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官在旁剥着蟹都听着，被点了名便有些惶惶，磕磕巴巴地说了句不知便端着碗和蟹跑了。）
啊，先生，你这便的不信我。
（瞄着薇官走远的身影，又瞄见安鹿在外面沉着脸立着。我也学安鹿一样低着头沉着脸，一双手在背后，不住地绞着。）
宁愿信薇官儿，也不愿意信我。咳咳。
（这咳嗽一开了头便成了顽疾似的，就是想忍也忍不住。这一下咳得动了心肺，嗓子呛得生疼，愈发止不住了。便坐在一旁捂着嘴，咳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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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听妩儿控诉，耐心等她咳完，仿佛也只能递上一盏茶去。
：咳成这样，如何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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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哂。
：你且不那么遮遮掩掩，约莫便信你了。

（说懊恼，自然是有的。只是眼下，也不好再狡辩了。）
许是前天不慎吹了风吧。
（低头喝着茶，十分迫切地想平复嗓子里的疼痛，一连饮了几口，茶水都干了。）
薇官已经很当心了，也替我加了衣裳。奈何还是不好。你被怪薇官，也不许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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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无奈，七分无辜，替人斟茶。
：我何时怪过你，何时为难过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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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气她，面上仍笑。
：你吃准我能奈你何，忒嚣张。待来日病得愈发厉害，我便不可惜你。

(听罢低头一笑，直摇头。)
我才不怕，先生宠爱，我有恃无恐呀。
(薇官去而复返，来问晚上在院中摆饭，还是在屋里吃蟹。我惦记着蟹肉，赶快吩咐。)
哎呀，当然要在桂花树下，吃酒吃蟹啦。
(薇官应着去了，我也拉着先生去吃蟹。)

（长相思那处的盆景已经被薇官搬来摆在桌上，我看也不看，任由几个流萤围着讨论着盆栽的品种，坐在小榻上剥橘子。）
先生，今天中午的药，我都喝了，还有什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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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下氅衣，顺便解了覆目的罗巾，遣走流萤，顺便让她们关上门窗。
：听妩儿口气，是我提醒错了？你这弱症，需常年调理才见效，你的小心思便好好安放在肚子里，莫拿出来。

（皱眉瞅他一眼，放下手里的橘子。）
先生真是睿智，妾有什么心思也都被你晓得了。
（门窗关了，室内便显得愈加晦暗，有些不满这样沉闷，奈何薇官也被他遣走了，只得自己起身，从小抽屉里找出火石，打算在角落点一座灯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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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出她语气不善，侧身先拦住去路。手指慢慢拂过她下颌，沉默中一声低笑。
：你不想喝药的心思，也要我惯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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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不行。
拿走她手里的火石，闭目在香几边点亮了油竹，烧起香兽里的碳火。金丝云片隔着，炙一枚香丸。
：这是前年的香药，那时便命人做了香丸。如今你来试试称不称心。

（他方才的话，真教我郁结。从不曾见人这样霸道的，又没亲眼见过，怎就觉得自己不喝？小眉锁得紧了，在额上写了个“川”，一双手纠结在袖中，站在原地也不过去。）
妾从未让你惯着，也不要你的香丸。
（这时便不想留在这儿——还是阿姊那处好呀！想吃什么变吃什么，即使是非喝不可的药，也能打个马虎眼儿，阿姊是决计不会这样为难自己的！）
妾想去阿姊哪儿小住——你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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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罢，兀自眉梢一跳。秋日熏风，深吸一口，沉声。
：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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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叹。
：罢了。是我失言，还望妩儿莫要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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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深揖，给这小妩儿。

（原本都想好了！非要逃去阿姊那里逍遥几日才行。心烦他日日约束，却怎料还有给我道歉的一回，差一点绷不住严肃的脸。忙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只怕自己撑不住要笑。夜幕开始降临，屋里的光线变得幽蓝，我低头摆弄着衣袖，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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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是认了书中言，女子皆成谜。
：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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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香薰温然，倒合适她。
从她身后将人揽入怀中，轻缓合掌，把那双凉凉的柔荑捂好。晚府上下何曾有人敢顶撞自己，也算尝了回鲜，哭笑不得。
：今日莫不是有人惹了妩儿，我倒成了出气筒？

（这才回眸瞧他一眼。）
才没有呢。
（话音多了一丝撒娇，转身，将螓首搁在他肩上，莺声低语道：）
你让你总督着妾喝药——那花儿倒雅致，你却凭白要妾坏了心情。
（伸手从他袖里拿出盛放香丸的小盒子，打开盖儿摆弄闻嗅，他的香品一向是好的，一双秋水似的眸斜里微抬瞄他一眼，在那暗灰的眼里看见自己浅妃色的唇。）
先生忒讨厌，这一小盒儿香丸不足以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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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地起价。这香丸，只怕整个中原也就一盒，你还想要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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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手与人同榻而坐，斟一杯热茶给她。
：眼下节气，一场雨胜一场寒。我忧心你体寒虚弱，稍有不慎便是一场大病。
：药必定是逃不过的，我让贵二想想其他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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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的是，苦口婆心不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