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相逢客恨多，秋风叶下洞庭波。傍晚风凉，却还是想着出来走走。钟粹的后花园依旧是这般模样，三年四季，虽是各景不同，却也已经看了个遍。素手理了理额边被风吹散了的碎发，顺势碰到耳畔珠翠泠泠，敲碎这一地的静寂。毓欢在身畔徐徐说着，大抵就是我封妃后较从前深居简出了许多。我只笑答不过是个妃位，宫中多的是头顶着好几个字儿的贵妃。我不必招摇。风过，吹落一地梧桐黄叶】
“这秋，终究是要过去了。”
【酒酣夜别淮阴市，月照高楼一曲歌】

寒来暑往，一年的光景总是转眼便去了，我还记得菊花开着的模样，没等我回过神来的这秋天都过去了，如今我能抓住的似乎只有它的尾巴。
花园里的秋裤谢了大半，唯有几株还伫立着经受深秋的冷风。我闻说前朝有个宫女擅酿菊花酒便慕风雅总想试试，如今便挑了这么个时候，我只盼秋风给我留上几朵菊花让我达成心愿才好。
我原以为这个时候，这个天不会再有别人了，不想这花园已有一人，想避也避不开，唯有大方行礼。走上去是陪娘娘请安时见过的湘妃，福身唱礼。
“奴才给娘娘请安。”

“不如随分尊前醉，莫负东篱菊蕊黄。”
“本宫原以为，只我一人有兴致在这秋风瑟瑟之际赏菊。”
【这女官我大抵是见过的，只是不太记得清楚是谁身畔的人儿了。后宫的女人那样多，如开不尽的额春花儿一般。亦有人如这菊花一般，清雅多情，端庄明艳。眼前人礼数周全，我没有应该苛责的地方。命毓欢将人扶起。睨了她一眼，笑道。】
“慎容起吧。”
【宫中的女官也是经过层层选拔的，如此也是个端庄大方的人儿。我看着也心头舒展了许多。方才风过吹不散的阴霾，也消去了些许。】

“多谢娘娘。”
起身道了一声谢，听她说原以为没有她这般兴致的人在瑟瑟秋风中还来赏菊我便不好意思再告诉她我原不是为赏菊而来。
“秋都快过去了，奴才寻思再不来这花若想看恐怕就得等明年了。”
剩几株可怜的秋菊随着秋风左右摇摆着，冠上的花瓣也随时要掉落的模样，看着实在可怜得很。我错过了钟粹宫后花园盛景的时候，如今而来又别有一番滋味。

【择了个后花园的石椅落座。秋风吹拂，石椅微凉，毓欢带着的鹅羽软垫垫着，只觉得好些。那女官是个伶俐的人儿，说话之间也顺着说，也未曾拂了我的面子。素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敲着石桌，和着风声，有种琴瑟合鸣的意趣。我只当闲时的笑谈。询道】
“慎容是哪个宫的。”
【秋风飒飒，吹落一地梧黄。层层叠叠的梧叶飘落，于黄昏十分起舞，美则美矣，却少了落花纷纷的柔情。随后又徐徐言道】
“随侍的是哪位主子？”

“回娘娘的话奴才是储秀宫的，随侍……宁裕瑾皇贵妃娘娘。”
她问了话我自然就是要回答的，这宫里的规律便是主子问话奴才便要回答，这是礼仪。更何况这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也没有理由要去隐瞒什么？
“其实奴才见过您几次，跟着娘娘请安时远远瞧见过，今日倒是奴才第一次如此正式拜会娘娘。”
我见过的娘娘算不上多，熟悉的更是寥寥，我不大爱出门总是在储秀宫里，即便出来大多时候也是跟着娘娘，上次与我这般说话的娘娘还是在鸿鹄桥遇上的肃娘娘。

“本宫瞧你也是个面熟的。”
【唇畔噙了该有的弧度，笑应她。瑾皇贵妃我倒是从未如恩妃睿妃一般好好说过话。看着她调教出来的人，想着其也应该是个好性儿的主子。不过头顶着好几个字儿的贵妃娘娘也不该是我妄自猜度的。秋风渐起，从未停歇，素手揉了揉眉心，略微有些发烫，可能是吹了风的缘故。】
“慎容可摘些菊花瓣回去，给你主子酿酒做糕点，皆可。”
【我进宫过后，也算风平浪静，未有太大的动荡不安，于是便生出了这许多闲心。】

“可使得？”
她叫我摘些花瓣回去给娘娘做糕点亦或者是酿酒都可，这原本是是我在这样的天儿到这儿来的目地，听了她的话不免觉得有些惊喜，一下子便脱口而出失了礼仪。
“奴才是说娘娘说的是真的吗？奴才可以摘些花回去吗？”
急忙改口，低下头去悄悄地打了一下自个儿的嘴。说是给娘娘酿酒，倒也不会。娘娘的衣食住行素来不是我打理的事，自有姑姑在。所以这花摘了回去我是要酿酒，若是酿得成最好，酿不成我就偷偷倒掉，也不叫娘娘晓得。

“当然可以，毓欢，帮着慎容一同择些花儿去。”
【在这儿干坐着也无趣。不如让毓欢帮着这女官摘些花儿给她主子。忽而锦帕随风而去。一个没拿住，就翩然走远了。毓欢见状想着追回。不紧不慢的叫他们不必慌张。一条帕子，飞了也就飞了。不打紧的。秋风凉透了心口，下回出来该多穿些。】
“不必追了，去摘花儿吧。”
【锦帕随风飞远，一时之间竟没了踪迹。】

她叫自己的宫女也陪我去摘些花，我十分开心，她对我施舍的这几分善意，我便觉得她是个好人。正要跟着她的宫女去花园里摘些花，就见她的手帕被风吹走了，欲追，她却说不必，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可惜了。”
小声的叹了一句，或许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于我而言却也是样好东西，如今没了总觉得可惜，心里又好奇，为何她不追。

【就在她想去追帕子的那一瞬，我忽而想起我和宁裕瑾皇贵妃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鹤尔苏家的女儿，长相极美极端庄。自己倒是糊涂了。也未曾多言。命毓欢帮着她一起摘花儿。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倒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了。帕子早已经随风飘远。落入尘土之中，与污泥浊水混合在一起，再也消失不见。】
“你们摘着，本宫瞧着。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仕女折花图，美哉。】

许是有人帮忙，又或者这花园里面本来花就不多我不敢多摘待花将这篮子满了大半我便停手了。往回走时便听见她说的话。
“娘娘你瞧，这位姐姐帮着奴才摘了好多。”
说着还举起篮子递给她看，黄灿灿的菊花很是亮眼。我从未试过酿酒，如今也是偶然看书才知道菊花酒这个东西，也不知做的成做不成。若是做成了自然是好的。
“奴才回去酿酒，若是成了定给娘娘送上一壶以表谢意。”

13
“那就有劳你了。”
【风过。梧桐叶片片随风而去。见她们采了满满的一篮子，倒是挺好看的。毓欢递了一朵开好的花儿给我，搁在手里，有清香入肺。似是故人来，满载清香而归。暮色四合，秋风乍起，也该是时候回钟粹了。】
【起身望了望天边彩霞，盘绕迤逦，美不胜收。】

如今时候不早了，我出来了小半天只怕再耽误娘娘就该到处寻我了。暮色四合，是该回程的信号了，我看她望着天边的彩霞，似乎十分留念的模样。
“娘娘时候不早了，奴才先告退了。”
福身行礼与她道别，此次出行收获颇多，我得了菊花，也遇到了她。不失为好事一件。天凉了，恐她坐久了会受凉，又不放心地添了一句。
“娘娘也早些回吧，天凉了。”
待她允，转身离去，其余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