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在三线企业上班，
那是距离妈妈那座城市70公里的山区，
显然是无法照顾我们母子的。
哈哈，顺理成章，
我就给发配到奶奶家了。
那时的农村有多穷，
现在的年轻人可能难以想象。
但我的童年，
是很快乐的。

快乐，是自我感觉，
这可能来自儿时伙伴的羡慕。
我第一个外号，叫做“香蕉”！
很简单，爸妈来看望我的时候，
偶尔会带给我香蕉吃，
村里的小伙伴都没见过香蕉啊！
我忘了是否分享过香蕉给小伙伴吃，
我猜八成是没有的，
我奶奶对我的爱，简直到了溺爱的程度，
好东西，都是藏起来，偷偷给我吃的。

当年不明白，为啥会有这份溺爱，
只猜测也许是因为自己是家族里头一个孙子吧？
而且是长子长孙。
我结婚一两年后，奶奶就过世了，
那时，我才从妈妈那里得知，
奶奶生过十一二个孩子，
但是因为没有奶水，
只活下来三个，爸爸、姑姑和叔叔。
就这三兄妹，还无奈三个亲戚家做养子，
才得以保全。
逢年过节，要送粮食和礼物给人家，
好让人家照顾好这些孩子，
期间，据说受过无数白眼，
还得始终陪着笑。
我无法想象，
一个女人，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肉一个个活活饿死，
或者送人，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只是理解了一点她对我的溺爱。
奶奶最后的岁月，
只有一个梦想，
就是抱重孙子，
对不起，奶奶，让您失望了！

唉，伤心的事情没人爱看，
还是说点儿快乐的吧！
在农村，有个好处，
那就是，能偷自己家的鸡蛋吃。
每当老母鸡“咯咯”叫的时候，
得，保准是生了蛋了。
仗着腿脚麻利，
从鸡窝里掏出热乎乎的鸡蛋，
撒腿就跑。
奶奶裹着小脚，是追不上的。
好多人说生鸡蛋有腥气，
我从未尝到过腥味，
挺好吃的啊，
有时候，会埋在火堆里烤，
不会弄，还半生不熟，
就等不急了，
这样吃，倒是有一股蛋白质烧焦的味儿，
谁管它？照吃不误！
饿啊。
那时的农村，
零用钱是从鸡屁股里抠出来的，
也就是卖掉鸡蛋，
才能有现金。
生产队的工分，
是很少的，
家里孩子多的人家，
据说，一年到头，
不但没工分，
还欠生产队的口粮钱呢！
当然，我们那时，不会管这些，
只记得自己吃鸡蛋，
别人吞口水时那眼神！
哈哈哈！

现在，多年感觉不到饥饿了，
吃东西也不香。
小时候，
那是吃什么都特好吃。
比如说饼子，
纯玉米面的，
贴在大铁锅的边上，
排成圈儿蒸，
饼子挨着铁锅的那一面，
又脆又硬，黑乎乎的，叫“饹馇”，
那就相当于现在的锅巴吧？
特好吃，
家里吃饼子，
全都抠下“饹馇”来，
留给我一个人吃！
这不仅是美味，
还是地位的象征啊！各位兄弟！
哈哈！
这种唯我独尊的地位，
一直到我弟弟出生，
才被推翻，
俺一个人独享达三年之久，
也算够本了！哈哈哈。

比饼子好吃的，
是饼子夹咸菜。
咸菜容易获取，
就在地上的坛子里，
先拿掉压坛子的那块大石头，
在掀翻坛子盖，
里面横七竖八的，
都是腌白萝卜。
切下一节来，
水翁里有瓢，
清洗掉萝卜表面的白蛆，
夹在饼子里，
又香又脆！
你们都没吃过吧？
哈哈哈，
我也40年没吃过了！
你们先等我一会儿啊，
我先去擦擦口水——

比饼子夹咸菜好吃的，
你们就肯定猜不出来了！
算了，还是告诉你们吧，
那就是饼子夹腌肉。
可惜，腌肉只是过年后的那两个月才有，
过年，要杀猪啊！
那时的村里，没闲钱，
自然就没有卖肉的了。

弄好吃的这事，
其难度在于，
怎么搞到饼子。
你要知道，
那饼子，
并不是触手可及的，
而是用竹篮高高地挂在房梁上的。
奶奶一直说是为了防老鼠偷吃，
我却坚持认为，
这显然是为了防我嘛！
那时，又没有什么贼，
老鼠，能爬那么高？

我都忘了是几岁解锁这一必杀技的，
反正，从哪之后，就不怎么挨饿了。
过去，我一直以这种技能为傲，
现在想来，其实是奶奶的放任。
不然的话，为啥我从未为此挨揍呢？
要知道，小伙伴们为此可必定挨揍啊！
奶奶却笑骂几句就罢休了，
也从不把我用来偷饼子的杆子藏起来。
杆子这件宝物，
是挑下竹篮的关键。
说到奶奶，
又想起一件奶奶的遗愿，
病危时，她来着我的手说：
等我死了，
你拿两个瓮，偷偷把我埋了，
我不想叫人家烧了。
唉！

不说这个了。
还是说些快乐的吧！
跟小伙伴打架，是常有的事。
记得有一回，
扔石头，
那货藏树后头，总也打不着他，
后来，我发现他总是隔一会儿才露头扔一颗石头，
就估算好时间，提前把“手榴弹”扔过去，
果然命中！
那货脑门上，出现一个大鼓包！
哭着跑回家了。
我还以为没事了呢！
人家家长当然拉着孩子找上门来兴师问罪，
指着那孩子的脑门口诛笔伐不休。
最后，
自然又是奶奶赔礼道歉了事。

不怎么记得想爸妈，
可能是因为离家太早，
不怎么记事吧？
但肯定我爸妈是天下最好的爸妈，
逢年过节，
他们有假期了，
总给我带好吃的好玩的啊！
前面，我说过“香蕉”这个外号的来历，对吧？
那时候过年，我家的鞭炮，是最响的！
家里有钱！哈哈。
爸妈在外工作，
我自然就是村里的富二代了！
每次过年，我放的鞭炮最多。
舍不得把鞭炮一挂一挂放，
我喜欢拆散了，一个个来，
能放好久，过了正月十五，还放不完。
长大后，一次回去探亲，
还在炕席底下，找到一堆鞭炮呢！
估计是小时候藏的，
后来给忘在那里了。
记得那时候，
雪，有一尺厚，
用鞭炮炸雪，
总有爆破敌人碉堡的感觉。
为了放炮，还闯过一回祸。
家里有个尿盆，是塑料的，
那时的塑料很少，是爸妈从城里拿来的，
我把鞭炮放在尿盆底下，
想看看能崩多高，
可惜，尿盆只翻了个身，
边缘上，却出现一个缺口。
为啥至今还记得此事？
因为那带缺口的尿盆，
不舍得扔掉，比陶盆轻多了嘛！
还是用了很久。
农村厕所挺远，
天冷的时候，每晚都要用的。
是故，一直被笑骂数年之久！

我儿子成长过程中，
有无数玩具，
有手机，有电脑，有电视，
书就不用说了。
但是，我敢说，他肯定无法体会我小时候的乐趣。
我们那时候，有人！
是的，到处都是一群群的小孩，
无论是敌人，还是战友，
你身边，从不会缺人说话。

接着说——
4. 粘唧鸟
唧鸟，就是土话蝉了。
当然不是鸟儿，
就像村里把蛇叫长虫，
那自然也不是虫子。
方法是不传之秘，
算了，我还是都招了吧！
老了，不抗揍！
偷点面粉，那时属于紧缺战略物资，
过年才能享用的。
放嘴里嚼了又嚼，
就剩下淀粉中的长链大分子了，
粘性很大。
要是你不嘴馋吃掉了，
就抠出来粘在长杆顶部，
ok!工具准备完毕。
找个无人的院子，
这种院子不少，
都是农家分了宅基地，
而又暂时无钱盖房的。
院里种了不少树，
盖房要椽子、大梁啥的，
就不必花钱了。
先听哪儿有蝉鸣，
叶子缝里找主干，
蝉都在树干上趴着，
杆子轻轻探过去，
别弄出太大动静，
小心飞跑了。
至今，我也不懂蝉为啥一动不动，
后来听说，蝉鸣是为了求偶。
这也太专注了吧？
你们谈对象时，
也别总盯着人家看啊！
危险！
哈哈哈。
蝉被捉到，
用来玩是其次，
主要是好吃啊，
它的背部，
一整块肉啊，
有指甲盖大小，
烤了吃，香！
这种方法，好玩，但效率不算高。
天黑了，树下生一堆火，
蝉，就会自动投火自焚，
听说叫趋光性，不懂。
蝉撞进火里，啪啪的，
赶紧用树枝扒拉出来，
烧焦了，没法吃。

5. 手捉乌鸦
先说好，这个是听说，
并非亲历。
我那时候，有了农药，
乌鸦就没了。
是我小舅舅干的坏事，
不是我啊。
农村的乌鸦，晚上总是落在某几棵树上，
这是前提，别问为啥，我也不知道。
背着个口袋，上树！
伸手，抓乌鸦，
扭断脖子
扔口袋里，
完事！
一棵树，能抓一麻袋！
牛吧？哈哈哈。
那位兄弟问了，
乌鸦不逃跑吗？
还真不跑，
因为，乌鸦天黑时，
是瞎子！
记住了，我只说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