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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建安二十一年,冬十月,黄昏,夕阳缓缓没入崦嵫,暮色即将四合苍穹,两个中年男子带着两个侍从在成都的街衢迤逦而行。路上行人寥寥,频繁的战乱早已让老百姓习惯了瑟缩、躲避,麻木到没有怨言。
  成都城东南禺的永明巷两侧躺着许多安静、陈旧的庭院。很难想象,这些不起眼的院落里竟都藏着若干台两人多高的大型织机,一刻不停地织造着价比黄金的蜀锦。景家织坊就是其中的一间。
  "今年的新米,已经一千六百钱一石了。唉!比上半年又贵了好些呢。"十六岁的姑娘景菜穿着男人一样灰蓝色棉布的短衫长裤,一边利落地将两个麻口袋里的白米收拾进坛子里,一边对坐在隔壁堂房磨着木梭子的老爹絮叨,"明天,我就和阿原阿义他们把新出的二十八匹锦运往许昌,去年和盛兴隆布庄说好的,咱们有多少他们收多少,四千六百钱一匹。回来的时候再顺道去周边县城访访丝价,成都的丝真是贵得买不起了。这一去一来少说得三、四个月,您老在家照顾好自己..."她倒罢了米刚转进堂屋,忽听院外有人叩门,冲正要起身的景老汉说一声“我去”,便又转身出去了。
  两个身穿长袍的中年男子立于槛外,虽然衣着朴素、面容亲切,却自带威严,看上去像是做官的。景菜讨厌做官的,皱着眉头冷冷问道:“你们是?”
  年轻一些,身穿蓝袍的男子含笑道:“听说你们景家织坊的蜀锦织得十分精细,我们慕名而来,不知能否一观?”
  景菜看着他笑得弯弯的眼睛,怔了一下,她还没见过哪个做官的有这么...温暖的笑容,但终究是存了戒备的心,依旧冷冷道:“我们只是间小作坊,伺候不了二位这样的贵客,你们去别家看吧。”
  见景菜就要关门,旁边着酱色长袍的人似笑非笑地说道:“上门便是客,姑娘如此拒人千里,岂是待客之道?”
  景菜见此人一脸怏怏之色,顿时也起了怒意,“我知道我们织户身份卑微,比不得你们读书人尊贵体面,但我自家的东西,卖给谁,不卖给谁,想来还是做得了主。请你们离开吧。”
  “阿菜,是谁在外面?你怎可对人家这般无礼?”屋里传来沙哑的声音。
  景菜回身望时已见景老汉急急走来,忙道:“爹,他们是...”
  “凭他们是谁,你也不能赶人走啊!”景老汉瞪了女儿一眼,又对门外二人作揖赔礼:“对不住对不住,小女从来都是这么个直性子,怠慢二位了。”
  蓝袍男子亦躬身一揖,温声道:“老杖言重了,今日天色已经不早,是我们唐突打扰才是。”
  景老汉摆摆手,为难道:“二位先生是想买锦吧?实在不巧,我们刚出的锦已经全部发走了,目下没有存货,况且我家的蜀锦长期供给许昌一家绸缎庄,恐怕短期内也难有余货卖给二位。”他似有些窘迫地顿了顿,又望望隔壁和对过几户院子斑驳的木门,“这一带多的是我们这样的织坊,莫如二位去别家访访?”
  酱色衣袍的男子终于有些沉不住气,“我说你这老汉... ...”
  蓝袍男子按了按他的手臂,微笑着对景老汉道:“老人家生意如此之好,想来所出必是精品,可惜我等无福一见了。”他看看身旁满脸不耐的同伴,怅然道:“既如此,我们下回再来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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