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是为我兄弟。
这一刀是因为你的无信。
这一刀是因为你的欺骗。

安迷修知道将军的人在不远处看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将军是否会重新信任他的关键。他只能这么做，也必须这么做。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安迷修丢下这样一句话，大踏步走出工厂，头也不回。
海边的风里是含着刀子的。安迷修漫无目的的走在临海的街边，扬起头，任由咸涩的海风刺进他的双眼，吹得他几欲落泪。
直到走出很远以后，他发觉自己的手仍然是颤抖着的。
安迷修知道自己一定伤到他了，他下了那样重的手……可是若不这样做，就永远无法取信将军，有得必有失。
就这样吧。安迷修反复告诫自己，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阿瑞斯人，他活了几千年，他没道理为一个地球人动心。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会感觉到心痛。

“将军，我们做个约定，只要你答应我不再伤害无辜，离开时不毁灭地球，我就答应归队一起夺下地球能晶。”
没有犹豫，路法几乎是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安迷修的请求。
“没问题，不过你怎么会突然觉得我会说了算呢？”
安迷修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失落的光：“将军比起那些地球人，尤其是哪些铠甲召唤器，还是要可信的多。”
路法笑了笑，挥挥手让安迷修退下，转头唤来库拉。
他的儿子啊，他那优柔寡断的活了几千年却依然活不清楚的儿子啊，居然会天真幼稚到以为和那些地球人相比，自己似乎更可信一点，还跑来和他谈什么所谓的条件，真是可笑至极。
不过虽然如此，他依旧舍不得他死，即使他曾经背叛过他。
他转头朝向库拉，语调冰冷，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从现在开始，跟着安迷修，他去过哪，见过什么人，都务必要向我报告。”
“是。”

十九
超市里人来人往，各式商品陈列在货架上，琳琅满目。欢迎踮着脚尖，正努力去够货架最上层的那瓶红酒。
只可惜，就差那么一点点。
乔奢费从那头的货架旁探出半个身子，两只手分别举着两种不同牌子的番茄酱，颇有点手足无措：“左手还是右手？”
“左手。”
乔奢费点了点头，将左手的那瓶番茄酱小心翼翼放在手推车里，向欢迎这边走来。
“阿巳，我要那瓶红酒。”
顺着欢迎的目光向上看去，他抬手将最上层的那瓶红酒取下来，递到她手里。看着她皱起眉头认认真真的研究起包装上的图案和文字的样子，乔奢费弯了弯眸子，露出一个藏在口罩下的笑容。
只可惜那笑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就被迅速敛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戒备的神情与警惕的目光。
在视线的尽头处，他看见了一些“故友”。
巴尔格姆和库克。
乔奢费就站在那，冷眼看着他们。他没有张嘴，声音却透过空气传到对面的耳朵里。
“你们想做什么？”
“自然是奉将军之命，来请请乔队长归队了。”
库克笑了两声，幻出武器，正欲朝着乔奢费走去。
不想却被人拦住。
“别乱来，库克。”
“巴尔格姆，难道你想违背将军的命令吗？”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将军让我们低调行事，这里人流量这么多，要是暴露了，坏了将军的计划，你我都担待不起。”
库克冷冷看了巴尔格姆一眼，周身随即浮现出幽蓝的火焰：“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外面，恭候乔队长的大驾了。”
“我有些事情要做。”乔奢费忽然握住她的手腕，神色严峻，“欢迎，你先回家。”
他的手很凉，掌心里沁了些冷汗，紧贴着她的肌肤时，让她觉得有股沁入骨子里的寒冷。
她看着他的眼睛，莫名觉得隐隐有点不安：“你好像很神秘，我总觉得我有点看不透你。”
乔奢费回望着她的眼睛，神色异常坚定温柔：“不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伤害你，这就够了。”

“乔队长，恭候多时了。”
是时候了。乔奢费的眸中泛起一丝狠戾，他知道事情早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要想留在地球，就只能和军团的人拼个你死我活。
他没再犹豫，幻出末日双刃，第一次和军团里昔日的兄弟来了一场真正的正面厮杀。
巴尔格姆的战力在紫冥分队里只在乔奢费和巴鲁之下，而在赤冥分队里，而库克的实力仅次于库忿斯和库拉。
乔奢费苦笑了一声，没想到这次将军竟然派了两个三把手来对付他，看来将军对自己，还真是势在必得啊。
不过……不过将军还是算漏了一点，巴尔格姆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队员，他的右侧攻防较为薄弱，这一点一直以来都是他的致命缺陷，几千年了，这个毛病依然改不掉。
看准机会，乔奢费挥刀攻向巴尔格姆右侧，巴尔回身格挡了几下，终是不敌，渐落下风。与此同时，库克举刃上前，在他后背上重重落了一刀。
乔奢费因与巴尔几番缠斗，暂分不开身，只得忍痛生受了这一击，待回过头来，又是与库克好一番争战不休。
赤冥分队出来的人，出招倒不是全然有章法可循，他们只一个克敌法宝——那便是狠。若想打败库克，就只能比他更狠。
好在没了巴尔格姆掣肘，乔奢费应对库克倒也是绰绰有余。几番缠斗过后，库克落败，失了力气跌在地上，而乔奢费手中的末日双刃已然横上他的脖颈。
“告诉将军，我意已决，不会再回军团了。”
库克的脸上全然没有落败后的失意与颓然，反倒是一抹笑意悄然浮上唇角：“乔队长，不得不说你还真是自作聪明。你以为……将军这次派我们来就是为了打败你吗？”
只要我撕下你的面具，你在这个星球上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他这么轻飘飘的说。

二十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乔奢费蓦然回头，看到欢迎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沙尔曼的斩月尺紧贴着她的脖颈，已泛出细细的一线红。
“乔队长，解除武器吧，也是时候让这位地球小妞见识见识你的人类模样了。”
有那么一瞬，乔奢费只觉得浑身冰冷，连血液都是没有温度的凉。很奇怪，太阳明明是暖的，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么冷呢？
“沙尔曼，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们来解决，你别碰她。”
“放心吧乔队长。”沙尔曼的唇角扬起一丝笑意，不过那笑中却透着几分阴沉狠戾，“没有将军的命令，属下还不敢擅作主张。”
欢迎的手慢慢攥紧，指甲几乎刺入掌心：“你告诉我，你是小乔，还是……”
她不敢说出那个名字。
“欢迎……我……”
“说不出口，乔队长？还是让属下来帮您说清楚吧。”
沙尔曼的声音遥远的像是从天际传过来的，一字一顿，清晰地飘进他的耳朵里，成为了审判他的证词：“他就是乔奢费，希望市正在通缉的罪犯，也是那个带着口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
“怪物。”
这是代价，乔奢费。
你欺骗了她。
像是失了所有的力气，他解除了武器，幻出人身，颓然地半跪在地上，手掌撑着地面，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难么狼狈一点。
早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乔奢费想。从他欺骗她的那一刻，他就该料到，自己迟早会有这一天的。
仿佛是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乔奢费自己都不知道巴尔他们是何时离开的，久到夕阳渐渐落下，月亮爬上树梢，在地上铺满一层如纱般的银辉。
他还是没有动。
“你打算这样到什么时候？”
乔奢费抬起头，看见欢迎站在他面前，银织的月光勾勒出她脸颊的轮廓，在她头顶投射出一小片浅灰色的阴影。
她就这么坐在他身侧，转头望着他，语调自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
“不管你是阿巳还是小乔，我都想听听你的解释。”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黑发青年垂下头，双臂环膝，低沉的声音从他喉咙里逸出：“其实他们说的没错，至始至终，我都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怪物。”
欢迎轻轻叹了口气，眸子垂下，让人看不清楚神色：“我记得有一个人曾经对我说过，不论他是谁，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永远都不会伤害我。”
“至少，在我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你并没有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
“所以，我不相信这样的人会是……怪物。”
青年终于抬起头。
“你确定要听吗？”他转头望向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这可能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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