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回到住所,流川换了衣服便匆忙离去。仙道在房中静坐良久,仍不见他进来,不禁下楼查看。借着过廊的烛光,只见流川纤瘦的身影立于井台旁,卷起袖子,手浸在木盆里,使劲揉搓,盆内装着换下的血衣。
寒风瑟瑟,加之用力太过,流川的双手已变得通红。仙道不忍,走到他身后,贴上他背脊,双手伸进盆子,按住他手,“我来吧。你这哪像洗衣?纯粹是破坏。”
流川微惊,旋即恢复,拍开仙道右手,从他身侧走过,径自回房。
走了几步,转过身,“仙道”。
“嗯?”
“谢谢。”
仙道一笑,“没事,快去睡。要不明早叫你你又该打我了。”
深夜的幕府,只有藤真房内还亮着灯,一人站在桌前,藤真面朝他发话:“长谷川,这是给南烈的密信,你明日托可靠之人送去。”
长谷川接过信,看着藤真,“你太过操劳,多休养才是。”
“不打紧,这毛病有些时日了”,藤真揉揉额角,“眼下局势混乱,我理当为主上分忧。”说罢疲倦地摆摆手。
长谷川面有隐忧,又不便纠缠,只得开口:“我下去了。”
数日后,松代藩。南烈将藤真的信递给身旁一人,“岸本,京都方面似乎被维新派的刽子手搅得焦头烂额,到我们出马了。”
“求之不得。”
“很好。两日后启程,你去准备。”
“照老规矩?”
“当然。”
冬日午后,鲜有的暖阳。仙道与流川一同坐在屋檐下,看屋主养的两只黑猫嬉戏。仙道笑说:“诶,我觉着左边那只像你呢。”
流川白他一眼,却忍不住伸出食指,试图将猫引到身边。
猫不以为意,自顾自玩耍,流川的手停在空中,甚显滑稽。
仙道大笑:“到底是不同种类,它对你没兴趣!”
流川面有怒意,作势要走,越野打着哈哈过来,“你俩真有闲心。”
“苦中作乐嘛。有事?”
“小枫最近很红啊。上次被幕府盯上,这次,都惊动松代的密探了。对了,他们还给你取了个绰号呢,叫‘血修罗’。”
仙道看看流川,“平时一点不像。不过杀死比留间那场面倒是人如其名。”皱皱眉,“又有任务?”
“别一副不满的样子,这是小枫的责任”,直视流川,“南烈,名取流传人,擅使忍杖,手段阴险,你要小心行事。”
“知道了。”
流川离去后,仙道问越野:“小枫胜算几何?”
“就武功而言,南烈远不及比留间。只要防得他的阴招,胜算在九成以上。小枫反应敏捷,应无大碍。”
仙道点头,“如此,我便不去了。”
两人的决战在晴明神社前的空地,周围树木丛生。流川离开住地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仙道正捧书阅读,越野莽莽撞撞地拉开房门,神色惊惶:“糟了!情报有误!”
仙道放下书,问道:“怎么回事?”
“我适才接到密报,此次小枫的对手不止南烈,另有一名为‘岸本’的人,长于暗器,且惯制毒,见血封喉。我恐小枫会遭暗算!”
经过的宫城听到二人对话,急急进来,“可是害死长野那个岸本?”
“正是!”
“不妙了”,宫城对上仙道,“此人的暗器十分犀利,当初长野的伤口不过半寸,却在回程途中便口鼻出血,不治身亡!”
仙道悚然变色,怒视越野:“你这等办事,将小枫安危置于何地?!”虽知错不在他,仍难忍怒气。快速起身,拉开柜门,拿出藏在夹层中的佩刀,“我去帮他。”
“不行!老师说过不让你拔刀!”
“让开!”仙道一掌将越野推到墙角,直直出门。
被他气势所震,越野半晌才回过神,“等等我!”
仙道拔足飞奔,不出两条街就不见踪影。
这边厢,南手执两头包铜的竹杖,言辞间净是挑衅,意在令流川分心。流川不为所动,冷静应对。南并非浪得虚名,多少亦有真章,嘴不停,挥杖仍见功力,竹杖每击必指流川重穴,着实狠毒。然流川躲闪迅速,南始终无法得手,反倒被他利用了全力攻击的破绽,缩小出击范围。交锋三十余招,南只剩抵挡之力,落尽下风。流川急于结束战斗,步步进逼,身后空档已现。
藏于暗角的岸本视时机到来,将两枚“手里剑”落至掌心,蓄势待发。却见月光阴影有变,抬头审视,一高大男子挡在身前,不及反应,来人手起刀落。
听闻岸本惨叫,南烈心知他凶多吉少,一势虚招隔开流川的刀,迅速从怀中掏出一物什,往地面一砸,烟雾升腾。
流川重又看清之时,南已跳上远处的屋顶,仙道亦从暗处走出。南看清他面容,语带悲愤:“今日你杀我兄弟,此仇不共戴天。他日我必以你兄弟血祭!”言罢纵身逃去。
仙道拉住流川:“随他去吧,穷寇莫追。”
流川愠怒之至,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