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猫，你什么时候辞官？”
正是酒酣宴好，白玉堂猝不及防的发问，令展昭微楞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眼前这只耗子是又惦记上多年前的那个赌约了。
思绪微微拉远，那年跑马观花又在眼底浮现。那年，南侠风华正好，官封御猫；那年，锦鼠意气风发，大闹东京；那年，猫鼠不打不相识，拳拳相交。都道是，那年之后，猫鼠成立一窝，其实不然。猫鼠虽然也道义相交，但并未真正彼此叹服，也因此有了一个赌约。
赌，展昭几时辞官。
这个赌约热闹，江湖朋友都来下注，都赌展昭铁定要辞官，只不过时间长短而已。然后白玉堂就得意洋洋地去开封府炫耀，气得四大柱子掏出全部老婆本赌展大人不会辞官，众衙役纷纷跟上。包大人面沉不语，公孙狐狸看热闹，展昭莞尔一笑摇摇头。
第一年，白玉堂，输。
第二年，白玉堂，输。
第三年，白玉堂，仍输。
第四年，白玉堂看看场伙，闭嘴没提。
第五年，白玉堂再看看场伙，仍闭嘴没提。
这是第六年，这白耗子又翻出来了。
“展某尚无此打算。”展昭说完，已开始替白玉堂摆上愿赌服输的十八大碗。
白玉堂并不管眼前的罚酒，眉间藏有一丝狡黠，靠近展昭，笑对他道：“我感觉快了。”
展昭看他两眼，又再看他两眼，那意思就是，这只耗子现在是醉了呢还是病了，说出这般自己臆想的话。
白玉堂退回到自己位置上，端起一碗罚酒，先闻闻香，再细细品，一番动作优雅贵气，浑然天成，那一大海碗酒就这样下肚，也无半点牛嚼牡丹之感。然后，他才悠悠地说道：“你眉间的川字越来越深了，你眼底的笑意越来越疲惫了，你过得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快活。”
展昭也陪他了一小盅，笑道：“世间能有几人如五弟般潇洒，人世多艰，这并没有什么。”
“朝廷是个牢笼，是个桎梏，你不适合这里。”
“江湖和朝廷，我都体味过，各有所失，各有所得。我知道自己的选择。”
“包大人并未将你放在心上。他铡你相识相交的挚友，铡你动心动情的所爱，他甚至连你也铡！他只顾自己的官声、名望、前途，何曾顾你！这样的人，值得你追随，值得你为他舍生入死……”
“白玉堂！”展昭喝断他，时至今日，他仍是容不得任何人说包大人不好，哪怕此人是至交的白玉堂，哪怕他说出这番话的意图不过是激他辞官。
白玉堂叹了一口气，道：“你和包大人在一起久了，越来越不像一个人了，越来越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只有整日整日的家国民生。展昭，我有时好像能理解你，有时又好像一点都不能理解你。一个人，是怎么可以无知无感到你们这样的？”
“或者，只是身处其中吧。玉堂，像包大人这样的官，其实并不止一个。虽然，朝廷昏官佞臣也多，但报国解民的国之栋梁也多。所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展某也大受其感染。纵然官路艰蹇，有时涉及自身，如断指锥心之痛，但与芸芸众生黎民之苦相比，就如沧海一粟，天地蜉蝣，不值一提……”是以不痛，故而无情。有同道仁人志士者，蘸着洞庭云气，在纸上酣然写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但此刻展昭囿于言，囿于情，并不能将此番胸臆尽剖于人前。
白玉堂仿佛受到他感染，又仿佛是醉了，仍是以前那似懂非懂的样子……
谁知道明年的赌约还会不会提，谁知道明年的赌约结果如何呢……

后记：开头第一句话，是在展大人，也是在问自己，借展大人之名抒发自己的感慨。
入职两年多，一直有两个人在打架，一个说，没钱没对象还老加班，图啥呀；另一个说，还好吧，还没怎么遭遇官场黑暗，也还在正经做事，还过得下去吧……所以屡屡感觉到崩溃的边缘了，又到现在还没辞职……
展大人的觉悟肯定是比咱等凡人高的，又有包大人这个典型榜样在身边，虽然再苦再难，估计想辞职也蛮少的，小白要一直输下去了……
小白之所以打这个赌呢，也并不是不理解展昭，只是也算是他的一个希冀吧，从他的角度，总是觉得江湖比官场好的。
这篇几百字，一个晚上憋出来的，没有头尾回顾过，估计会有错别字，会跳脱，前言不搭后语，就这样了吧……

ps，宋朝文人还是蛮璀璨的，第一次见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四句的时候，真的震撼，真的惊艳。至于《岳阳楼记》，学的时候还不知甚解，到现在一知半解，也已足够震撼。可惜被朱熹的“存天理，灭人欲”拉了后腿……

小霜这篇看的我也很有感慨。退出官场易，退出江湖难。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过每个江湖的规则不一样。官场固然险恶，脱离官场，也会入到另一个江湖。只是有的以武力争胜，有的用权力说话，不一而足，按照经济学的要素禀赋论，每个理性人应当选择自己优势要素为规则的市场。当然了，为了理想，接受不理想的规则，是高尚的行为，例如昭昭

白五爷怕是终（展昭的一）生都赢不了啦。
心疼昭昭。
顺说，五爷你说话太直白了点……
包大人不是不疼展昭，是他不能偏颇。既然入了庙堂，自然要守着规矩，不然怎么用规矩去规范他人。
原本自在的南侠，如今成了克己的展大人。
我想，江湖上，一定有他更多的美誉。
而这些美名，将会带动江湖，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去。

纠结该纠结的，坚持该坚持的。没有那么多公平，但世间从不缺公正。
只要每一步都走得问心无愧，哪怕偶有不顺，偶觉做得不够好，都是过去的事。
人的每一次思考，都是为了整理和总结，以便把下一步迈得更好！
开封府如是，展昭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