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陌笙啊……”
三个字反反复复的嘴中滚动,看着少年青涩的面孔如同翻开沉重而古老的大书,记忆仿佛是在油灯下缓缓开合的书页,在脑内来回的翻动。
「你是罪人……」
「你是有罪的……」
脑子里像是无头苍蝇般的乱撞,贝贝不知道为什么突的有了一种心虚,紧接着,就是一种来自深处的不甘。贝贝的脸上仍然挂着微笑,内心的翻滚似乎在从小到大的俗世沉浮中被隐藏的不见半分影子。
叶陌笙的脸上也挂着笑。
如同孩子般的朝气蓬勃,带着星星点点的兴奋。脸颊上两团不正常的绯红显示孩子的害羞,两鬓的黑发乖巧的贴在两侧,显得格外的懂事。
“请问……你是史莱克的学生吗?”
贝贝此时穿着史莱克的校服,四年级的校服同刚入学的新生不同,颜色和样式上也有了许多的改变。贝贝猜想着叶陌笙大概是刚入学的新生,这下温柔的点点头,“是啊,我是四年级的贝贝。”
贝贝在史莱克学院里名气很大,甚至连史莱克城内都时不时的响起讨论贝贝这个人的声音。贝贝是史莱克里的新星,也算是明星的存在。
“啊,那可真厉害啊……”
少年眼中闪烁着羡慕,贝贝被少年的表情逗得噗嗤一笑,“看来你应该也是来史莱克报名的吧。”
“是的。”
“你们这么大年纪的来到史莱克大多数都是为了能进入史莱克上学。”贝贝将少年给他的钱包在口袋里放好,然后抬起头继续说道,“但是来报考学校的人很多,就算报了名也不一定被选上,陌笙小兄弟,还是要努力啊。”
叶陌笙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像是被什么细细包裹的散漫与不屑,又仿佛在泥地里滚过的污浊不堪,那双纯黑的眼睛里闪烁着的,不曾被人看见的,是肮脏到极点的恶意。
他在前世,上史莱克确实是很不容易的。
还借用了唐门的名额。
但是就是因为这个名额,那时候的霍雨浩告诉自己——要努力啊,要更强啊,要变成唐门,小雅老师,贝贝学长……所有人的骄傲啊。
他努力了,他变强了,可是唯一一点没有实现的。
——我是否成为你们的骄傲?
梦里做作的,现实搓揉的,埋藏于地底下最不见光的是人心。令人作呕的,厌恶不堪的,是天生丑恶的灵魂。
叶陌笙看着贝贝离去的背影,慢慢垂下了眸子。
不对的,那样是不对的。
无论作为骄傲与否,无论他是否成为他们的光,霍雨浩从始至终都缺少了活着的条件。
他是为什么而生的。
叶陌笙的眼眸里露出罕见的迷茫。
最初是为母亲复仇,无尽的仇恨支起那个弱小的身躯,背负着成为所有人的骄傲,头顶着史莱克下任阁主的光环,肩上扛着无数人的渴望,脚下踩着数不尽的尸体,一点点的走向他们为自己勾勒的完美蓝图。
这样,自己真的算是活着吗。
霍雨浩也算是活着吗?
而现在的叶陌笙,真的也是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