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从战场下来的朋友啊，得了严重的被害妄想症。”
“后来啊，他从医院顶楼一跃而下。”
“怎么，我的故事不好玩吗？”
01
我有些烦躁地看着面前笑容温暖如阳的男人——或许青年更恰当。
“我叫战无炎。”在莫名其妙的“故事”结束后，他终于开始介绍自己，却不是我想听的话。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哦。”他坐在窗户下的沙发上，懒懒地陷在里面，对我眨了眨眼。我冷冷地看他：“我的医生叫修罗我顿了顿，“而且我不认为一个心理医生会给他的病人讲别人自杀的故事。”
他似乎忽略了我的后半句话，露出困惑的表情，像是在自言自语：“啊……修罗没提到过我吗？‘战无炎’这个名字你应该知道的啊。”
“不知道。”我斜了他一眼，“你可以出去了。”
战无炎却摇了摇头，走向另一张狭窄的病床，抬头冲我笑了笑：“这里也是我的病房呢。”我嗤笑一声：“主治医生和病人睡一个房间？贴身照顾？”
他水蓝色的眼睛忽然暗了下去，低声回答我说：“不是的，现在我也是病人，只是症状和你不太一样。你是妄想症，我可能是……人格分裂。”
恐怕主治医生的身份就是你臆想出来的吧。我兀自冷笑，并不去理他。
02
修罗夹了一卷资料进了病房。战无炎最近的病似乎开始恶化了，他和迪洛斯商量了很久，也没能下定决心到底要不要对战无炎用药，毕竟那些精神类药物……副作用很大。
“修罗，我说，”出乎意料地，战无炎先开口了，“病房我希望一个人住呢。以我现在的状态，可能真的不太适合跟别人一间。何况精神病院也不应该有双人间吧？”
修罗的眼皮颤了一下，刚从口袋里取出的一支小试管猛然落地，“叮”一下应声碎裂，溅起一地的浅蓝色药液反射着明亮的阳光，弧光流转间如同他波澜起伏的眼。惊愕只是瞬间，他在战无炎不解的目光中开口，声线凛冽：“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说——你的病房里还有其他人？”
战无炎愣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顿时面色惨白：“我的病……”
“你有和他对过话吗？”修罗的呼吸急促，像被人人用刀抵着脖子威胁一般。战无炎痛苦地闭上了眼：“有。他的态度很奇怪……”
修罗低头喃喃：“不应该呀，为什么你会……先前迪洛斯向我质疑的时候我还不信，报告上确实也……”
“你等我，等我一下，我去找迪洛斯……这事不能耽误。”修罗匆匆打扫了一下地上的药液，手里的资料被捏得皱了角。门被甩上时的“咯啦”一声重重敲在了战无炎心上，那双水蓝色的眸子有些失神。
03我是被接连不断的“嘀嗒嘀嗒”声吵醒的，迷迷糊糊地醒来后竟觉得有些刺眼。晃晃荡荡发白的阳光照透了每一丝空隙，空气中干净得看不见多少飘扬的尘土。水滴落的声音仍在继续，不大却密集，听上去像是卫生间里传来的。
一定是战无炎……我头疼地想着，试图张口去叫他，努力了好几下才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我估摸着可能已经过了修罗例行检查的时间。
我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发现空气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清新，里面混杂了若有若无的……
血腥味？！
在战场上浴血厮杀的日子已离我而去，但它留给我的印象确实不可磨灭。我几乎在瞬间就看见了记忆中的刀光剑影，一蓬蓬爆开的红色血雾模糊了我的眼，喷溅出的血线化成了血珠颗颗滴落在鼻尖，横飞的腥臭的血肉几次粘上泥污纵横的脸。热辣辣的空气铅灰色的云，浮动的尘埃刺激得眼珠滚烫，几个灵敏的身影如同滑腻的蛇一般游走在战场间，所向披靡兵不刃血。那一个个宛如神祇的身影，修罗，凯撒，迪洛斯，以及……
头脑中尖锐的剧痛将我从回忆中硬生生扯回了现实，仿佛两根钢针要透过头骨钻出来，我眼前阵阵发黑，癫痫发作一般浑身颤抖着。我咬紧牙关，扶着床沿下了床，赤着脚便向卫生间走去。
每当我离卫生间近一分，那血腥气便浓厚一分，战无炎，为什么会有血腥味……战无炎……
在打开门的一瞬间，我的脑海中忽然一片空白，连疼痛都已忘却。
单人浴缸内是满满一地的血，可以清楚看见里面半隐半露地漂浮着断掉的、发白的肢体，和无法辨认出处的粘稠的碎肉，一股一股浓黑带血的血随着它们的浮动从浴缸口漫出来，淌到了地上，几乎快到我的脚边。浴缸中间还有一大串气泡，“咕噜咕噜”地往外冒，仿佛有什么活物在下面挣扎着。我没有恐惧，眼角因为过度睁大而有撕裂的痛感，除此以外没有任何感觉，左胸腔里平静得异常。
大团大团的肉块牵连着浓稠的血浆，“吧嗒吧嗒”地掉在地上，黏糊糊地在地上蠕动着。血水中“哗啦”一声冒出了一颗脏污的头颅，血丝顺着他的额发往下淌，把那张俊美的容颜沾染得狼狈不堪，像是刀具割开表皮组织后伤口愈合时生出的美丽又丑陋的蜿蜒疤痕。
那是战无炎。
我的胃袋仿佛被一只恶意的手拧住了，那只皮包骨的手有惊人的力气，攥住了绞动着。我
疼得面色苍白，眼前涌上潮水般的黑暗，我挣扎着睁开眼，蓦地和那颗孤零零浮在尸块血水中的头对上视线。他的虹膜是燃烧的火焰，他的瞳孔是冷却的岩浆，他明澈的目光是万劫不复的幽暗深渊。
我“咚”一声倚在了门上，与别人推开房门的声音几乎重合。我感觉自己手脚冰凉，混了毒液与杂质的血一滴不剩地从体内蒸发了出去，只留下中空的血管发出如风过悬崖的尖锐悲鸣。在黑暗与剧痛将我吞噬前，我看见了修罗惊慌失措的脸。
tbc

本吧狗年第一帖

疯狂打call！！！小姐姐我喜欢你的文笔啊！！！

描写是真的好强可以呀，顺便顶上去

04
修罗站在病床旁边，手中举着一支温度计。阳光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户落入他湛蓝的眼，宛如一个盛满了双色水银的狭长伤口，流转出的光线凝然而冷。
床上躺着的战无炎双眼紧闭，汗水湿透了的脸上是痛苦又慌乱的神情。他双眼紧闭，嘴唇青白，止不住地颤抖着，双手死死抠住身下洁白的床单，恨不得撕出一个洞来。修罗知道他是被梦魇住了，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俯下身，伸手捂住战无炎的嘴，轻轻地唤：“战无炎，战无炎。”修罗的语气温柔，面色寒凉，双目寒冰，察觉到对方的呼吸不再那么像溺水挣扎啊，他松开了那只温润却削瘦的手。
过了有半分钟，战无炎悠然转醒。在看清面前逆光而立的身影后，他发疯一样扑了上去，比起落难者攀住浮木的疯狂有过之而无不及。修罗稳稳地抱住了他，怕他跌落，于是又向床挨得近了些。战无炎将脸贴在修罗温暖的胸膛上，目光却飘忽着没有聚焦：“你说过，我也是有妄想症的……我要换药，修罗，我要换药。之前的药我已经有抗体了，剂量大到了我自己都害怕的地步，我快要疯了……”
“你最大的问题不是妄想症，而是人格分裂。”修罗安抚性地去拍战无炎的肩膀，“我只是去找了一下迪洛斯，你竟然……”
“我现在没有时间观念。”战无炎闷闷地回答，“我只能勉强分清上午和下午。我头疼。”
修罗用细腻有力的指腹滑过战无炎的额头，眼中满是悲哀与无奈的神色，说到：“头疼就是副作用之一啊……头晕，耳鸣，幻视幻听，精神不振……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如果我要除掉另一个人格，药会加重我的妄想，对吗？”战无炎仰起头看修罗，修罗皱起眉头笑了笑：“不太一样，但你可以这么理解。”
修罗说：“你知不知道你的妄想症，祸根在于多出来的人格？”他的语速不快，语气生硬而冷，仿佛时光尽头细碎的冰晶。战无炎听到自己的声音被削得薄薄的散到空气中：“你早就把药准备好了，不是么。”否定的说法，肯定的结论。修罗笑容凉薄，凛如霜月。
“是的。”他回答说。

顶顶

来的好像有点晚了，顶上去

加油加油

三年后的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