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行者听罢大怒,骂道:“不知死活的妖怪,纵然兴云生雨,有些功劳,就敢这般狂妄!非是老孙夸口,任你跑到天涯海角,老孙扭动腰儿,擒你易如反掌也。”
云精问道:“闻大圣驾云迅疾,一动万里,天下未遇敌手,是也不是?”
孙行者笑道:“一动万里何足道哉!老孙之云唤作筋斗云,一个筋斗便有十万八千里。除了与世尊斗法,输了半式,与大鹏争战,失了先机外,天上地下,未逢敌手。”
云精道:“我等今日鱼跃鸟飞,心下欢畅,不与你动手。你只说你的筋斗云利害,我便与你比试一番。若我输了,带众云返回生云池内。若你慢了,让开大道,各走一边。如何?”
行者呵呵冷笑道:“你即以卵击石,我自无话可说!只不知怎生比法?”
云精朝下一望,但见一座山峰,透过云雾,时隐时现,便指着那山道:“大圣可知那是甚么山?”
孙行者放眼望去,道:“我时常云游四海,岂不认得,此山唤作天柱山,露出云端之峰,为入天峰,峰高路险,凡人上不得峰,峰上有桃树一百余株。”
云精笑道:“有桃树最好。我立此观之,入天峰距此约有千里之遥。你我一起驾云而去,看哪个先摘来桃子,哪个便赢,怎样?”
孙行者笑道:“千里之遥,我转眼便到,怎显得我的手段!也罢,我轻云熟路,让你先行。”
云精道:“老夫恭敬不如从命,先走一步。”足下生风,向天柱山呼呼飞去。行者一见,大笑不止,道:“似此等脚力,就敢与我比试。我把整株桃树挖出,让你心服口服。”念动咒语,唤出筋斗云,纵步跳上,双手捻决,便要腾空而追。谁知行者还未跳起,足下云朵猛地一揪,将行者掀翻了去。行者大惊,骂道:“这东西如何倒摔我一跤!”又即跳上,不想仍被摞下。接二连三,如此这般,竟似不服管束的野马一般。行者只顾摆弄,云精早已带着两颗红透的桃子踏云而归,奉送行者道:“大圣认得此果否?”
孙行者面红耳赤,口不能言。忽见仙雨漫漫,瑞气纷纷,原来文殊普贤二菩萨,八大金刚并三百罗汉从后而至。文殊、普贤叫道:“悟空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八大金刚手执宝剑,领三百罗汉,挥兵杀来,杀声震天。二菩萨运起大法,合起佛光二道,护着众人,向前冲去。众云抵挡不住,纷纷败退,几名翻倒的云精早被护法揭谛绑缚起来。云丛中忽然又走出一位云祖,大声喝道:“今日之势,有进无退,有死无生,众公当奋勇向前,杀退敌兵!”右手挥舞,画出一道白光,越运越快,白光渐成一道白圈,众云见之,纷纷效仿助力,白圈渐渐变大,有二丈方圆。众云呐喊声中,白圈向佛光挤去。怎见得这白圈的利害?
闪悠悠,亮津津。
一道一道似祥云。
中间恰似无底洞,
两边又似快刀抻。
无穷无尽头发麻。
寒气溲溲心转晕。
众人初始不知利害,迎着圈子向前猛冲。只有悟空乖觉,察到不对,撤步急退。其余人等一挨着圈子,便被打翻,倒地呻吟。仔细看时,众金刚的兵器被圈子折断,二菩萨撞在地上,半响动弹不得。被缚的云精趁势挣脱束缚,重归云群。那为首的凌虚精指着躺在地上的众人道:“看佛祖面上,暂饶汝等性命。可速归报信,即使佛道二祖亲至,我等众云齐心,照样取他们性命。”
金刚,菩萨,罗汉伤的伤,残的残,面带羞惭,回到天庭,一一奏明。佛祖沉吟,道:“众云精如此无礼,你等可先归灵山将息。”众人奉命拜辞而去。
玉帝道:“众云精法力高强,此刻已过天界,该当如何处置?”
佛祖道:“可派人向凡界散布消息,生云池练魔宝剑近日松散无比,众云精念池中同类,必来相救。再在池外设一座伏阵,于紫云宫四角挂上四件宝物,众云精可逐一而擒也。”玉帝问道:“是哪四件宝物?”佛祖道:“可取道祖紫金葫芦挂于东角,再取羊脂玉净瓶挂于南角。再取东来佛祖后天人种袋挂于西角,再用搭塔天王宝塔放于北角,众云精一进此阵,四宝齐出,必束手就擒矣。”
玉帝道:“此计甚好!”忙令人依计取宝而施,一面使长舌天师领二十名大口神婆下界,散布消息。众仙皆离了紫云宫,只令云部二童子,把守云池,只等那众精前来自投罗网。
却说那长舌天师奉了圣旨,率神婆径下凡间,腾云驾雾,四处奔走。将生云池外降魔剑松落之事传遍天下,回天宫邀旨。玉帝闻迅大喜,令赏赐长舌天师,一边静等众云上门。过了十余日,并无半分动静。忽有天师张道陵有要事相奏,玉帝命张道陵进殿。
张道陵奏道:“众云精降临凡间,有法无心,多被凶怪猛妖,妖僧恶道,施展法术,定住云精,借其神力,腾挪变化,为祸人间,望陛下察之。”
玉帝闻迅大惊,命人下界详查,果如张道陵所言。玉帝大怒,着令将紫云宫土地,生云池水神,并云部推云童子,东天门值守天将,交付都察院,追其失察之罪。都察院查明奏报:紫云宫土地,云池水神二人,常驻生云池,未觉其兆。推云童子平日管束云精不严。东天门值守天将玩忽职守。宜重责紫云宫土地三百锤,贬落凡间,云池水神罚与老君烧火,东天门天将,罚与御马监养马。
武曲星君奏曰:“云精被借去神气,其势甚大,还望陛下早早派神兵下凡为是。”玉帝即请太上老君总领天界事宜,四大天师为凡间策应,另选一名能征善战、法力高强之人,降临凡界,洗云回天。
阶下众臣各自寻思,云精如此利害,孙行者与二菩萨如此人物,都抵他不住,谁敢出头领旨。武曲星君奏道:“陛下莫忧,臣保举一人,可当此命。”玉帝问道:“贤卿保举哪位?”武曲星君道:“臣所荐者,乃是陛下亲甥,灌江口杨戬是也。杨戬武艺超群,法力高深,嫉恶如仇。当初孙悟空大闹天宫时,正是杨戬出战,方才擒捉孙悟空上天。以臣度之,此任非杨君莫属。”
玉帝闻言大喜,道:“卿言甚是,朕差些忘了此人。”即命传旨,宣调杨戬上殿。
天使领了圣旨,径下凡间,行至灌江口二郎山门,请报杨戬,有旨意宣召。守庙神吏言道,二郎神方出庙宇,前往东山打猎,不知何时方回。使者不敢久等,随着庙吏指使,驾云往东寻去。不多时,只见前方浓烟滚滚,犬呔马嘶。使者定睛看时,正是杨二郎纵起神风,驾鹰喝犬,指引众人在林中围禽捕兽。早有天兵上前,宣示来意。杨戬闻之,不敢怠慢,忙收了云头,寻个僻静无风之地,摆案燃香,领众人恭领圣旨。天使读罢,杨戬即使手下暂回山门庙宇,自己随天使觐见玉帝。那一众兵将,带着打获的鹿、牛、熊、豹等兽,自回山庙不题。
单表那杨戬,与天使驾云头,不多时,至南天门,径至灵宵宝殿,参拜玉帝。玉帝讲明原委,杨戬道:“云祖众多,小神一人,恐难胜任此职。”玉帝道:“除天庭调度众神,下凡之人,共有三位,贤甥可从天界任挑两人,随你下界助功。”杨戬道:“无须劳动天神,只须回我灌江,挑先两位梅山兄弟与我同去,大事可成。”玉帝道:“即如此,便与你三面洗云玉牌,你带回山去,任选二将。明日回天复命,朕在紫云宫候汝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