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日 •【二】
这木梯其实也正如工藤新一所说,毕竟十来年的老物件了,先不说岁月自然的风化,单单是人力的摧残,就将那每阶梯子表面磨损地如常年被水冲刷的鹅卵石石面儿一般。
当然,工藤新一怀里抱着毛利兰,他踏下的每个脚步都小心翼翼地确定与那光滑的梯面结合牢实了,才敢提起另一只脚继续往下。
腰间被捏的力道越来越大,连带兰的整个身体,都紧紧绷着倚在新一身上。
“你要是怕,搂着我不是更好吗?”非要靠掐他那点肉保持安全感,疼就算了,关键是他那块肉相对来说也不怎么靠谱。
你管我!兰又默默地加重手中力道,虽暗下腹诽,但脸上却是一片平静无波。
楼下的小木桌几铺了块蓝白相间的棉布,一细颈大肚的白瓷瓶搁置其上,瓶上描了只憨态可掬的小猫,猫儿橘黄色的毛发用水墨晕染,双爪还合抱着个线团儿。几枝粉色月季被修剪得体,高低错落亭亭有致地插于瓶内,窗上乳白帘子并未完全遮住日光,那月季的影子投下,恰有几缕剔透光束穿插其间,颇似滂沱大雨后的霁日破云。
“你先坐着,我去把煨锅里的汤拿来。”新一将兰安顿在木几旁的竹垫上,兰自然也不好再装睡,便睁开眼规规矩矩地坐着。
土豆见姑娘从上面下来了,忙不跌欢欢喜喜地冲到姑娘身旁,又是蹭手背又是呜呜叫,恨不能钻入其怀里。
“你这是没吃饱么?”兰低下头拿手揉土豆的耳朵,许是长时间未开口说话,声音略带嘶哑,“我看你碗里还有剩的呀。”
“别管它,中午吃那么多,怎么会饿着它。”新一先是端了碗味增汤过来,然后拿了碗米饭和青菜摆在兰的面前,“呐,快吃吧。”
“嘁。”姑娘别过脸去,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不理会侧面那人满脸期冀的表情渐渐垮掉。
“那,那你要如何才能原谅我嘛。”
“不敢不敢,我哪敢生大侦探的气啊,说不定下次把我骗得团团转时,我还跟个傻子一样。”
“怎么会,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实话实说好不好?”
“呵,男人。”姑娘垂头抬手拿指尖轻抚自己的眼,仍是看也不看工藤新一。
“兰,你要相信我。”可惜他恨不得掏出自己心肺的这副表情只有狗子土豆瞧见了。
“田里的杂草好像长得挺高了,该去拔一拔了。”
“我去拔!”
“家里也挺脏了。”
“我来擦!”
“土豆该洗澡了。”
“我给洗!”
……
毒辣的太阳若火舌般一寸一寸舔舐着人的肌肤,周边山头树木仿佛凝结在了日光里,油油的绿意都褪去几分生机,竟无一丝风动,腾腾的热浪扑地蝉也仅是叫唤几声便再无动静。
工藤新一推着除草机穿梭于田间,禾苗长势极好,郁郁青葱,约莫到新一的大腿高。他推着机器缓缓行进,还时不时弯腰下来拔几株杂草,细密的汗珠挂满了他的脸,新一停下来推了推头上的草帽,然后拿搭在肩头的毛巾抹了几把脸。
想他鼎鼎有名的平成年代福尔摩斯,明明可以靠智商吃饭,现下却不得不干这些无聊又磨人的事情,这完全是对人类资源的一种浪费。
“唉。”新一再次抹了把额上的汗,停止心中抱怨,迈开步子又继续前行。
所谓骗妻一时爽,哄妻愁断肠,自己造的孽,就算晒成人干也得受着。
待工藤新一回家时,落日的余晖洒满了整个老屋,他推门进去时只土豆在阴凉的角落里打着盹儿。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挂到墙上,新一转身进厨房便看见冰箱旁放着一碗冰镇甜米酒。
“看来她还是心疼我的。”他美滋滋地捧起碗一饮而尽,腹中丝丝冰凉散去身上暑气,酸甜余味充斥口腔,新一觉得人又活过来了。
“喂,土豆喝了一半的甜米酒怎么没了?”兰突然站在新一的背后,语气凉凉道,“你该不会……?”
“什么?”工藤新一猛然转身,表情狰狞,“你再说一遍?”
“那碗甜米酒是土豆喝过的。”
“毛利兰!当我叫你全名时……”
还不待他把话说完,兰就举起自己捏地咯咯作响的拳头,脸上笑容趋于诡异,“工藤新一,我的全名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觉得毛利兰这个名字很好听,非常好听。”
窝在角落里的土豆咂咂嘴,刚喝完一碗甜米酒的它食饱餍足,神情慵懒地望着争执的二人,亦不甚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