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消息传回京都，知还和华琼回皇甫家祭拜。皇甫钲把从江浙带来的短刀交给知还，贴心的弟弟安慰暴风哭泣的姐姐。【皇甫钲X皇甫靖鸿】

（我有一人独闯战场的胆量，有敢翻尸山的气魄，但要在亲情面前低下头。）
（不敢说那些亲眼所见的残忍——我靠着哑女的帮助找到了大哥没有头颅的身体。小哑巴比划着告诉我，大哥的头被倭人头领割下来挂在船舷上示威。）
（于是我只能将长兄埋在浙江，带着他寥寥无几的遗物归京，谎称尸首已被浙军下葬，入土为安。）
:阿姐。
（我将手上的两样东西放在她面前，垂着眼说不出话。）
（四样遗物——甲胄与断剑做了大哥的衣冠冢埋入族陵中，而眼下这把短刀和木匣，我总直觉是大哥留给长姐的。）

【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哥哥真的不在了。只是，皇甫家骤然罩了一场深雪，悲声四起。】
【决不回还。】
【我从未想过，新年的那份家书便是绝笔。】
【“下次给你带倭人的短刀。”】
【我是要你，亲手带回来。】
【曾经的许诺一下子涌上来，比短刀还要锋利，剖开了血脉。】
【仿佛身在极北，又似季逢三九。】
【我定定地看着刀。】
哥哥说，这是他从倭人手里拿到的短刀，不给顾绮煜，特意给我留着……
【终于崩溃，泣不成声。】

（我听着她呜咽的哭声，却又几度不知如何宽慰。）
（我们共同失去了这世上最可靠的兄长。）
：大哥从来最疼你。
（干巴巴的，只能说出这样一句算不得安慰的话。）
（从来只有一个人彻底离开，隔着生死两端，才能察觉出他的最好来。）

【“你不要哭，哥哥最怕你哭了。”】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心里的那根弦忽然崩地断掉，我以为只是生离，没想到竟是死别。】
谨行，你……
【慢慢地回过气来。】
万不可像从前那样云游四海了。娘亲体弱，我和华琼始终要回东宫去……
【东宫，朱由洵！家里没有人比我更明白哥哥长留江浙的原因，是以我比旁人更加恨！】
【我恨不得把朱由洵千刀万剐祭哥哥在天之灵。可是，他偏偏是我的夫君，是与我点过龙凤烛，饮过合卺酒的人。】
【爱恨纠缠，一生一世。】

（递去帕巾，在她的泪眼中只能点头。）
（从家书来大同，高堂令我往浙江接长兄亡灵回京那刻起，就已经明白，这多少年来都被大哥一力承担的星耀家族门楣的重责，要落在我肩上了。）
：我知道的，阿姐。
（绢帛擦去她泪痕，死亡的凝重积压。）
：往后我就留在家中侍奉父母。
（也原应是我做的，却从前因为大哥，我成了皇甫家里最无拘束的孩子——能够行山川赏世景。）
：您和三姐放心，我会学。

【对不起。】
【是当时的我一意孤行，既害了哥哥，也改了你的命途。但是，我不能告诉你了，这是我们都无法抗衡的力量。】
【想和你说对不起，想和你说――谢谢你。】
谨行，你刚刚那句放心，特别像哥哥。本来是我和哥哥该护着你们的。
【……对不起。】

（她的愧疚，我只能从只言片语里去琢磨揣测，应是歉疚将我拉回俗世，又许是忧心我无法操持家中诸事，它们含混在一起，成了浓郁的哀愁。）
：我也是男儿，怎么总让阿姐护我。
（而我唯一能做的、想做的，是将她这哀愁抹平。）
（倾身间，环拥她入怀。）
：我的好阿姐，有我在，你不要怕。

【我在他的怀里感受到安定。】
【我想，一切都会好的。至少，还有希望。】
嗯，那以后靠你了。
【有吊唁者来。低声说予他。】
我哭得这样，再见哥哥的旧友怕要失仪。你去引了他们来敬香。

（见她情绪稍好些，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总算多少能放下些。）
（闻言起身，又在她肩头抚拍一二权做安慰。）
：我这就去，阿姐先歇息。
（生死划出遥不可及的两端，尚还活着的人，不该停下。）

【我点点头，目送他离开。但心里怎么会不难过呢？在他看不见的时候，仍是慢慢地哭。】
【不能多想，想起来就就是剜心的痛。】
【我以什么悼念？以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