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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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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五歌看着钟表，推算着一般上班族的下班时间，完全忽略了炎黄是不是一般上班族。带上能找到的一点钱，把能穿的衣服都套在身上，尽量的把脸都罩上。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她可不想一辈子都住在这里，像只金丝雀一样，关在好看的笼子里，为人饲养，供人观赏。她想要的，是独立，是自主。她可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为爱抛弃一切的小女生了。
收拾好了，她走出了屋子，外面的空气虽然干冷，但五歌仍能感觉到其中的美味，那是自由的味道。门被猛地合上，她翻翻地毯，并没有她预想到的备用钥匙，但那又怎样呢？反正马上就要永远离开这里了，还会在意有没有备用钥匙吗？她一开始想要备用钥匙的目的，就是为了在离开这里后，用力把它扔进河里，想想就爽。
她没有坐电梯，而是迈着轻快而急促的步伐，一路跑到一楼，连粗气都没喘。从楼后绕到大街上，看着一下子亮起来的路灯，她的心情更加愉快了。看向路边，橙子还没有出现，难道是下班晚了点？没关系，就是再在这冷风中站两个小时她也无所谓。
无意中看向原来的楼层，炽热的心一下子冷下来。
那屋里的灯，是亮的，她在走前可是关了灯的。
来不及多考虑，她直接冲进了一旁的超市。
·
炎黄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爬上楼梯，最近这一阵他是真的累着了。接手的作者不但年龄小，而且还一身病。本来都日更已经被她拖成周更了。
坐电梯到了特定楼层，他走上前去，从猫眼里看去，屋里好像是漆黑一片，连电视都声音都没有。炎黄加快了开锁的动作，门开的一瞬间，他向里面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屋内暗着灯，没有回答，也没有一丝生气。炎黄心里打起了小鼓，那一刻，他仿佛又坠回半年前。在这漫长的几个月里，没有她欢快的声音，没有她灿烂的笑颜，只有无尽的孤独和对未来的恐惧。
他麻木地关上门，按下灯的开关，乍然闯入的光亮终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抬头瞧见桌上的空盘子，走上前去，瞥见了垃圾桶中的食物。
“真的……那么难吃吗？我觉得还可以啊——”
他把外套挂在衣架上，又向着屋内喊:“五歌——！”
仍是没有人答应，炎黄的脑中浮现了一万种可能，竭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想那种最糟糕的情况。
他走到五歌房间门前，抚上把手，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黑暗笼罩着一切，心被不知所措占据，凭着屋外的灯光，能隐约地看出床上没有人。炎黄迅速地打开灯，奔到空空如也的衣柜前。
“这家伙……穿这么少就想出去！”
他跑到厨房，一边打开冰箱门，一边拨着普伦达的号码。
“喂喂？事儿妈炎黄，又怎么了？”
炎黄查看冰箱里的食物，只有几块面包少了。
“真是的！吃的也……”
“嗯？吃的？什么吃的？拿出来分享啊——”
“别闹了——”他拿下衣架上的外套，“五歌跑了，帮我找找。”
“真的？！你可别骗我啊——”
“我像是在骗你吗。”
“人家不会是丢下你了吧？我可不跑腿啊！”
“你就没跑过腿。尽量帮帮我，改天答谢你——”
炎黄正要出门，回头向屋内看了一眼，多拿了几件衣服。
“好好——我试试看。”普伦达挂了电话，“真是什么事都拜托我啊……”

·
她五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让它们看起来稍微糟乱一些，推着购物车，走到货柜前，随便向里面扔了一堆零食，暗暗祈祷自己带着钱够用。
付了钱，她抱着大大的购物袋，慢悠悠走出店门，她已无暇顾及橙子为何没有来，只希望这个临时编出来的理由能瞒天过海。
“五歌！”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猛地被这么一叫，多多少少还是被吓到了。她偏过头去，看到了炎黄的羽绒服。
“你在干什么？！”那人几乎是吼出来的。
五歌调整情绪，用那种略带委屈的声音软软回答:“那个……我想买点零食……”
“为什么不带钥匙！”
“我……忘了……”不管炎黄看不看得见购物袋后面的脸，她还是把头低下去，“对不起……”
没办法，面对这样的五歌，炎黄再这么样都生不起气来。一边单手提起那大大的购物袋，一边拨着电话，说道:“普伦达？没事了，找到了。”
从这个距离，五歌能清清楚楚的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答语:“欸？我监控都快调出来了，找到了就好，她怎么了？”
“……买零食。”
“啊——别忘了分我一点。”
“行行行，分你一半。”他匆忙地挂了电话，转身看向旁边的人，却看到了一张为难的脸。
“一、一半？这、这么多？”
炎黄尽力憋住笑:“假的假的。”他总是忍不住被五歌可爱的样子逗笑，看着眼前人脸上担忧的神色，他还是笑了。这个人，无论经历过多少苦难，内心深处的那一抹纯真依旧是不可湮灭的。
而炎黄，就是很喜欢这一点。
·
“馁馁，炎黄——”五歌拉拉正在开门的炎黄，“你怎么会知道我在那呢？”
炎黄笑笑，嘴角的弧度中略带苦涩:“我碰巧看见了啊——以后可不能这么任性了哦。”他迈进屋内，为她开了灯。
“一定不会啦！”
他看着五歌看似生龙活虎地跑进屋里，瘫到沙发上，炎黄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要问为什么？
为什么呢？
当然是看见你慌忙地跑了进去呀——
“对了炎黄！”五歌指着他，“你来做饭！”
“噗——”一笑，严肃褪去，“我申请打地铺当做报酬，一起睡太挤了，或者你可以搬去我的房间。”
“驳回，今天我自己睡。”
“别这样嘛……”

天天吞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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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吞楼……

三十六、
五歌朦胧中睁开眼，自己还趴在床沿上，地下的人如往常一样早已不见，只剩叠的像豆腐块一样的被子。
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接着一动不动，半晌，又躺了下去。不得不说，最近这几天过得实在是太松散，连最初的目的都快忘干净了。
“五歌——起床啦——”炎黄端着只有巴掌大的小锅，将里面的煎蛋倒在盘子上，油滋滋地响着，他向上面撒一层薄薄的盐。
“啊……”五歌叫唤一声，举起手装作要起来的样子，挣扎了几下，又跌入柔软的被子中。
“好啦好啦——起床。”炎黄放下锅，走到五歌床边，想把她拉了起来，却被巧妙地躲开。他看着五歌迅速坐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一本正经道:“起来吧，给你做了饭。”
“什么饭啊？”她一边下床一边问，可对方并没有回答，当然，这种结果五歌也早就料到了。
推开床头那一坨书，随便地把被子推到床的一角，这就算是叠过了。
几天前，她下定决心重操旧业，小说家不能不干活是吧？只是在炎黄眼皮子底下比较难办，她还要装作失忆的样子把自己的工具书全看一边，顺便把自己写过的作品再过一次，不得不说，看自己的黑历史，是一种折磨。
坐到桌前，早餐已经摆好了，只有一个人的份。她夹起煎蛋，对着正在穿外套的炎黄问:“干啥去？”
“催稿。”其实并不，他要去参加男人的聚会。
五歌才想起来他还做着编辑的工作，真是了不起啊——要是之前成功的话他一定能赚不少。“你都不催我。”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你不用催，哪舍得催？”
真不知道你们这群人是怎么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些个话来的！
五歌为掩饰尴尬，低头把整个煎蛋塞进嘴里，等到那关门声传入耳中，她才抬起头来。
或许以前自己还会对这种话感兴趣，听得面红耳赤吧？人嘛——总是要变的，狗嘴里终是吐不出象牙来。
·
炎黄是最后一个到的，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又受了什么“委屈”，普伦达识趣地没有嘲讽他。他走到桌前坐下，一言不发，等着他的伙伴发言。
“橙子昨天要和五歌出去来着，”这次先开口的是懒货，“被我拦下了。”
“昨天五歌也出去了，说是买东西。”普伦达接话，“我觉得……橙子是不是知道了？”
“她早知道了，在家里还试探我呢。”
“有老婆的人就是不一样。”
“活该你没老婆。”
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这两个人只要一有机会就斗嘴，炎黄经常在他们中间调和，不然这活儿没法干下去。只是今天，他什么话都没说，这让另两人有些不习惯。
“那个……我回家找了一下，第一版的药剂配方我还留着。”懒货打破僵局。他见炎黄看着自己，边继续说:“如果运气好，我们还可以继续研发。”
“但后来成功的配方与第一版截然不同，再说了，我们又没这个素材，钱倒是有一些，但你能用钱做药吗？要不算了吧，我们换一个。”
“先静一静，让我想想。”炎黄终于开口，三个人之间又一次出现沉默。许久，普伦达才听到这么一句话:“先按照懒货说的试试吧。”
很好，他普伦达的提议被否决了。

·
炎黄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即将傍晚了。他真的去了一趟编辑部，那里还是弥漫着一样的烦闷气息，下一期杂志快出来了，那群人忙的不可开交，炎黄还被拉着干了些活。他还趁机顺走了基本自己没有的“五之歌”的小说。
欸？说到哪了？哦对对对，炎黄回到家里。
找到五歌的时候，她正坐在床上拿着手机不停地敲着，手机是炎黄买回来的，同样买回来的还有几件衣服，一些生活必需品和笔记本电脑，毕竟他也算是新住进来的，有些时候……
啊不对，又扯远了。
五歌已经穿好了衣服。她收到的第一条短信就是来自炎黄的，让她换好衣服晚上去吃饭。她不明白不就是自己出院吗，橙子去就算了，为什么普伦达和懒货去？自己跟他们很熟？再说了都出院好几天了，这时候庆祝不算晚吗？这些疑点让她不得不提高警惕。
“走吧——”炎黄穿着一贯的黑大衣，倚在门框上。
写到动情处，怎么可能停的下？
五歌仍坐在原处，疯狂地打字，手速不是一般的快。炎黄也不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许久后，一阵舒气声传来，他抬起了头。五歌放下了手机，伸伸懒腰，然后转身躺在床上。这是她惯有的的动作，每次写完都会做一遍，这是炎黄总结出来的规律。
五歌在床上正舒坦，有人拉起了自己的双臂。
“来——该走了。”
从五歌平常看的无脑言情来看，这时候她应该撒个娇。
“就不！”好吧，她承认这算不上撒娇，顶多是犟。
“再不起来，我就把你拽起来！”他笑着稍微拉拉五歌的手臂。在平常人看来，这只是甜蜜情人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但五歌知道，他真的能把自己拽起来。
于是，她听话的坐直身站起来，整理自己滚皱的衣服。炎黄想去帮帮她，五歌下意识的一闪，退出几步远。她看见对方的手停在空中，对方的脸对着地面，想必是黑到了极致。五歌将计就计，拿出自己不要脸的底牌。装出一脸娇羞，用手捂着脸:“干、干什么啊？你莫不是想占我便宜！”
对方抬起头来，脸色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看。
“嘿嘿嘿——被发现了。”
·
坐在饭桌前的五歌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已经喝了六杯饮料了，她觉得她早已经饱得吃不进去任何东西。
她和炎黄早早就到了，点了饭菜，到现在一个都没看见。懒货和橙子在讨论家常，自己不好意思插进去，再看看懒货那护妻的眼神，她就更不想插一脚了。普伦达和炎黄正在聊天，甚是开心。普伦达时不时就会发出几声大笑，笑狠了还会拍炎黄的大腿。炎黄仍是一脸微笑，但五歌还是能读懂那笑里的隐忍。最让她难受的，是对面的粉鱼。她把饮料放在嘴边，就这么放着掩饰，一口也不喝，至今为止她已经持续这个动作十几分钟了，手不酸吗？她一直用那种威胁的凶狠眼神盯着五歌，让五歌感到很是不舒服。
「你想追就去追啊瞪我干什么，我也想让你去追啊……」
她努力无视粉鱼，依旧计划着怎样才能搬出去。
菜终于被端了上来，不得不说橙子挑了个好位置，最先夹到菜的人总是她，等菜转到五歌面前的时候，已经没剩多少了。看看炎黄，他毫不犹豫地把菜夹进自己的碗里。
「不，老哥，真的不用帮我，你自己吃就好，我已经饱了」
她不得不笑着接受炎黄的好意，然后逼着自己在凶狠的眼神下吃进几口去，到了后来，她甚至不再动筷子。一旦炎黄夹着新菜过来时，她会带上礼貌的笑，夹着他的筷子，把饭菜推到他的盘子里。
为了打发时间，她又开始观察饭局里的每个人。
懒橙两人都在规规矩矩认真吃饭，偶尔评价一下美食的味道。粉鱼在吃东西的时候也不忘瞪着自己，普伦达正在努力搭话。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明明人家的厌恶都写在脸上了，他仍是不离不弃，坚持说着那只有自己能听懂的笑话。炎黄从不喝酒。尽管酒已经倒进面前的酒杯里了，他仍是一滴都不沾，是一种特殊的仪式吗？不过她倒是挺喜欢不喝酒的人就是了。
“不饿吗？”在五歌再次挡下炎黄的筷子时她听到了这么一句。抬起头，她并不急着回答，而是用筷子小幅度指指对面，再指指身旁那个已经空了的大饮料瓶，看炎黄的眼神就知道他会了意。
刚庆幸自己不用再麻烦炎黄，下一秒自己的整个脸就被抓了起来。
嗯……不知道用“抓”合不合适。
“来，最后一口。”炎黄夹着青菜的筷子向自己伸了过来。
若不是情况所迫，五歌绝对会装作乖巧地含下青菜，然后一口吐在他脸上。但她看见了一旁普伦达的脸……算了算了，看他这么期待，就勉强一下咽了吧。
看到五歌乖乖咽下，炎黄笑着说:“乖孩子。”
不行，怎么看都是她五歌吃亏。
她示威性地吐舌头，殊不知这模样在对方眼里，甚是可爱。

·
半夜，五歌从床上爬了起来。炎黄就睡在床旁边的地上，尽管她极力反对对方睡在自己房里，但这反对终是无力的，人家想来就来。
探头看去，躺在地上的人睡得很熟，甚至打起了小呼噜。她光着脚下床走到客厅，手伸进那袋零食，小心的翻找起来，他可不希望吵醒对方。一会，她掏出一个柄状的东西。那是个美术刀，在逛超市的时候顺手买的，藏在那一堆零食里，准备防身用。
她拿着刀回到卧室，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她可不敢背上谋杀的罪名，也许可以划伤几处，然后趁机逃跑？她觉得这么做不错。走到窗前，睡觉的人仍在梦乡里畅游，只是不再打呼噜了，房间里静得吓人，她不禁屏住呼吸，生怕这细小的声音也能吵醒眼前人。刀是早就推出来的，关键是手下不下的去。她蹲下来，举起手中的小物件，柔软的腹部毫无防备。她感觉自己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了，放下刀，擦擦额头上的汗，再次重振士气，举起来……过了许久，高举的双臂开始发酸，她还是没狠下心来，长吐一口气，站起来，离开了躺着的那个人，上了床，把刀子收起来，拉开枕套的拉链，将它塞进枕头里。
「去他的刀子，我死都不干这事」
裹紧被子，习惯性地背对着那人睡觉。
躺在地上的炎黄终于睁开了眼，仿佛后怕似的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肚子，嘴角扬起弧度，不知是满意还是自嘲。

三十七、
自从那晚后，五歌再没想过逃跑的事情，美其名曰是在等待一个好的时机，顺便让自己的身体恢复的更彻底。其实身体早就没了大碍，好时机多的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想着再多待几天，可能这就是惰性吧。
她学会了一种新的写作方式，炎黄给她的手机上有个功能，她不知道怎么描述这东西，反正就是可以图片转成文字，这样她就不用天天对着手机写东西了。
她抱着炎黄带回来的本子，拿着炎黄带回来的笔，用着炎黄买的手机，吃他的住他的，这么一想自己总是打算着逃跑好像有点不仗义。
不对不对，他欠账比自己多。
不过她还是想不通炎黄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对待自己，可能是厌了吧——
不知不觉中，她脑中想的已经从小说剧情完全转移到了炎黄身上，许久她才反应过来，看到了自己在纸上写的字:
我，喜欢他？
五歌无聊地用笔点着桌子，呆呆地看着刚刚写下的东西，纸上的字被圈了几个重重的圆。
「哈！见鬼去吧！」
她狠狠划去写下的字，将这张纸整个撕下随意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里。接着靠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随后又将纸团从垃圾桶里捡出来，撕成碎片，再扔回去。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他的呢？
应该是从收到那份“不属于自己的告白”那时候吧——
她闭上眼，回忆着那一刻的每一个细节——当时的阳光是怎样的温暖，当时眼前人是怎样的青涩，当时自己的心跳是怎样的逐渐加速……
爱之花像一颗懵懂的种子，在心灵的沃土上种下，一日一日在不被人发觉的角落里卑微的生长，蔓延。不知不觉中，藤蔓早已占据了整颗心。他嘴角扬起的弧度、他每一个动作的微小细节、他的一颦一笑、他细声说过的耳语……待到反应过来时，心里就只剩他了。
曾经的五歌，对他的答复期待着，却又害怕遭到拒绝，矛盾的想法充斥在心中，她经常会傻笑着把课本推到一遍，幻想着美好如梦幻的将来。至少当时是这么想的。
但那都是过去了，所有心动的瞬间都已泛黄发霉，若是现在炎黄再做出这种举动的话，她一点心动的感觉都不会有。
「果然还是生了惰性啊……」
她竟然开始回想过去了。还是清醒一些回到如今，想想如何逃出去吧。
或者，可以把逃跑的事先放放，出去玩一会吧。
她拿起前几天炎黄刚配好的钥匙，出了门。
·
粉鱼的手指不断敲击这桌面。她捧着手机，心思却不在屏幕上。手机什么的，还是走远点吧。她一下子把手机扔到床上，顺势拿过自己纠结了几天写出来的几行情话，反复斟酌字里行间的情感是否表达得当。
「写情书什么的——太幼稚了」
手中的精美卡片被撕成碎片，丢入垃圾桶，手猛地停了一下，回忆在脑中重现。
「果然还是不应该把饭倒进垃圾桶啊……」
当初一时的冲动化作无尽的后悔向她涌来，她愧疚地低下头，心里有一万个对不起在嘴边涌动，但害怕的心理将它们压回肚中。“万一五歌讨厌我”，“万一炎黄不理我”，“万一……”一个个万一环绕在眼前，她使劲甩甩头，坚定了告白的念头。
「大胆一点！粉鱼！」
她走到镜子前，拿起自己唯一的一支口红——那是回国的时候为了在炎黄面前更好看买的——在嘴唇上画下一抹鲜艳的红。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把原本活泼的性格封在这冰冷的面具下。缓缓走到门前，推开，直径走到对面。
“……”
“叮咚——”

·
五歌还是小看了冬天的寒冷。本想着能在公园里灵感爆发写点什么的，结果手冻得连笔都拿不住，最后还是把东西揽进怀里，朝家的方向走去。
·
她深吸一口气，静待门被打开。
“啊——是粉鱼。”
在那一瞬间，粉鱼仿佛看见炎黄脸上的兴奋迅速变得失落，接着又恢复平常的神情。
炎黄并没有去编辑部，老实说他刚刚参加过聚会，聚会时的成果令他很是高兴。
“我来……”她把头转向一边，回避他鹰一般锐利的眼神。
“又来蹭饭啊？正好我今天请了懒货他们，进来吧。”炎黄转身从屋内拿出一双拖鞋，递到粉鱼面前。她犹豫片刻，跨进屋内。
“我去给你倒杯水，先坐。”炎黄指了指一边的沙发。
粉鱼盯着他指的方向，愣了许久，站在炎黄面前。
·
「今天炎黄是做火锅吧？」
五歌呆呆地看着头上方不断变化的红色数字，狭小的电梯电梯里只有她一个，到了指定层数，电梯门缓缓打开，她还站在原地，愣神许久才回过神来。
「我已经疏懒成这个样子了……你可要记清楚你的初衷」
五歌对着自己说教，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门钥匙，炎黄为她专门配的钥匙。
·
“我喜欢你。”
炎黄被突如其来的话语吓得把水杯滑落到桌上，随即回过神来。
“又在胡说八道了。”他微笑着把溢出来的水擦干净。
“没有……我没有！”粉鱼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双腿微微颤动着。
「电视剧上说我现在应该……亲他？」
炎黄轻笑一声，转过身。
“你知道我对五……”
脖子被巨大的力量钳住，向下一拉。
·
五歌把钥匙插入锁孔，本想着又能看见那家伙傻傻的笑脸，谁知……
推开门。
小说里最狗血的剧情在眼前重新，一刹那，盯着正拥吻的两人，五歌第一次感受到炎黄是那么高，第一次感受到了矮个的绝望。那两个人，看着……啧。
「我到底在想什么？！」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何况这时候跑有更加充分的理由，什么“心爱的人跟别人亲亲啦我好伤心欲绝啊不接受现实啦死也不跟你见面啦”什么的，不是很常见吗？
手自主地松开，钥匙落地的清脆声传入耳中，以前她从没有觉出来这声音是那么的悦耳。退一步，狠狠关上门，撒开腿就是跑啊——
走进电梯，按下1。五歌横着小曲，她从没这么开心过，但是这开心中，好像夹着什么不舒服的东西……不管了不管了，赶紧投靠橙子去。一楼到了，前脚刚迈出去，她又迈了回来，把能按的楼层数按了个遍，为自己留出充足的时间，接着飞奔出去。幸亏自己身上还有点钱，够叫个出租。
·
从那铁钳之中挣脱出的炎黄并没有着急，他知道这时候追出去也没用。他推开眼前的人，瘫坐在沙发上，一会儿又坐起来，继续擦去桌上的水，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一边用手机拨号一边喝着。粉鱼就这么站在一边傻看着，她从没见过刚被强吻过就这么淡定的人。
“喂？”电话通了，炎黄散漫地说着:“五歌去你那里了。”
沉默片刻，电话那边的人才回了一个“哦”，然后挂断了电话。炎黄没闲着，又拨出了一个号码，手机放在耳畔静待对方接听。
“那个……”粉鱼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却换来一个极其轻蔑嫌恶的眼神，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炎黄。吓人，很是吓人，她自觉地噤了声。
“喂？那个人如今在我这里，她可真是听话啊——我劝你现在把她接走。”
“我可是独身主义者！”对方的声音很高，一下子就能听出来是普伦达。
“好吧好吧——”炎黄的语气像是在安慰一个发脾气的小孩。他将手机随手放在一边，喝了口水。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他一脸茫然地问道，问的粉鱼哑口无言。
“卫生间，或是回自己家，选一个吧。”炎黄的语气里依旧是那么毫无感情。粉鱼终是受不住了，转过身去对着门开了半天才打开，头也不回地走出去甩上了门。炎黄有那么一瞬间很是心疼自家房门。他知道这样比较渣，但如果他不这么做，就不会有今天的自己了。抽出一张面巾纸，使劲擦去自己嘴上的口红，他开始思索今晚一个人该吃些什么。
「我可真是个差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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