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It Never Rains inSouthern California
阎小罗一动不动地盯着前面的座椅。她睡不着,即使已经十几小时没有合眼。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自己身旁这个人。他从一上飞机开始就把棒球帽遮在了脸上,十来个小时动都未动。幸好他的呼噜声几乎比机翼处的噪音还要大,否则阎小罗真的会怀疑他是不是猝死了。
阎小罗解锁了手机屏幕,这已经是她这一个小时以来第三十次这么做了。没有,没有任何消息。Wifi信号是满格的。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飞机的嗡鸣声搅得阎小罗心乱,她抬起遮光板想看一看窗外,耀眼的阳光一下子照了进来。
身边的人动了动,在睡梦中不满地嘟囔着什么。阎小罗慌忙把遮光板放下。“对不起。”她小声说道。那人的帽子歪了,露出一张帅气的睡颜。
阎小罗不由得偷偷多看了几眼。这人五官标致得怕是女孩也要嫉妒三分,却生得没有半分阴柔之气。俊朗的线条刻画出了两道剑眉、高挺鼻梁以及一张薄唇,阎小罗不由得拿起手机想拍给凌琛看,即将按下快门键时又停住了。
凌琛大概已经被杨戬收编了吧。她又叹口气,就这样举着手机愣愣地想着。还有小癸和老孟,自己的团队应该会直接被杨戬接管。
等她再回过神时,屏幕中原本沉睡着的男子已睁开了眼,此刻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啊!”阎小罗惊恐地喊了出声,尔后又赶忙和前后的人小声道歉,中文英语韩语西班牙语各说了一遍。
“你喊什么,被偷拍的是我。”面前男子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不错嘛,会这么多语言。”他一把夺过阎小罗的手机,盯着屏幕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什么都没拍?是不会找角度吗?”
阎小罗尴尬地笑笑,那人把手机递了回来。“你第一次来尔湾?移民还是工作?”他理了理自己扎成高马尾的黑发,很随意地问道。
阎小罗没有回答。为什么来尔湾?因为莽撞,因为骄傲,因为想要保全伙伴在公司的位置。
但这些是不应该说给一个陌生人听的。
她想了想,笑着说:“因为我喜欢阳光,而南加州似乎从不下雨。”
“哦?”男子似乎来了兴趣,眼中闪烁着金色的星星。“你听谁说的?”
阎小罗耸了耸肩。“一首歌里是这么唱的。”
他顿了顿,尔后发出了一阵大笑。“你真的信了?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来的?”他收了笑声,将头伸过去认真地看着阎小罗。
阎小罗别扭地将视线挪开,不置可否。“大概是吧。”她含糊其辞地说。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她也确实受够了江南地区没完没了的梅雨天气。这次来南加,她的行李中甚至都没有一把雨伞。
他似乎还想追问什么,此时空姐走了过来礼貌地提醒他们收起搁板。阎小罗将遮光板抬起,阳光立时又倾洒了进来。
飞机平稳地落在了约翰韦恩机场。阎小罗走出机舱时深深嗅了嗅,空气干燥得几乎感觉不到一丝水分。二人一路并行进了大厅,站在传送带旁等着托运的行李。他伸出右手,自报家门:“我叫李哪吒,来尔湾已经四年了。主要做游戏开发,副业嘛……是模特。”他得意地笑了笑。阎小罗握了握他的手,看着他挺拔的身姿以及帅气的侧脸,丝毫不觉得这两种职业在他身上并存会有什么矛盾或违和。
“你刚来尔湾一定不熟悉,如果遇到了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李哪吒还递上了一张名片。
阎小罗接过来,抱歉地笑了笑:“我是阎小罗。不好意思,我刚被公司派来接手这边的业务,还没有新的名片可以交换给你。”
“没关系。”他眨了眨眼,拉起了自己的登机箱。“对了,记得抽空去买把雨伞。”
阎小罗呆呆地看着李哪吒远去的背影,又转身看了看落地窗外。正是万里无云天,太阳光强烈得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她等了很久很久,自己的行李箱才慢悠悠地转了出来。箱子很轻,阎小罗一只手就能把它拎起来,她并没有带太多东西。
兜里终于传来了轻微的震动,阎小罗撒开箱子,急忙掏出手机。不是凌琛,不是小癸,不是老孟。是杨戬,她的顶头上司发来的文件。阎小罗有些失落,点开一看是一个被命名为“尔湾业务”的压缩包,连同WORD和图片、视频,一共也只有一百多兆。
她不由得冷哼一声。说什么去当“新领地的开拓者”,这明明就是发配。阎小罗将手机扔回兜里,拉起箱子快速走着,心里越气脚步越急。然而当她看见外面漫天倾盆的大雨时,她不由得目瞪口呆地停在了机场出口前。
她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二十分钟前尚且明媚的阳光,暗自感叹自己的运气,又怀疑起歌里唱的“南加州从不下雨”是不是真的在骗人。不时有游客急匆匆地冲进来,个个都被淋成了个落汤鸡。
阎小罗垂头丧气地看着密密的雨帘,只好掏出手机一边继续看那些文件一边等着雨过天晴。
“游戏的广告合作啊。”阎小罗嘟囔地说着,手指不停地划着屏幕。《暗黑破坏神》《星际争霸》《炉石传说》……“欸?”她皱了皱眉,将页面翻回来,又仔细看了一遍那些游戏的名称。
“这不是……”阎小罗想起什么似的,从包中翻出李哪吒给的名片,公司一栏赫然写着“BLIZZARD”。
她想起李哪吒率性的笑容,不由得勾起了嘴角。“也许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谁说不是呢?”
阎小罗猛地回头,李哪吒正面带笑容地站在自己身后,手中已撑起了一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