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些坚定发下的誓言,好像还是昨天的事一样,大家尚且稚嫩的脸庞在他的脑海中环绕不去,变成一种摆脱不了的负担。
可是这样的负担,他却舍不得抛下。
彭哥列十代在任的最后几年,生活得郁郁寡欢。
那时,他已经成为里世界绝对的王者,家族的繁荣被他推向了一个崭新的高度,再也没有人会怀疑这位出色的首领的能耐,在他的治理下,所有一切都有条理的运作着。
那时,位高权重的首领的身边谬谬几人,当初的守护者们就像继承典礼上,门外顾问所预言的一样,等着他们的不是安稳祥和的未来,而是死亡。
一切都是为了守护首领和家族。
友人的死令首领打击不小,但他没有表示出来,只是随着身边的守护者一个个减少,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若是没有人向他搭话,他甚至可以好几天不开口。
他这一生,活的辉煌却孤独。尤其心理的愧疚几乎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开始想着,要是当初没有和大家相遇,是不是所有人都不会因他而不幸。
他也曾幻想,若他不是一个黑手党家族的首领,只是一个普通的国中生,然后和大家平凡的相遇,那样日子又会变得如何……
可惜他无法从身体里将彭哥列的血液给剥离出来,所以这个假设永远也不会成立。
因为长年的抑郁,十代首领在位的时间并不如其他首领长久,仅二十几年的岁月,他就久病不愈,安详的合上了双眼。
巴吉尔在他的床边痛哭失声,抓着他还温热的手心,一声声的呼唤着他。
泽田殿下、泽田殿下……
纲吉感到了一丝歉意,他为了自己的逝去令巴吉尔如此难过感到抱歉,他从来都是见不得其他人为了自己伤心的。
但,这也是最后了吧,已经死去的他,再也不会见到谁为了他难过的哭泣或者开心地大笑了,因为他在乎的那些人早已先他一步离去许久,他也该跟着大家的脚步,进入永眠了。
或者说,永远的死去。,
泽田、泽田……
纲吉不安的颤颤眉睫,巴吉尔的哭喊声也太久了,完全没有要些停下来的意思呢。
「泽田纲吉!」
这一声大吼像是在耳边炸开的一样,纲吉倏地睁开眼,发现一个谢顶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他的旁边,脸色气得通红。
这是……
再一动作,纲吉发现自己正趴在木制的课桌上,压在底下的课本已经变的皱巴巴的,不能见人了。
环顾四周,除了脸色难看的中年男子外,还有一群脸蛋青涩的少年少女们,或嘲弄,或关心的朝自己看来。
成为十代首领已久,早已很少有什么事能令他真正的动容了,然而,此时此刻,这位伟大的彭哥列首领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会被理包恩重新斯巴达教育一次形象管理的,堪称不雅的表情。
「你给我到走廊去罚站!」
在老师嘶哑的怒吼声中,被人称作废柴纲的男孩缓缓的动作了,神情中不是平时的羞愧沮丧,而是另一种傻呼呼的,瞪圆着双眼不停打量四周的表情。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替这个男孩打上了标签。
山本武却不同。
在男孩傻气的视线从他脸上快速扫过时,明明知道对方的眼神并没有停留在自己身上,他还是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打棒球时一样的亢奋,血液不自觉沸腾了起来。
泽田纲吉——他在心中把这个自己明明同班了快两年,却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男孩的名字快速过了一遍。
心中不知为何好像响起了陌生的声音,正代替着他,呼喊男孩的名。
阿纲。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短暂的令山本武以为这只是他自己在心底悄悄呼喊男孩的名字而已,明明在今天以前,他从未这样称呼过那个男孩。
纲吉顺从老师的指令到了走廊罚站,事实上他也需要一些空间跟时间来梳理现在这混乱的情况,好想出对策的方法。
他几乎要忘了初中那些细琐的日子了,他知道这个阶段的人生发生了很重大的改变,他的生活因此天翻地覆,但在经过了时间的洗礼后,说起这些回忆,更像一个色彩鲜明的画面,而不是一个连贯的片段。
更何况,那些和他一同创造回忆的伙伴也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都低落了下来。
三十几岁的彭哥列首领,在经历了一次次生离死别之后,早已不若年轻时那样,拥有少年人的阳光神采。
说到底,在遇到自己的家庭教师之前,他只是一个想法消极,浑噩度日的废柴,在没了同伴的支持下,虽然可以维持温柔的表象,优雅的处理所有大小事,但内里早已逐渐腐朽。就像过了12点失去魔法的玻璃鞋一般,没了守护者的彭哥列首领,只是废柴泽田纲吉而已。
真惨,看来以后不能再随便嘲笑迪诺师兄了——纲吉想。
那么,这样废柴的他,重生回了所有一切开始之前,又该怎么办呢?
这样的问题好像不用思考太久,实际上却是他人生中最难抉择的问题之一。
既然已经知晓了以后的命运,当然是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和大家装作不认识,渐渐淡出彼此的视线……
一想到这样的未来,他的心脏就忍不住隐隐作痛。
明明,好不容易又见到的,他最珍视的守护者们。
简直就像一个恶劣的玩笑一样,这样子的重生,只是他充满鲜血和罪恶的人生之中另一个折磨而已。
但,也许它也是个救赎。
救赎他的守护者们,从原本悲惨、血肉模糊的命运中,重新拥有一次全新的,充满幸福的人生。
只要他能忍住,当作这些羁绊不存在。
纲吉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真犯规,这对他……实在太有诱惑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