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算是我的主雇,我并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也不需要知道,但从他时不时蹙起的眉心来看,他不喜欢这里的嘈杂——疲于奔命的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流太多,在并不宽敞的官道上缓慢穿行,偶或夹杂着几声高亢的吆喝,就像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全被拴在了嗓门儿里,在本就不算寂然的周遭划开一道口子,震的人心里头一颤。)
“不必客套,酬金拿了,我就走。”
(时值午后,连日来阴雨天儿积压的水汽,带着未尽的兴致,不情不愿地沉了下去,到底还是初秋,夏日里尚未褪尽的一股子憋闷劲儿,这会儿倒是悄然占据了上峰,日头鬼鬼祟祟地从天公絮里探出来,跟芸芸众生打了个照面儿,继而越发无遮无拦,明晃晃地挂在了澄澈天幕当间儿,阳光在这个时候,就显得过于刺眼和累赘了,我借着窗框的遮挡,往阴影里躲了躲——我是习惯这样的光线的,甚至可以称之为喜欢,正如多年所挨过的日子一样,隐忍、遁藏、见不得光。我过分刻意地向后靠了靠,丝毫没掩着自己观察四下的意图,剑虽未出鞘,却始终是枕戈待旦的做派,刀尖上搏命的日子过久了,于保命一事上,总还是有些门路的——过河拆桥的事儿不少,自己无疑是不想栽在这上头的。)
(故而,我一向避免着吃外头的东西,尤其是来自主雇们或疏离客套,或机心暗藏的邀请,这个世道并不安稳太平,面儿上是河清海晏,天下承平,再明了不过的盛世之景,便是连撂地摆摊儿的,也编排不出什么包袱来,供人指桑骂槐,指点江山,恹恹地守着个把祖师爷传下来的段子过活。在这样现世安稳的伪装之下,却包藏着无数黑暗和狡计——我看向眼前的人,杀人无疑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甭管是动手的,还是掏钱的,而他的轻快落尽数落在自己眼里,倒显得有些稀奇了。)
“我不想停留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