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红莲与卫庄成亲那天,张良做了婚礼的司仪。
“愿红莲公主与卫庄兄从此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红莲盛装入殿,一袭鲜红嫁衣映入他的眼,却莫名让眼眶有些刺痛。年少的粉黛倾城是真的,风雨中并肩同行的身影是真的,玩耍时的巧笑倩兮也是真的,平日的温言软语也从不曾假过半分。
可惜,她终究是别人的。
张良素来理智清醒的一个人,那天迎着她笑意盈盈,喝下她敬他的酒。
“小良子,谢谢你。”
“与有荣焉。”
或许一个男子在曾经思慕的女子成亲时会伤心地一醉方休,但张良没有。他只是很平静地坐在那里,话很少,酒也喝得极少。
02.
他醒来的时候,枕边并没有人。
卯时起身是多年的习惯,然而枕边之人却从来都是不到卯时便会醒来。
“阿淑?”张良唤道。
“你醒了?”
她轻声应道,为他端了水盆,“水烧好了,来洗洗吧。”
张良默了默,拉过近在咫尺的女子,轻轻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这些事你不必做。”
他伸手想要抚一抚她的脸,“今日为何醒得这么早?”
水淑虽然任由他拉着,却侧身躲开他的触碰,“这些是我应该做的。我去传早饭。”
烟青色裙角消失在拐角处,张良沉默,眼里流露出哀伤。
————————
韩兄与紫女姑娘喜得长子,他琢磨着韩兄一向喜好字画,之前又曾听见弄玉说过紫女姑娘颇为喜爱城北画师的幽兰图,今日不若就去碰碰运气,试试可能求得一画赠予友人。
“幽兰图?现下本不是兰花盛开的季节,画什么幽兰,没有没有。”
“先生先前可有存货?”
“都被拿走了,现在没有!”
“老先生,价钱不是问题,在下——”
“哼!你一看就是个做官的吧?老夫最是讨厌你们这些肤浅的达官贵人,以为自己有钱有势就能欺负人,随意拿走别人倾注心血的作品,却又不懂得珍惜!”
他看起来很肤浅很喜欢欺负人吗?
张良还是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就在发愣时,身边响起了一个温婉的女音:“老先生,家父让我来取一月前定下的芍药图。”
张良回头去看,眼前盈盈立着一个身形高挑的年轻女子,一身青色衣裙,与他身着的颜色相比清浅了几分,妆容素雅精致,像是水墨画里走出来的清冷美人,又好似一朵不染尘埃的青莲。
先前凶巴巴的老人见着女子来了,皱着的眉一下舒展开来,柔和了语气颔首道:“丫头等等,我去给你找。”
待他进了里屋,女子扭头对着张良打量了一番,问道:“公子也是来求画的?”
张良笑道:“是,不过在下愚钝,惹得老先生不高兴了,这画想来是求不成了。”
女子莞尔道:“老先生先前住在城南,被一位大人以钱财施压要他作画,画的不好的还要迁怒于他,这才十分厌恶求画不诚心,爱将钱财挂在嘴边的人,又搬到了城北这个偏僻的郊外,来求画的人往往都会被他先试探一番,若是三言两语离不开价钱,他便认定这人不是诚心了。”
“原来如此。”张良颔首。
“我见公子气度不凡世间少有,想必也是一位大人吧?”
他见女子心思玲珑通透,蕙质兰心,也不想隐瞒,索性承认道:“在下张良。”
“啊……”女子有些惊讶,欠身行礼,“民女素日不常出门,难免孤陋寡闻,见过相国大人。”
张良作揖,温和笑道:“姑娘不必如此,倒是良想请姑娘帮我劝劝老先生,请他为我作一幅画。”
女子笑道:“自然。”
“来,这是你父亲要的芍药图。”老画师取来了一幅仔细装好的画递到她手里,“丫头,收好了。”
“多谢老先生。”她接过,温婉笑道:“老先生,这位公子是自远方慕名而来,诚心想要求画的,只是方才有些心急,先生不妨听听他为何求画,知晓了个中缘由,也好定夺是否是与画有缘之人啊。”
老画师思索了一番,看着张良,态度总算软了些:“你要什么画,用去做什么?”
“在下的两位挚友喜得长子,也一直倾佩先生的画技,故而在下希望能以老先生的画为友人之喜锦上添花。”张良作揖,真诚道。
老画师看了看身边的女子,女子嫣然一笑,眼里有着小小的期盼。
“好吧,既然是喜事,老夫自然要做个顺水人情。幽兰不比芍药复杂,半月后你便来找我取画吧。”
张良大喜,“多谢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