后救到你。“他闭上眼睛喃喃地说。

到第二天，低落心情什么的又不过是小事了。即使抑郁至死，该接的活还是不能含糊。
青年侦探一天两次地搭地铁去霞関，警視庁直接把他丢进满是卷宗和报告线索的资料室，失踪人口已经上升到8名，调查报告繁杂而事无巨细。
除了白领女性大多忧郁内向交际窄小之外毫无共通点，地域横跨大半个本州，名古屋静岡東京甚至再向北到仙台。只是某一天，看起来像是正常短途出差，带了类似2泊3日的换洗备品，然后就此从生活圈消失。
“再一个月没有犯罪证据的话，就要当做普通失踪处理了。不像那些少年社交网络失踪案，这些女人上的网站没有什么共通点，推特也看不出迹象。”周四傍晚他回家说给新一听。
“如果确实是犯罪行为的话，我倾向认为还是有网络把她们联结起来，否则无以解释迥异日常但失踪模式的一致性。”少年沉吟着从书页上抬起头，眼眸闪亮，“也许，公共网络？”
目黒川边的紫陽在夕阳里摇曳盛开， 那本大部头的手语书在这个雨季过去后，已经被翻到了最后几十页，素白的手指轻轻夹在午夜蓝的塩沢紬书封间。
“果然好思路。” 他起身揉乱柔软的黑发，“我再去一次霞関，打包就拜托你了。“
平次到门口穿鞋，余光扫到对方掩不住微笑地把视线再放回书页上。心念一动。
“晚上回来，我来说给你听吧...淡路島之后的事。”
少年点点头，那一朵笑容漂亮得仿佛旧时再来。带他回到3年多前，西明石的海岸上那个阳光灿烂而没有热力的下午。
彼时服部平次揽着好友的肩头，一起对着新闻媒体的镜头微笑，全然不担心未来的变数。
因为新一对他说：不是一个人。

沙发

实际调查起来就有点忘乎所以，排摸过一拨网咖并拿到首轮反馈报告已接近是凌晨2点，青年下了出租车，抬头见到书房窗帘未掩，阅读灯柔黄的光线还在。他愧疚地想自己竟然没有发个消息。
推门进去没有响动，先看到地上四散的琴谱，新一已经伏在沙发上睡着了。
关了灯，借着十五夜的月光拾起乐谱，是他前两天听到过的维塔利G小调恰空。
即使对音乐没什么特别理解也知道恰空的演绎是著名的曲如人生，想起那半阙音色悲伤的变奏，忍不住想要猜测演奏者的心情。
乐手在长沙发上睡得并不踏实，眼睫微微颤动着，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扣紧的领口。平次想去解开纽扣，少年毫无预兆地翻个身，还好他手快一把托住才没摔到地板。
角度不得法用不上力，他无奈地搂着对方坐倒在沙发上，终于腾出右手去解衬衫。再想抽手换个方向把这孩子抱上床去，却被新一轻轻扯住了袖口。这就醒了？
“不要走..." 含混不清的梦呓。
“服部，我...你..."
称呼的差异，是梦到从前了么。
平次耐心地等着，直到均匀的呼吸从手底下传来。时钟已经指向3点，忙了大半天他也累得不行，拉过一张盖毯来包裹彼此，少年埋首在他的肩膀，从柔软的身体传来稳定的心跳和一点淡淡的水香，意识沉进睡眠深处之前，他模模糊糊地想，这小鬼怕是又换洗发水了。

这天他们破天荒地一觉睡到过午，直到新一被公寓座机的铃声惊醒为止。平次觉得手臂被枕到几乎没知觉，挣扎起来简直要花掉一生的力气。灰原在电话那头冷冷地调侃少年说警視庁电话已经问到博士这边啦，你们真是睡觉？至于两个人手机都没电关机么，我很难不想多啊？
“离下一班品川新幹缐还有31分钟。加上换乘我们还剩4分40秒去车站。再晚就是大阪下班高峰抵达了。”少年镇静地去壁橱拿出旅行包，靠在玄关望着青年侦探，对方抓起笔电收下三封调查报告邮件后迅速整装，翘起嘴角：“要想不迟到的话...新一你最近短跑成绩怎么样?"

真的有余力谈话时，新幹缐已经越过了厚木，阳光下闪耀的丹沢山连绵地出现在车窗右侧。新一脸上少见的潮红终于褪去，回头看着一路拖他手狂奔上车的青年，突然就笑出声来。午后三时的列车人不多，清脆的笑声如飞鸟一样在车厢回旋。
平次也笑了，笑起来意外地还带一点天真的味道，多少冲淡黑色丧服的持重肃穆感。他褪下手表，从口袋里掏出没来得及戴的黑色领带,示意新一帮他绑： “上一次用到这套衣服还是年初和远山叔叔去另一个同僚的葬礼…说起来，淡路島时同乘一条救援艇的人如今就剩下我了啊。”
新一打好一个十字结把领带按妥帖，确认到对方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
“那天没敢问你，远山先生是意外身故？”
“嗯，和葉说他在花园里散步，上三级楼梯的时候大约绊在自己拐杖上，倒下去的时候撞到后脑。送院后两个小时过世，没有留下任何话…好在没有什么痛苦。”平次凝视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风景，“你在淡路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是不是？
那时候你失踪落海，组织的两辆车南逃，连锁爆炸没有停过。我相当不冷静，远山警視長指挥了之后的追击，他给了我一拳，把我拖下去强行塞进救援艇后撤。”
"下撤还是没能躲过爆炸，整条救援艇上的人除了我非死即重伤，是他保护了我…事后远山桑担下全部责任立刻病退。再后来，赤井和那个小姐姐在岩屋港找到你，我半天后赶到，后面你就知道了。”
“我才不是什么【淡路的传奇】，你和远山警視長才是。”青年压低声音，“可是那么惨重的伤亡之下，大阪府觉得总得有符合民众期待的人来成为英雄。“
“淡路时如此，港未来如果不是我辞职，应该也会这样。本来是准备推责给死去的工藤新一的吧。”
新一无言地握住前任警部的手，然后被温暖干燥的手掌回握，青年温和地微笑了。
“所以我说啊，还好有救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