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临至，殿中觥筹交错，一派升平，只觉吵闹，起身之际，见四哥跟着抬头，眼中略有所担，示意偷摸儿出去透口气，保准片刻就回，他这才好放人，便至后殿，才觉已是夜中，奴才掌灯围前围后，没由来的心烦一挥。】
【打发了阿苏勒在殿中，有事来知会一声，便再无人照应，自己劈手夺来灯柄，前走两步，瞧见人影。】
哪儿来回哪儿去，教你在这碍手碍眼。
【向来认人准，不论亲仇，亲的便记得点儿好，仇的就琢磨着抽筋扒皮，也算是因此得了个好记性。】
四姐？
@爱新觉罗韫一

（星辰如醉，一维月色当空，今是万寿，殿前不必说，自然是热闹非常，寻个借口，从她们的殷殷情切中，携一壶酒，隐于月中。来至后殿，方抬头找哪一处月光最佳，便在那儿打发打发时间，等一会晚点儿，再回去。倏尔被人喊住，一回身，半大的小人儿也躲了前殿的纸醉金迷，跑来图清净。）
（细细分辨来人是谁，待想起来，再将眉一挑，有些好笑。）
：你不在额涅跟前儿乖乖待着，出来乱跑什么呢。

【都说生者父母宗亲，养者天下万民，可我自生来自由身，至孝至德学不出半分，恣意妄为，也惹人头疼不已，避之不及，身侧寥寥几人可谈天说地，担承劣质脾性，她也算其中一人，又身为长姐，平日里的胡闹混账，便也有所收。】
里头无非就是恭维客套，看着心烦。
【宝殿登前，直言不讳，又瞧她面色带笑，便玩笑了句。】四姐笑什么？你这偷摸跑出来，我可也是要告你一状的。

：这是实话，那些恭维话听着，我也不喜欢。
（初初见他，便给我留下好深的印象，我登时便觉得，这小子必然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大抵也因此，看他格外顺眼些，后来又因眼光一致，待他愈发亲切。一拂衣袖，背靠树干就地坐下，本想问他吃不吃酒，这手堪堪伸出去一半，一愣，又给收回来，兀自饮下。）
（许是有前殿作比，风清月明，耳根子都觉得清净极了，与他玩笑。）：那不然我们现下就去皇阿玛那儿互相告状？可是阿玛跟前人一定很多，还未走到跟前，就惹一身脂粉味。

【本是逗弄她玩，没成想居然当真，眼光瞥到她手中，八成是至殿中寻来，千酿万蓄的金丹琼液，虽说不是能屈能伸之性，但是对于她，也就见好便收，更何况各自瞧着顺眼，何必扯些没用的架子。】
四姐，我这可是同你玩笑话啊，再说，皇阿玛那儿你去告状——
【三步凑两步，面上混不吝般，撩着袍子就冲她面前蹲下，四哥规矩礼制讲究得很，从不在他手里得过这种稀罕物，但她就另做他言，俩人平日里，简直就是一拍即合，又扬眉道。】
你端淑识理，我目无祖法，必然吃亏的，你大人有大量，给我尝一口呗？

（审时度势的本事，属他第一流。我又哪可能真往阿玛跟前一站，叙叙指责他的不是，不过一句玩笑罢了。手中琼浆玉液被人窥得，尚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拱手让人，一会若是喝得歪歪倒倒的回去，我如何同人交代。可若是不给，岂非太煞风景。）
：行，就一口，可不能再多，等下还要回去赴宴的。
（玉壶一松，转眼已在他手中，一壁瞧他，还不忘挪揄他。）：你可别喝醉了啊。

我说四姐，平日里的你可是顶顶大方的。
【眉头轻皱，但觉着久蹲也疲乏，索性顺势转身，坐至她边儿上，靠着老树根，遥望前头金霄银汉，满殿风光，紫禁城中，也可跌宕山泽，我身于此处，又不像此处，倒不如此刻舒坦，喟叹一声，抱臂将头仰来，偏过看她。】
我这酒量，能同你不醉不归，瞧好吧。【接过酒壶，低头一嗅，面上不曾表露，可赞金波玉液。】好酒，四姐深藏不露啊？

（目光远眺时，盛景如斯，隐约也能窥得一二，耳畔扬扬传来的声儿，却觉得已然隔得老远老远。嘟囔一句，似是不满我如此小气，天地良心，这可是我小气的缘故吗。再偏头，他却道，能够与我不醉不归，我自是不信，若是再过个两三年，五六载的，这话或许我能信。）
（轻笑出声，点他前额。）：左右你醉不醉，都是要归的，我这可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别喝太多了。（一顿，又道。）：没看出来，你平常也饮酒吗？

四姐你瞧，这里头的人，各个心怀鬼胎，哪个还顾及的我。
【也不拿捏，抬酒壶将饮，六神也醒，再揭盖打量，眼光里探，入喉瞬息，多少品出来点儿芝白西凤的味道，复而又递与她，靠近树身后，抱臂枕头，遭她指尖一点，触及便生笑，可这笑里头，也多少带着点儿意味不明。】
我平日里乐意的做的，怕都是祖宗礼法不乐意的。【此番言出，二人心照不宣，】酒嘛，自然常喝，可又没知道我喝，四姐倒还是第一个。

（时有微风拂面，灵台清明，心中愈发畅快。此情此景，别有一番滋味，犹自避开前宴诸人，高谈阔论。他像谁？我总也记起自个儿小时候，在定王府的过去，打从记事起就从额涅那儿明白，所谓闺阁女儿，就该是闲逸自若，琴棋书画谈不得样样精通，总该有所长，这一样勉强为之，旁的嘛——）
（浮生偷得半日闲，现下倒好，酒喝不得，索性与他聊起天来。）：你知道吗？从前府上石榴花开的时候，我还上过树呢，可谁知道，花没摘成，堪堪被抓了个正着，看见阿玛一个激灵，还从树上给掉下去。（又是笑。）：与你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所以咱俩志趣相投，这酒，我却之不恭了。
【犯浑耍赖，自己游刃有余，话到此处，就顺她手又将酒壶兜回来，搁置怀中，远远瞧着保和殿，同她胡扯。四哥不比自己与四哥，诞于紫禁城里，自皇阿玛登大宝之前，她早年居自定王府，王府里头如何，自己不知道，总归比这儿舒心的多。】
那你住在宫里头，岂不没意思。【别说她，就是自己，也觉得日益烦闷。】四姐，外头可比这儿有意思的多了吧？

（不欲与他再辨，且由他去。这日子怎么说，终归无论如何都得过，心里头舒坦了，在哪儿住着都是住着，只是在春意迟迟的午后，总不免起了出外踏青的意思，好在好在，整一年里，总还有两日可供我支配，去哪都成。再瞧他的时候，眸中含三分笑意。）
：那你争气一点，早点儿出宫，就不会成日里念叨着没意思了。（添一言。）：只你回宫请安时，记得给我带些好吃好玩儿的，遍地可见的，我才不要。

那得什么东西，能过咱们四姐的眼啊。
【懒洋洋一句，也就记在心头，若来日出宫时到底如何，谁也不知，只不过凭添叫四哥头疼还是有的，不说宫外，就这几处来往间，每每一处，众人便觉降灾临至，心中恐慌，亦是害怕得很。】
那你同我说说，宫外有哪处好，我去的时候自然惦记着你。【这里留不得我，我也不屑拘此。】这要是惦记着你，还能差了东西？

：哪能什么都让我与你讲，这同我问你讨得有什么区别。
（听不太清觥筹交错之音，丝竹管弦还依稀可以听得，愈发觉得清净。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记忆中有趣的事情太多，若一一细细数来，怕是宴会都已结束。）
（于是我决定，干脆一件不提。）：宫外种种，从别人口中听来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以后你自个儿去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