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

所谓幻觉，很多时候，都是人们努力想忘记，却印在心里的东西罢了。 
“这是什么地方？” 
樱木茫然地看着自己所在的地方，浓厚的烟雾遮挡了他的视线，寂静的四周只听得到自己的声音。 
 心里莫名地发慌，身体也跟着不自觉地颤抖。这太奇怪了，樱木想，为何自己会觉得害怕，会感到恐惧？ 
“谁！” 
逐渐逼近的细微脚步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狐狸？！” 
樱木怔怔地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人，那眉、那眼不是流川又会是谁，于是，狂喜之余，他将流川紧紧抱住。闻着熟悉的味道，原先的恐惧和不安顿时消逝，身体亦不再颤抖。 
可是，温暖只停留了片刻。短暂的相拥后，怀里的流川却突然消失了，樱木猛得抬头，却见消失的流川正在离自己几米开外的地方，逐步走进一个橙色的光圈...... 
“不要，狐狸不要走，回来，回来！” 
樱木想冲上去拉住流川，可双脚却不听使唤，怎么也迈不开...... 
“不要！” 
在夹杂着床板震动的呼喊声中，樱木从睡梦中惊醒。额头渗出了些许冷汗，双手死攥着被子，身体仍然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又是这个梦。心情逐渐平稳，樱木看着身边睡死过去的流川，忍不住伸手碰触那张精致的脸。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心动，侧身躺下回拥住流川。两具身体紧密贴合，彼此的呼吸声混杂在一起，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可梦境中的恐惧并没有因此而消退，相反的，它正在樱木心里无限地扩大。 
翌日，樱木再次无精打采地来到学校。高宫、大楠和野菅纷纷轮流上针刺探消息，可都“陪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没套出真相，还被樱木特殊礼遇了一番。 
“洋平，我们三个都已阵亡，现在就只能靠你了。”高宫捂着仍在冒烟的额头，双眼含泪，很是凄惨地说道。 
“呵呵，我还想多活几年。”洋平云淡风轻地笑着，视线却一直停留在不远处的樱木身上，“拉面你们三个去吃吧，我先走了。” 
樱木顺着楼梯，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天台。这里原是流川的睡觉专区，然而现在，变成了他逃避烦恼，放松心情的地方。 
樱木靠在围栏边，单手拖腮，目不转睛地望向篮球馆，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自己在赛场上奔跑的样子。那激动人心的场面仍停留在眼前，那震耳欲聋的加油仍徘徊在耳边，但都已成为过去。 
“花道。”洋平是紧跟着樱木而来的。虽然樱木没有察觉到他的尾随，但洋平真切地感受到樱木有心事。 
“洋平，是你呀？”樱木转身看向后边，勉强撑出一个笑容，“你没和野菅他们去吃拉面吗？” 
“恩，这两天和仙道之间出了点问题。” 
“诶？你们也会有问题？” 
果然！洋平自然不会漏听樱木话中的“也”字。事实上，就算樱木不说，他也猜到了七八分，能让樱木愁眉不展的，除了流川还能有谁？只是，这回似乎比较严重。 
“什么话，你以为就只有你和流川会吵架吗？” 
“我...我和狐狸，很久没吵架了。”樱木的声音有点低，的确很久了，自从他不能再打篮球开始，他们就没吵过架。 
不是吵架？那还会有什么事情？洋平不解地看着樱木。 
“呐，洋平” 
“恩？” 
“如果刺猬头突然消失，你会害怕吗？”樱木又想起了那个梦，尽管他知道这样很傻，不过，他就是无法从梦境中摆脱出来。 
“花道，不会有那种‘如果’的。”原来是这样，洋平心里有底了。只是，虽然弄清了樱木烦恼的原因，但同时，另一个疑团又爬上了洋平的心头。 
听到洋平的回答，樱木稍微安心了点，眉间的愁云也消散了不少，不过，眼眶下的两抹黑色仍是那么碍眼。

放学后，樱木便一门心思地回到家，过完一天剩余的时间。买菜、烧饭、吃饭、洗碗、扫地、洗澡、洗衣服，等把这些琐碎的事情全部做完后，离睡觉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 
樱木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不停转换着电视频道，换完一圈后，再换一圈，周而复始，不得间断，直到流川训练完回来。 
“我回来了。” 
“回来了？先去洗澡，我去帮你热菜。” 
“恩。” 
待一天的事情结束，流川抱着他睡着后，樱木睁开双眼，定定地看着流川。相较一年之前，狐狸好像更帅了，眉宇间隐约透着股英气，打球的时候也多了份沉稳，和队友的配合默契了很多。现在的流川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湘北篮球队的领军人物了。“狐狸...”可是自己已经撤离战场，不能再与他并肩作战了...... 
思及此，樱木已从最初的悲痛转为了惆怅。不能再打篮球，虽然是他人生中的一大憾事，可是，这在漫长的人生道路上，充当的不过是一个泥泞的水坑。他摔了，脏了，伤了，却依旧可以前进。一年多以前，他的人生里没有篮球，他是樱木花道；现在以及将来，他的人生里也不会有篮球，他仍是樱木花道。篮球，或许只是他人生的一小段插曲，虽然精彩，但插曲终究是插曲，不能贯穿全场。 
那么流川呢？樱木开始回忆他与流川之间的点滴。年少气盛的他们动不动就大打出手，不管是在练习时，还是在比赛中，他们都会不由自主地留意对方。流川喜欢和强者抗衡，自己容易被对手激怒，但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和什么人分庭抗衡，他们眼角的余光都会追随着对方的身影。 
樱木沉浸在往日美好的记忆当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夜已深，待睡意袭来时，已是凌晨两点之后了。如此“早”睡，噩梦就失去了入侵的机会，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难得的安眠使得樱木的精神有了稍微的好转。昨晚，他没有做噩梦，没有看见狐狸消失，没有恐惧和不安。樱木觉得，这些都是由于洋平的关系，于是，他约洋平在天台见面。 
“事情就是这样，洋平，我该怎么办呢？”樱木把梦境里的景象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洋平，希望从洋平这儿能得到解决的方法。 
“花道，梦都是假的，你不必这么介怀的。”总算知道了樱木憔悴的原因，接下来，只需对症下药就可以了。 
“我知道，那些都是虚幻的，是不存在的，可是，我就是不能不害怕。” 
“花道....”洋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樱木，“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想肯定是你太在意流川，害怕他会离开你的心绪日益堆积，所以才会做那样的梦。” 
“真的是这样吗？” 
“花道，难道你没发现吗？”洋平为樱木的迟钝感到担心，“自从你复健回来后，对流川的在意远胜于从前吗？” 
“....”的确，洋平说出了樱木一直在逃避的问题。复健回来后，他和流川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很多。表面上看，他并不是很在意流川的动向，也没有因为失去篮球而把流川当做生活的救生圈，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樱木心里很清楚，他对流川的注意，已经跨越了地理的障碍。每晚，当他独自在家，流川在学校练习时，他的思绪也会飘到流川身边，跟着流川的动作跳动。很多时候，他几乎觉得自己就在篮球馆内，就在狐狸身边，脑中臆测的画面就是他亲眼所见。 
“花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洋平担忧地说道，“我先走了。” 
希望你能尽快从自己搭建的高磊里解脱出来，花道！洋平没走出几步，便回过头来看了眼樱木，光是背影就已经憔悴得让人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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