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写过一个很有趣的量词，“一茎头发”，茎，好像那头发能在顶上开出花来，若是开出花，那我就每天拔一根，送给好看的姑娘家。

【相逢】
（写给家中小鼠阿福）
养鼠不同于养猫狗，古时为狸奴作诗绘影的人虽少，却也不是没有；养鼠，却从未听闻过。家中长辈也时常不解为何养鼠，甚至一度以为仓鼠是老鼠被剪了尾拿来卖的。我只能托着小鼠的屁股向他们证明天生的短尾，再从生物的角度告诉他们老鼠与仓鼠之间的天差地别，最后不得不通过权威【即为网络，家中长辈对电视，电脑上的一切深信不疑】来使他们信服。即便如此，奶奶仍是改不了口唤我家小鼠为“肥耗子”。
鼠鼠心里苦，但鼠鼠不说。
想不起来在哪本书里看过，说“外国人将宠物看作特殊的家庭成员，中国人将宠物看作特殊的牲畜。”这话未免过于片面，但就我个人经验来看，身边大多数人确实如此。如今吸猫之风盛行，也有那些将猫视作牲畜，甚至以虐杀为乐的人存在。对待与人有利的猫狗尚且如此，更何况背负着偏见的小鼠？鼠价廉，没有那些动辄上万的名贵品种；鼠命贱，往往一生一大窝，不存在什么物以稀为贵。
所以花鸟市场常见仓鼠，一群群瑟缩在玻璃缸的角落，灰的白的黄的团子凑在一起，成为了一幅“娇憨可爱”的画面，于是边上围绕的幼童常常会祈求父母买下它们，商家也往往会“贴心”地建议：“买一对吧！”至于幼童买回去后，这对“夫妇”是先互相欺压至死，还是被幼童玩弄至死，谁都不去想，也不会想，总之此刻是美好的就行，谁还管将来呢？
小鼠哪怕死了，最多哭一阵，还不行就再去买一只。我们这，一只小鼠仅需十元，大概是一杯珍珠奶茶，或一朵康乃馨的价格。之前我将阿福从那带回家时，商贩仅拿了个塑料袋，抓把木屑，便让我带走。几年前他们仁慈得多，还送个乌龟盒，多不划算，一个乌龟盒也要五元呢！商贩永远是利益至上，这不可以否认，不管怎么说，被买走总归是幸运的——死亡也是种解脱。
当然，除了不知事的幼童，仓鼠边围绕的还有学生。
写到这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个小姑娘。
那时我陪她东奔西跑挑小鼠，省下去买小吃的钱来制备一个温暖安逸的家。我敢确定，在闷热的公交车上，她低下头去看那个乌龟盒时，眼睛是闪着光的。
直到有一个下雨天，她与母亲争执起来，为的是什么陈年旧事。暴怒的母亲急需要一个出气处，于是她将小姑娘的小鼠，带着笼子从三楼扔了下去。
小姑娘呆呆趴在窗台上望，她说那是她遇见的最大的一场雨，大到她整个人都湿漉漉。她仔细想着那只小鼠的死法，是摔死的，还是淋了雨冻死的？是被野猫衔走了，或是被电动车碾死了？
曾想，如果那不是一只小鼠，而是一只几万的名种猫，她的母亲会不会那样，会不会带着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气势扔出去？人会不会与钱过不去？
是不是这样，因为仓鼠，野猫，土狗命贱，价值比不上一张皱巴巴的红色，甚至绿色纸张，就理应当被凌虐，被厌弃，被“大不了再买一只”？他们连反抗都是错的，反抗只会成为他们的罪行之一，与价廉，命贱一起，成为不可以被宽恕的罪恶。
这篇文章本想写我与阿福的初逢，却没想带写了那么多也没提及正题，如果是篇作文，一定会被打上“不及格”再回炉重造。但正因为上面的这么多，才让我察觉相逢的不易与幸运。我有开明的父母长辈，足够的经济条件，这是阿福的幸运，也是我的幸运。

读莫扎特的书信集，一眼扫过去会想这什么东西，逗号，单词，逗号，单词，停顿，反复，停顿，反复。比起信， 他所写的东西倒更像是节拍，某首响在他脑海里的乐曲，某首永不停息的乐曲的节拍。用逗号把单词分成各个小节，在下一行里重复一次主要旋律。就这样写上一大段，结束，签名，笔尖划过的弧度大概是淑女舞蹈时的裙摆。
莫扎特寄出去了一封信，还有一首只有他知道的小步舞曲。

右上角的阅读量真的令我好害怕

看书时的环境太重要了，凌晨五点爬起来看《罪与罚》，拉斯柯尔尼科夫昏昏沉沉，我也昏昏沉沉，以至于都在怀疑那老太婆和她妹妹的尸体就伏在床边，死者冰冷的呼吸，叹息，捧着圣经给我做最后的祷告。

凌晨，美妙的凌晨，戴着耳机，甚至没有听见美女蛇在窗口唤我的声音。

Adieu！《哥伦比亚的倒影》！我也要把你送出去了。生活是什么呢，生活是这样的。那是个可爱的好姑娘，你和我长久不得，还是陪她散步去罢，Adieu！

在书店好好地闲逛，服务员突然冲上来向我鞠躬：“您在找什么书？”
头脑发昏，心一跳一跳哽住喉管，我是在找书，什么书？带我看见那本书时我便知晓了，这怎么回答给那温和的服务员，只得也朝她弯腰，她弯四十五度，我就弯九十度，她弯九十度，我就把头磕到地上去。
幸好现在没有一见人就磕头的服务员。

我要努力学习肖邦，不在早上七点之前起床。

Micmacs A La Gare
对这种“一哒哒二哒哒”节拍的曲子毫无抵抗力，只想撑把小花伞，一圈，一圈，转得那水潭里的日光和我一起头晕目眩。

明明整只猫都在阴影中，却有一小缕阳光落在它的嘴上。一定是太阳在偷偷地亲猫猫！
要是有机会，谁不想亲吻小猫呢！

清晨的月亮是含化了的薄荷糖，抿一抿，它就消失啦。

日光滚油似的泼在树冠，整片林子绿得油腻，绿的让人恶心。躲避般扭头，突然望见石榴，大个的，不艳，是少女颊上的胭脂桃云。
多热的天啊，我的头上扒着只黑毛小狗。

明明面上有微风，树却无动于衷。我戴着个红臂章站在食堂门口牧羊 。
阳光底下看不出灰尘，白校服白得让人眼疼 一群一群小羊撒开两腿向我身后那片草木丰华之地冲锋。我的手中没有鞭绳，只有红臂章，懒懒挂在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