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少年一声轻笑,我的眼里便只余下他生动鲜活的眉眼:“我倒是不知,原来丞相家的娘子也爱这满天星啊。”
我尚不知如何作答,便见他自树间跃下,向我伸出一只手来:“我瞧娘子是从凤栖宫方向来的,恰巧我也要去拜见皇后娘娘,娘子若是不嫌弃,同行一路倒也未必不可。”
我听了这话当即心便一沉,皇家内廷向来不得进外男,傅泽表哥就是身为太子伴读,也是轻易不得入宫来的,原先以为这少年该是哪位皇子殿下,可他却不管皇后娘娘叫母后,没哪个王孙公子身无随从便敢在御花园的树上待着,这叫人面红心跳的少年,莫非不是公子,而是皇后娘娘身近的小黄门?
既如此,那我倒是不必顾忌劳什子男女大防,借着他的力气起了身却没放开,觉出他下意识地缩手,才抬眼去瞧他:“你在怕什么?我又不得吃了你。”
他并不答话,只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不识我?”
我年幼不觉他话中意思,想到什么便答了什么:“此前我又不曾入宫来过,怎能认得你?”
他一直紧紧抿着的唇不知何故放松下来,又转开话头问我:“未曾请教乔娘子闺名。”
“你既知我为丞相家娘子,却不知我名姓?”
这一回少年思索片刻才给了我答案:“我只听闻丞相夫人得了诰命要同皇后娘娘谢恩,知晓将有一娘子同行,并不了解旁的。”
“那,你且仔细听好了!”我闻此便快走两步立在他跟前,望着他的眼睛笑道,“我阿爹名乔越,娘亲是淑慧大长公主之女乔宋氏,我随父姓,大名是玉姝二字,亭亭玉,静女姝,小字唤娇娇,你可记得了?”
“……记下了。”少年看我良久,方垂眉向地下百花露一个清浅笑容,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后便是一路笑闹,说是笑闹,其实也不过是我说他听,故事讲到兴头上我便手舞足蹈声情并茂,他总是弯眉笑着,眼里也不似初见时那般清冷疏离。
我跟着他绕一条僻静小道回了皇后宫中,甫一踏入殿内便给娘亲伸手揽入怀里,我自娘亲衣袍间隙瞧见一婢子跪倒在大殿中央痛哭求饶,一直陪在我身旁的少年向前一步弯腰作礼,清澈的童声淌在殿内格外悦耳:“儿臣参见母后。”
而接下来阿娘如何欢喜后怕,皇后娘娘如何心疼怜惜我皆记得不甚清晰,也不曾在意过娘娘对那婢子吃里扒外的惩罚,只一转不转的望着那更了衣着上蟒袍的少年,方知我见之欣悦的少年原是当朝极尊贵的太子殿下——楚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