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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西凉】2012年12月21日的日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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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西凉】2012年12月21日的日与夜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8-06-22 14:42回复
    3 、连小溪不幸福,好像所有的悲伤都是捆绑而来的。她只有五岁的时候和亲戚们坐一辆车出游,雨天路滑,车子冲出护栏,跌到岭下,只有她妈妈和她活了下来。连小溪的记忆不算差,可是记来记去,都是那些坏事情罢了。
    现在连小溪穿着连衣裙,披着齐肩长发,踩着高跟鞋独自站在路灯下,是想奔向幸福的。10号叫霍川,听说他家就在这附近,连小溪还知道,他报了一个游泳课程,今晚上课,看看时间应该下课了,他一会儿肯定得从这经过。
    这里是排山路,一个上坡,人很少,公交车要等很久,她走过来走过去,四处张望,打发时间,就在不远处的一棵球状柏树下看见一抹玫红色。
    走过去,拽出来,是一个女式包。
    连小溪是想把皮包交给警察叔叔来着,但是警务室离这里有点远,等她回来,恐怕错过了霍川。
    等等,这离温达初住的仓库太近了,没错,她拐个弯,走到后巷,就看见温达初一手扶着电线杆一手拎着汽水瓶,尚未痊愈就直说呗,还装酷:“连小溪,我这姿势帅吗?”
    温达初就用这个姿势一直站在路边,他太疼了,走不到警务室,所以他坚持要在原地等失主。不一会儿人还真来了,来势汹汹的,明明是捡到的包人家非说是偷的,是不是没来得及转移贼赃就被抓住的,还不住地说:“哎,现在的大学生素质真差……”
    连小溪立刻就被气哭了,偷的?我这笨蛋,就让它原地等主人好了,我拿起来干嘛?
    连小溪觉得她这辈子都没这么糟糕过,肯定是前生没积德,为了来世,她要从今生做起。可是温达初打击她,谁告诉你上辈子做好事下辈子就能享受荣华富贵的,转世前,一切都要清零的。
    温达初把女式包往自己身上一挎,侧身躺倒地上,手杵在耳侧,脸上全是那种你奈我何的得意,他说:“给我们赔礼道歉,不然就叫警察来!”那时候我会说:“你们打我,要不是你们慌乱里落下了背包,现在早就跑没影了。就是你们!”
    连小溪这才看见温达初的牛仔裤上划开的那道口子挺大的,就好像是自己拇指到食指的距离那么长,椭圆形的,那伤口一定不小,肯定非常疼。
    连小溪的心揪着的时候,霍川回来了,他插了一句嘴,几个小时前,我也看见这个包,但我以为是别人丢弃的,就没有理。我想这应该能证明包不是他偷的。
    好人被平反了,连小溪很高兴,但更开心的是霍川还记得连小溪是啦啦队的,她说你加油超大声的,我还看了你好几眼。
    她有点忘乎所以,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温达初,他屁股一扭一扭的就要消失在巷子的拐角处了。
    也许装作不认识也好,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他呢。
    4 、连小溪喜欢光明,但在过去的二十年的白昼里,纵使连小溪多么的热爱的白天,却没有留下什么温暖的记忆,可最近,她却突然感觉到,美好的一天其实就是心无束缚,怀有希望得到惊喜。
    像每一次的邂逅。
    连小溪和霍川相遇在动漫展、小型音乐会徒步大赛以及某个广场一角站牌下的一隅。霍川也渐渐地从惊讶变得欢喜,想不到你的兴趣也这么广泛啊,不知道还能从哪里遇见你……不如下一次就一起去吧。连小溪扭头就笑,笑得很得意。
    霍川邀请连小溪去看足球甲级联赛,他不停地指给她看,“那就是我最喜欢的国内球员,我的心都跟着他一起奔跑,不停地带球,过人,射门……”
    “这么厉害呀!”那连小溪只有等到球员退场的时候,抓在栏杆上大声地喊:“那位前锋,帮我签个名好吗,我朋友狂迷你!”
    连小溪最后得到签名,也得到霍川的关切,最后他说:“跟你真的蛮谈得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学游泳呢,嗯,我知道这个提议有点大胆……好吧,你考虑下。”
    他什么意思啊?他就是对我有意思了呗!连小溪边走边笑,自问自答。
    路在前方伸展着,近一点,好像有人躺在高高的台阶上面,在近一点,似乎还能听见那个人在念着什么诗。
    “问我年岁何欢,问我身栖何土,问我与谁为伍,这么殷勤的,只有风,只有风……”
    然后那个人坐起身,连小溪叫起来:“哎,原来是你啊,温达初!”
    温达初的屁股像是好了,他坐在台阶上向下面晃荡着两条腿,等连小溪走过来的时候从上面跳下来堵在她的面前,“你这几天去哪了?”
    “要你管吗那你呢,最近读起诗了,这是打算骗哪个大姑娘去?”
    温达初转过身走在她面前,背对着他摆手,他的裤子还是那样,无礼地裂着大口子,露出里面的黑色底裤。
    连小溪就忍不住了,她去旁边的药房买了一张风湿贴膏,手掌大小,恰好能把温达初的裤子贴好,就像打了一个牛皮补丁。
    温达初故意扭了扭屁股,“连小溪,你有点反常,是不是你也听说了那个末日传言,所以对我这么好的啊?”
    连小溪追上去,狠狠地拍了一下那个补丁,“什么末日啊,呸呸呸。其实是我心情好,我告诉你哦,今天有个球星帮我签名了,那人也是10号。”
    “什么?”温达初马上大叫,“为什么不帮我要一张?”
    “嘿。你又不喜欢10号。再说了,我都没见过你踢球。就算是喜欢球衣,我都觉得你是在跟风好吗?”
    没有回应,温达初一定是被说中了,他转入一个岔道飞快地走掉了。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8-06-22 1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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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连小溪感冒了,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坐在站点那等车,她眯了一会儿,公交车已经过了好几辆。霍川不知道前情,他拍拍连小溪的肩膀,“喂,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啊,每次都这么巧。”
      “是啊!”连小溪睁开眼睛,也有点惊讶,这次可不是她制造的偶遇,一瞬间她开始相信这是缘分,天意和认为其实都是缘分来着。
      何况,霍川还挺热情的,他说:“周末我和几个同学去古镇玩,你也一起来吧。”
      啊?现在是进行到哪一步了?连小溪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霍川连忙解释:“我不是要对你怎么样,还有其他女生的。你完全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
      “我明白,我很高兴呀。”连小溪只是有点犹豫,最后还是点点头,“一周后呀,那就算上我吧。”
      连小溪依然很穷,她在楼下徘徊,游泳可以去大海里学,但这次她只能想着找什么借口问妈妈要点钱来。像她们这种家庭开口要这种“不正当”的花费是很困难的。
      温达初不知道怎么出现了,捏着鼻子喊她,那个小女孩,你在愁什么?
      温达初想要帮连小溪。他说:“没有带你去游泳馆,让我觉得很羞愧,相信我,我去打工,我一定能给你点补贴,让你好好去玩下。”
      温达初去了一家酒楼当传菜工,工资日结。可是他运气不好,他也感冒了,打了个喷嚏手抖了一下,直接把一盘菜倒在了旁边客人的身上。
      又是夜晚,连小溪接到电话的时候,顿感天意弄人的无奈。她刚问妈妈要了两个月的饭钱,这点钱去游玩有点寒酸,赔给别人又刚刚好。连小溪赔完钱出来,站在油烟缭绕的后巷,死死地盯着温达初,他一直在说:“感动啊,感动!”连小溪叫他停下,她也是没有办法,难道要被人追到家里来,然后温达初和他爸爸又开始上演子不教父之过的戏码吗?拜托她可不想又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她需要安静。
      “那先这样吧”温达初揉揉胳膊,“最近浑身都疼,提不上劲……钱以后再还你。”说着他打个喷嚏,血从他鼻子里毫无预兆地淌出来。他用手擦了几下,似乎没有擦净,他捂上鼻子,说:“我先走了。”
      连小溪心里的委屈决堤了,她哭了出来,她在巷子里大喊:“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忧愁,就让它把你带走吧,温达初!”
      夜很深了,连小溪还在措辞,很久,她终于把信息发给了霍川,谁愿意总是拒绝自己喜欢的的人呢?但她还是发送了:“我不能去古镇了,因为……因为我爸爸住院了。嗯,烫伤。”
      第二天,霍川回话:“那就算了吧。”
      8、 11月来了,2012年快要结束了。街头上人们谈论最多的话题就是末日,等大家都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温达初却缄默了,确切的说,他消失了。同样沉寂的还有霍川,连小溪还是会在霍川经过的地方特地出现,到怎么都遇不上了。除非相约。
      下了第一场雪的那天,霍川约了连小溪他说:“那段时间,我们总是遇见,本来以为和你会发生点什么呢。其实我也明白,你是用那样的方法拒绝了我,你很耐心,点了我不止一次,给我留了面子,你是个好姑娘。现在我把它说出来,真是打开心结了。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霍川完全弄反了,连小溪的拒绝只是因为自己条件的糟糕,源于自尊与自卑,她想追上去补充点什么,但是又停下脚步了,像那些爱情故事里的人一样,没有勇气,就只能看着那些没有说出口的爱情,随风逝去。
      连小溪在雪地里站了一会儿,然后上一辆公交车,排山路,温达初住的地方。她连小溪不能人财两空是不是?
      可是温达初并不在,他的同学还反问:“你知道温达初去哪儿了吗?我要去留学,仓库要转手了,他还落下东西在这呢”那是一个书包,他上学时候背的,还很新,连小溪翻了翻,包里还有一些本子和笔。
      温达初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失踪这么多次,连小溪第一次找不到他。晚饭后,她看见天气预报里说夜里大雪降温的时候,突然一惊,她得报警了。
      温达初并没有走太远,他睡在流浪汉集中的桥下,睡在纸箱裹成的睡袋里,当他被叫醒的时候,他青色的脸突然有了一点红晕,泛黄的眼珠动了几下,寒冷的天气里也有了异样的味道。
      是腐烂。
      温达初的整条腿都感染了,他的衣裤被剪下来丢在垃圾桶里,那些血肉相连的看不出颜色的布,护士拎出来的时候,连小溪看了一眼,心里像被刀绞了一遍。
      温达初被花盆砸伤后,伤口一直没有愈合,又下海游泳,住得潮湿,没有营养品,伤口流血化脓,最后那些淤紫色开始扩散,再变成黑色…….
      “不知道他能不能活到2013年。”连小溪似乎听到有人这样说,但那一定是错觉,她晃晃脑袋,掏掏耳朵,嗯,那是错觉。温达初好好的呢,他总是对着病房外面的她会心的笑。
      直到一晚,连小溪做了一个梦,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这个家的时候,那个少年穿了一身西装坐在椅子上,看她的时候眼睛一亮,他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你好,我是温达初。”
      “温达初,你是哥哥。”父亲严厉的声音传过来,那个少年的眼神就黯淡下去,他扭过了脸,不情愿地回应“哦,原来我是哥哥呀”
      梦是杂乱无章又真实的,连小溪醒了,她套上衣服跑出门,街上冷飕飕的,她跑到医院,敲病房的门,温达初,又是一个白天来了。你一定能挺过去!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8-06-22 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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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但是温达初就是没有度过那样的一天,那天是2012年12月22日。
        连小溪因为温达初而害怕了整晚,她一直就依着墙壁坐在北面窗子前。就像从前读书的时候坐在教室里那样,看着东方升起的太阳照进了房间。
        那天的朝阳,特别的大,特别的红火,承载了整个地球人的希望,也包括她的。她开心极了,跳起来冲出门在无人的马路上狂奔,结果去了医院,医生还是冲她摇摇头。
        每个人都有一个关于末日的故事。对大多数人来说,末日没有来临,但对一些人来说,生老病死,依然发生在了他们身上。于是,世界开始欢笑,也开始哭泣。
        连小溪就这样又哭又笑地度过了这个冬天。春天到来的时候,她的母亲离婚了。夏天转眼就到,连小溪度过了她最后一个暑假。然后开始实习毕业工作……
        不知道是谁说的,等我们长大了,我们就会变成一个人,一个孤独的人。
        连小溪长大了,她一个人吃饭走路工作看电影租房子。她开始辗转于城市之间,住处越换越好,但是行李却越丢越多。
        就像有一天,她蹲在旧皮箱前挑剔地翻着东西,准备再把什么丢掉时,突然看见了夹层里的书包。
        书包里的东西,本子是陈年的灰色,笔也都写不出来字了,连小溪无聊地翻来扉页,只有这几行字,似乎有点熟悉,她跟着读起来,这不是温达初准备拿出去骗姑娘的诗嘛,可是为什么落款写的是她的名字。原来这是她的随笔,哦,年少的自己真文艺。
        连小溪想起来了,小时候的自己喜欢写日记,她好像对年少有着无尽的抱怨,她痛恨生命的无常,际遇的叵测,她希望得到关爱,感受温暖。但是令她焦虑的是现状,她要和一个毫无关系的少年共用一间卧室,要一起学习,她寝食难安,感觉这很恐惧。
        连小溪把这些委屈都写在了本子上,然后那本子就不见了,原来是错装进了温达初的书包里。后来温达初离家出走,不是因为学坏,而是看了她的日记,他成全了她这样的少女。
        就像他待她挚诚,他喜欢她,就很直率地说:“连小溪,我喜欢你,我能为你做任何事。”然后他被喝断了,父亲总是严厉地说:“温达初,你要记住,你是哥哥!”
        连小溪杵着额头,蹲了好久,有一些低低沉沉的呜咽声传过来,一直到黑夜来临,一直到下个白昼……连小溪开始发觉自己不讨厌黑夜了,相反。那些黑夜让她觉得自己不曾孤单。
        她看书、写字、上网、想事情,累了就听着歌入睡。
        哦,她也会对着床头那张温达初的照片说晚安,你陪我度过的那些叛逆、任性、青涩的夜晚,我永远记得。
        只是如今再读起那些句子,读:“问我年月何欢,问我身栖何土,问我与谁为伍,这么殷勤的,只有风。只有风……”
        尾 、如今能回应她的,只有风。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8-06-22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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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来自手机贴吧8楼2018-07-25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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