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正义，到底是什么。」
0.5/
“你还不明白吗布莱克，”他看着眼前摊着手耸了耸肩的青年。对方的一头银发亮得耀眼却又在这银色表面抹了淡淡的天空般的蓝，左边那只漂亮眼睛更是蓝得纯粹，明晃晃只透露出他一个人的模样。一个黑黢黢的影子。
男孩背后那巨大的黑色翅膀，像喷火恶龙张开双翼，冰冷却灼烧着布莱克的神经，告诉他那不是他的错觉。
右边那只眼睛一如既往的像深渊入口一般黑不见底，可这并不能让他怀疑，那个过去被他从强盗手上救下的小男孩，如今既是神谕，也是恶魔。
0.75/
“布莱克，”灰色长发的天使在一旁叫他的名字，布莱克偏头，微微欠身。“父亲。”
“你记得这场圣战持续了多久了吗？”
圣战，就是天使与恶魔的战争。从天使和恶魔诞生之初，二者就不断厮杀，直到一方势力过于弱小，才会休战。胜利的一方会获得人界的支配权。
而败方会在屈辱中休养生息，以充沛的精力迎接下一场圣战。
上一场圣战的赢家，是天使。
“已经快四百年了。”那人发出短短一声叹息。
按照威斯克的说法，布莱克位于这一次圣战开始前几年出生，如今四百岁已过的他在天使里拥有不低的地位。天界和地狱都没有时间计数，他们所说的“年”只是按照人类时间推算的。
眼前的灰发天使可能已经千岁不止。天界不存在时间的流逝，自然无法在威斯克或者是布莱克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布莱克。”威斯克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布莱克抬起之前一直凝视着脚下而低下的头，那双猩红的眼睛简直和威斯克的如出一辙。但是布莱克的双眼红得像是宝石泛着光泽，又似乎只是一层外壳。
蓝色的滚烫血液在伪装之下流动。
“神谕已经降临人间，他将是我们赢得圣战的关键。”
“现在我命令你，去人间找他。把他带回来。”
“记住，如果我们输了，人间就会沦落到恶魔手上。到时候不管哪里都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0/
“卡修斯，布莱克，听好。”
“这是作为你们的老师，作为这一代‘神谕’的个人劝告。”
“记住一句话。”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
“已行的事，后必再行。”
－1/
没有什么地方是彻底光明的。就像没有什么地方是真正的黑暗无光。
卡修斯不算是天生的恶魔。哦应该这样说，卡修斯是天生的恶魔。但他的父母贪恋人界的美好，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就擅自停留在了人界的一个人类小山村。
结果？
圣战爆发，天使为了杀尽潜藏在人界的所有恶魔，找到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天堂”。
知了还在树上不知疲倦地叫着，人类的鲜血染红了夕阳，也染红了这个依旧宁静的村子。
或者说可以说是死寂了。
卡修斯甚至听不见呻吟，他只听得见剑刃刺穿人体、鲜血泼洒在地上的声音。天使的动作太快，快到人类来不及反应。
是屠村。
本来应该一派欢乐的夏日乡村，躲避太阳毒辣的灼伤而进到阴凉的房间里阖家欢乐的景象，一双雪白的翅膀无情地撕碎。
“……喂你跑什么，没看见还有个恶魔没杀？”
“你是想在大天使长面前邀功想傻了吧？那是布莱克！伯恩家的小子！”
“伯恩家怎么了，伯恩家的当家不早被大天使长杀死了吗？你看你就这点胆子还好意思说我。”
“我拜托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或者好好听着大天使长讲话行吗，布莱克·伯恩现在是那个‘神谕’的学生，而且你看看后面那个，是魔王撒旦好吗？！”
卡修斯感觉争吵的声音远去了。他刚才被正好击中了后脑，恶魔不像人类通常这样一下下去直接血溅当场，但该有的疼痛还是一点不漏。
“你是恶魔吧。”对方的声音清冷也不刺耳，卡修斯没有错过对方那装作冷漠却掩饰不住的关心。他猜想说话的人应该就是刚才跑掉的那两个天使所说的布莱克。
卡修斯尝试发出声音，一口血梗在喉头要上不上要吞不吞，导致嘴里是一大股血腥味。
“……是。你们要杀我吗。”
这时候他感觉一只手摸上了他的头。他挣扎着把眼睛睁开，才看清楚视野里有个他不知道的“第三者”。
不远处浑身上下缠绕着黑雾的、一头棕色短发的人应该是“魔王撒旦”。那个一头黑色长发以及有着和自己一样蓝色双瞳的人应该是刚才和自己说话的人——布莱克·伯恩。
眼前的人他便是彻底的不认识了。那人一头白色短发剪的干净利落，白色的绷带将一双眼睛捂得严严实实，但是可以通过线条隐约看出棱角分明的五官。
他听见从布莱克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应该是嗤笑，连着那漂亮的蓝色眼睛都蕴含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在嘲笑他的愚蠢。
“布莱克就是那样，多相处就好。别在意。”
“我是‘神谕’，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学生。”
1/
布莱克抱着怀中有着白色长发的小男孩。对方很矮，个头还没到他的胸口。头发乱七八糟没有梳顺，却也不显得油腻不堪。就算看起来都要打结的发丝，在轻轻地拂过后也会立刻变得顺滑。这一切的不和谐都在告诉布莱克，这个男孩不是正常人。
他就是天使们口中的“救世主”，神谕。
布莱克看过很多书。其中对神谕的解释是这样的：可以预言未来的人，只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如果哪一方得到了神谕，哪一方就可以取得圣战的胜利。
前几次圣战，神谕都站在了恶魔的一方，天使屡败。直到上一场圣战，威斯克通过特殊的方法，“感化”了神谕，让他相信了天使，他们才品尝到了一次胜利的滋味。
布莱克皱眉，这也太轻而易举了。简单得甚至不正常。照理来说神谕的存在关系到双方圣战的胜负，双方都应该对他的存在高度重视。但是他如今基本没什么障碍地就找到了他——
虽然起先他也怀疑情报是否有误，直到他看见被他从强盗手上救下的男孩的右眼，宛如深渊入口一般黑不见底，没有眼珠只剩下眼眶，看起来有些阴森可怖。
无珠之眼是神谕的特有标志。这种眼睛看不见现实的一切，因为它的存在，是为了让人看清未来。
“……你好，我是布莱克。”
“我是来带你回天界的。”

－2/
之后他才知道来接他的三人都是恶魔。是同类。
卡修斯的父母在魔界拥有不低的地位，和魔王撒旦的私交也是甚好，所以他才对他们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没想到这点作为朋友的宽容却为对方招来了杀身之祸。
等魔王撒旦闻悉天使开始屠杀驻足人间恶魔时已经来不及了。卡修斯的父母是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如果不是神谕追着预言了卡修斯所生活的位置，可能迎接他们的只剩下卡修斯尸体。
魔王撒旦本名希尔克·基兰。魔界不存在世袭制，伯恩家和卡修斯的父母给予了还未成王的希尔克很大的帮助。
而卡修斯得知，魔王撒旦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阻止天使杀害给予自己帮助的恩人。
那个蓝眼睛的黑色长发男孩——也就是布莱克，他的父母也都是恶魔。他们在这一场圣战刚开始的时候被大天使长偷袭致死。
而伯恩家当家的死，成为了这一场圣战开始的标志。
卡修斯想这可能就是布莱克对待外人冷漠的原因。他的眼睛明明是看着你，可是却又像透过你在看什么别的东西。恶魔的寿命那么长，甚至可以说没有时间限制，而父母过早的去世让别人无法想象孤苦无依布莱克是怎么活下来的，特别是卡修斯听说当时的希尔克甚至都不知道布莱克还活着，反而是神谕把他捡回来的。
那双本应该和自己一样蓝色的双瞳却总是透露着拒人千里的冷漠，甚至言行举止都是在拉远自己和别人的距离。
“魔界也并不是什么干净地方。”眼前的人——也就是自己如今的老师，一边这么说，一边摇摇头，“虽然很多恶魔都觉得天使才是污秽的，但我们比他们也高尚不了多少。半斤八两而已。”
2/
“喂喂喂，那是布莱克吧？他这是带回来了一个人类小孩？”
“不会吧，我记得他不是受威斯克大人的命令去人界吗？他应该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嘁，我还以为布莱克终于维持不住他的面具了也想弄个小孩来尝尝。果然还是威斯克手下最‘圣洁’的天使啊！”
“你以为他没尝过吗？天使是不可能抵抗灵魂美味的诱惑的！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获得如此强大的力量的！”
今天天界肮脏的角落依旧在窃窃私语。但是被讨论的人听不到这一切。

－3/
卡修斯来到魔界有一段时间了。
作为魔王希尔克来的机会不多。卡修斯和布莱克目前都住在共同的老师神谕家里。
而随着圣战的进行，神谕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不是故意想增添麻烦，只是他和布莱克又很少说话，是在太过无聊了，他才试探着出了家门。
然后他就被麻烦找上了。
“这就是‘神谕’大人新捡的**？”
“对对对，他来的时候我看见了，和布莱克大人一起进来的。”
“就这种从人间回来的小**还想和大人们住在一块？今天怎么自个儿跑出来了？！”
“来来来，整死他！”
他被东西砸到了头。感觉有鲜血流了出来。
奇怪啊。之前天使打到他后脑勺的时候，也没有流血啊。
那，滴到他脸上的，是什么。
他的身体在自己动。
不受他控制，也受他控制。
“……你，你想做什么？！”
“你……你这个小**！”
“你，你敢动手试试……”
他听见了哀嚎声。不是他自己的。
他嘴里传来咸腥味。不是他自己的。
他的衣服染上了红色。不是他自己的。
他不是善良的人。他是恶魔。
－4/
卡修斯是被布莱克领回来的。
卡修斯当时满脸都是血，但没什么是他自己的。然后他看见了那个黑色长发的人。
然后他感觉脖子一紧，整个人被布莱克拎着衣领拉过来。
他看着身旁那个不苟言笑的人露出了一个敷衍的笑容——这很少见。然后那人朝地上歪七硕八躺着的浑身是伤的几个人稍微欠了欠身。
“很抱歉这傻子打了你们。在这里给你们道个歉。”
“但是你们居然被傻子打成这样，”那个人居然挑了挑眉——卡修斯发现布莱克居然挑了挑眉，“也可以看得出来你们有多**。”
“听着，这傻子就算犯天大的错，老师说过，他是我的家人。”
家人。
家。
直到被布莱克一把推进淋浴室，他还在思考这两个词。
卡修斯看得出来，希尔克和神谕都很关心刚失去父母的自己，所以他也尽量不去回忆过去，想融入如今的生活。
即使他恨不得能嚼碎那群丑陋的天使的血骨。弑父杀母之仇带来了刻骨入髓的憎恨，直到他看见镜子中的自己第一次露出獠牙才发现这个事实。
他并不是不恨。
但他看得出来，神谕和希尔克都不希望他去复仇。
神谕是那种为人比较严肃的人，但卡修斯可以看出来他在自己和布莱克面前竭尽所能地放松自己棱角分明的五官，平时生活也是事事体贴。
他不仅是老师，更像是父亲。
而希尔克和他的魔王身份不符意外的是个很温和很常笑的人，弄得卡修斯认为他每次出去带着面具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凶一点，哦不，是更有威严。
他可以看出两人对自己的照顾，但他不太明白怎么形容四人的关系。
而布莱克似乎看得很明白。他说，是“家”。
家人。
神谕和希尔克似乎都没有子嗣，而他们似乎都像对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着卡修斯——可能不像父母那么了解自己，可是卡修斯可以感受到他们那不带着丝毫虚伪的关心。
就像还在人界的时候山村里勤劳朴实的村民们对待身为外来者的父母和自己，没有丝毫的排斥、歧视和偏见。
家人。
卡修斯扭头，看见布莱克推开门放了干的换洗衣物，又把门关上了。
声音很小。可惜卡修斯正好看见了。

5/
布莱克把卡修斯交给威斯克之后就走了。心里不挂念那个小男孩是假的，可是他也充分信任父亲。
可是没过多久他便听闻，那个“神谕”从光明涯跳了下去。
光明涯是什么地方？是天界最高。同时也是距离魔界最近的地方。
那是悬崖。悬崖下面，便是魔界的深渊。
－5/
当神谕浑身是血的倒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卡修斯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个灰色长发的天使突然来到了这个天使绝不会踏足的地方，带走了布莱克并重伤了神谕。他似乎还想带有卡修斯，可只是皱了皱眉就立刻消失了。
卡修斯感觉到一个气息在接近，一抬头，他看见了魔王撒旦。
带着面具的魔王撒旦。
他来晚了。
“你要死了。”希尔克说。
“我只是先知，又不是神。我只是个恶魔。”神谕笑笑。他的血和正常恶魔的不一样，在空气中挥发得很快。
现在他看上去只是脸色苍白，而并不像一个将死之人。
“卡修斯，”神谕突然喊他的名字。他一震，回过神来。
他应该是在发呆，可是他感觉自己脑子里依旧是一片空白。
“你想救他吗？”
……
“你想救布莱克吗。”
……
想。
“付出代价也愿意吗？”
……
愿意。
“我也想救他。”
神谕轻轻地笑了一下，伸手附上卡修斯的右眼。
“去把布莱克，从天使手里夺回来。”
“你就是‘神谕’了。卡修斯已经死了。”
每代神谕继承时，成为神谕之前的记忆，会全部抹去。
神谕的眼睛只看得见未来。看不见过去，也看不见现在。

－0/
那个男孩从草地上爬起来。夏天的清晨还是有点凉，露珠沾湿了他身上穿的衣服，一块深一块浅。
他是谁……哦，神谕。
他环顾四周，感觉自己是在一个山村。然而眼前的场景，却不是一个宁静山村应该有的样子。尖叫和嘶吼声不断，刺激耳膜的声音告诉他，这个村子正在遭遇烧杀抢掠的灾难。
“嘿老大，这里还有个小孩！”
他听到声音回头，奇怪的是他并不感觉到害怕。
但他一回头，看见了一个黑色长发的身影。
我要做什么？
我好像记得。
我记得是……
把被天使洗脑的布莱克·伯恩，夺回来。
后记
当布莱克找回记忆堕天入魔之后，他先去找了依旧是魔王得希尔克。说了一些正事之后，希尔克告诉他卡修斯在他们曾经住过的神谕家里等他。
房子的主人不在了很久。但是当布莱克到那里时，那里却还像曾经有人住过一样。
客厅餐桌他的房间，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卡修斯仿佛在这里等了很久很久，像是帮助布莱克拜托洗脑的那些小手段都不是他动的一样。
地面上的人界此时正是夏天，太阳当空耀眼无比。可惜都照不到魔界来。
同样的也照不到天界去。
但是他们又相遇了。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

dd

作者有话说：
又在赶稿……我要吐了，累吐了。
后面明显赶的，根本没有认真写，但总算写完了【躺】第一次写这么长。
中间有很多剧情删掉了，像是我的惯例拉着我的儿子和儿婿出来转两圈。他俩的感情戏我没写，想着各位也都不会想看，我自己爽爽就行了。
捉个虫，才想起来自己有东西写漏了。威斯克抓布莱克的原因是因为他和卡修斯都是神谕的学生，都有资格成为神谕。然而威斯克不知道神谕是指定的……
嗯就这样吧，累吐了，有什么记得的以后再来补。

前排

dd！！！

打c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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