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清的屋里便剩下同盟俩。
“别装了,我知道你早就醒过来。”
草帽小子调皮地弹开一只眼,漆黑的眸子倒映清澈的水波。他埋在特拉法尔加的颈窝里蹭来蹭去。
“把手拿开,草帽当家的。”
“不要。”
衬衫下不规矩的手从他的尾椎绕过腰线,又在侧腹肌上下打转,顽皮地要临侧的左肋骨第四根抽搐似地跳,愈逼近愈起反应。这小子绝对是他.妈故意的,特拉法尔加攥着鬼哭,感觉胃里有蝴蝶乱飞。他一把扯走偷腥的爪儿,威胁般朝对方瞪去。
草帽小子像餍足的猫,任低垂的腕子被抓紧。没了背后的草帽,加之连天的高热,那件柔软的红衣更空荡荡地搭在肩头,几道哭丧的皱褶下积存了不为人知的颗粒,像古屋中的文物经千百载重见天日时满身乌突,连青年平日最灿烂的笑容也蒙了尘,在暖黄色的灯下显得摇摇欲坠,唯弯起眼回应他的注视。
特拉法尔加被看得要坠落,坠入一双眼,眼里有着辽阔的星海,像未成形的液体玻璃造面,他想压破这果冻似的晶体,跳进去游泳,再顺应恶魔的诅咒葬身海底。
不要看。不要直视他的眼。
恍然间,草帽小子有了大病初愈的样子:慵懒不虚弱,任性更骄纵。红心船长心里的秤颤抖地歪下一侧,毅然决然倒向眼前的人。
“……我看你是烧懵了。以为我不敢砍了它?”他只祈祷声音听起来不怎发抖。
“哇,特拉仔好凶。”同盟者做出吓坏的表情,目光却灼灼覆在他的身上,像闪烁的火把,溅出零星的碎焰。当它们漫上感官系统时,庞大的神经网当即缴械,从末梢往大脑皮层突破、由内向外燃断他的每一分抗拒、每一次克制。
草帽当家的引领着晃了晃彼此焦灼的手臂,“你对病人就这样?”
如果语气少三分挑衅,他几乎会当作是调情。
“我看你精神得能搅了海王类的老巢。”
特拉法尔加痛苦地斩断手里的缔结。消失的火焰在脑中窜出刺眼的白线,随即一阵晕眩涌上天灵,他的腿脚开始不听使唤,起身时跌跌撞撞,而眼下他只想逃离这儿,越快越好。
“老实待着,我去外面和你的船员说明情况。”红心船长随手扶正贝雷帽檐,忍住转头的欲望,“船上的药虽不多,也够你吃几天。期间禁止吃油腻的食物,包括肉,我不想后续做检查时发现……”
发现什么?他的思考因一只手戛然终止。
草帽小子使他不得不凝住脚步。
“留下。”
衣角徒然加增的劲力与不轻不重的话语织成一道命令,宛若大海霸道地吞没渺小的船只。船上的人愈发无助,但久经风浪的海贼面对灾难时展现出奇的镇静,前一刻还想躲避的念头仿佛被滔天的巨浪卷走,最终留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草帽小子从不使人畏惧,他的魔力在于臣服。
特拉法尔加在排除霸王色霸气的影响下选择服从。他走到床边,对方变得被取悦,像拿着糖果四处炫耀的孩子,衣角上的手更讨便宜地擒住他的小臂。而自己默许这一行为,并听见催促道:“坐过来啊。”
被子在腿下。草帽小子的腿在被子里,浅浅勾勒盘坐的形状。那人如磁铁般扑面,仿佛同盟者血液里淌有磁石,紧接是肩膀相遇压力,手掌在背部轻轻地揉,却要将他揉进这个怀抱,脖颈传来睫毛眨动时引发的瘙痒。
路飞环着僵硬的男人,闷闷的声音深入骨髓:“你身上好凉,像冰。”
红心船长受不了声带厮磨的震动,他不敢提气。逃啊,他的身体强迫道,把你那嚣张得能填满整条GRAND LINE的欲望收回去!而潜意识在呼啸:你怎敢等?
“嘿,和我说点什么。”
“……放手。”
“除了这个呢?”
“我早说过,我讨厌别人碰我。”
“得了,你喜欢。”
什么?
特拉法尔加猛地推开胆大的青年,一手恶狠狠地捏起对方的下巴,两人骤然缩减的距离使起伏的鼻息交错。
“你太傲慢了。”他低吼着,感受橡胶的皮肤于指尖悄悄变软,指甲像在一片沼泽里黯然低陷。不要感受,男人挫败地摇头,将煽风点火的罪犯拽得更近,“你很了解我?聪明到能洞悉我的情绪,我接下来想说的话、做的事?你知道什么,你怎么敢评判我的人、我的思想、我的喜好?”
红心船长瞪着那双明亮过分的眼,却轻易跌进去。从中他瞥见一抹狡黠,恍惚教灯光钻了空,连同他的心跳在里面隐弱地跃动。
草帽小子与他无声地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