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沉默着,他在努力克制着身体的震颤,此刻,漆拉那完美的脸庞在他眼中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恐怖骇人。
“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漆拉端着酒杯,走回办公桌前,他的步履悠闲自然,宛若闲庭信步,“你可以当作我是多长了一个器官,毕竟,我除了这个以外,其他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幽冥点了点头,说到底,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除了点头还能干什么。
漆拉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扬,他拉开椅子,再度坐下来。他将双手交叠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幽冥先生,刚刚我失礼的举动可能给你带来了惊吓,我对此十分抱歉。”话虽如此,可他那双水透的眸子里却不见多少愧疚的神色,“作为补偿,我可以告诉你欧利亚斯家族的始终……你想知道么?”
他的瞳孔中变幻出几丝奇妙的线条,宛若十来岁的孩童才有的兴奋的色彩。
本来幽冥还不信,但是就在刚刚,漆拉已经用事实让他不得不相信露雅达真的借由某种神秘的力量离开了这里,回到了过去。
幽冥感觉到自己的头又疼了起来,情况更胜于今天上午。他仿佛置身于一个错综复杂的城堡,那些巨大而隐晦的大门次第打开,却只是将他引入更深的迷宫。
但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明知道是自己的毒酒,是自己的禁果,自己也依旧只能像飞蛾扑火一般向其靠近。
人啊,有时候就是这么愚蠢而执着的生物。
幽冥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他的舌头仿佛打结了一般,理了好久才理顺:“……我,想知道。”
漆拉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上去,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又抿了一口酒,似乎他之后要开始一段长篇大论,才提前润一下喉咙。
“我的老朋友,欧利亚斯夫妇在女儿出生之前做了一次占卜,占卜师说他们会有一个背负诅咒的女儿。所以,他们在女儿出生后将那个被诅咒的孩子露雅达送给了他们的朋友,也就是我,来抚养……反正从广义上来讲,我自己也是被诅咒的人,所以我倒是无所谓。他们对外宣称只有一个女儿露西塔,不过估计是姐妹连心吧,露西塔一直感觉自己是有个姐姐的。我嘛,也是看小姑娘挺可怜的,所以告诉她了真相,当然,为了照顾我那老朋友脆弱的神经,没让她们两见面,不过书信往来还是有的。嗯……她们两的感情也很不错。不过后来,我的老朋友也确实面临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而且据我所知,曾经有人差点害死了露西塔。”漆拉停顿了一下,“露西塔经过了这件事之后性格变得很阴森……你应该领教过的吧?露雅达曾经说过,倘若有人敢伤害露西塔,她会让那个人付出惨烈百倍的代价。两年前,她突然来找我,说她找到了当初那个肇事者。所以,她回到过去,是为了从源头上扭转这场不幸,就是这样。”
幽冥沉默着,他竭尽全力才不让自己的表情超越一个路人该有的惊讶程度,他从未想到,自己熟悉的露雅达,那个美丽澄澈宛若不染尘埃的天使的露雅达,会有这样难以想象的过去。
“你想要知道的,我都说了。”漆拉将杯中的酒喝完了。
幽冥从混乱的情绪中挣扎出来,他看着漆拉,迷茫地张了张嘴,又闭上。突然,他的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一个把他自己都吓到的念头。
但是它足够有诱惑力,它在思想深处的腥风血雨中摇曳生姿。
幽冥闭了闭眼睛,最终他决定屈服于自身。他缓缓开口:“……你能送我过去么?去露雅达去的地方?”
漆拉挑了挑眉,连他都难以掩盖惊讶的神色。
“可以么?”幽冥小心翼翼地求证道。
惊愕从漆拉脸上消失了,转而变成玩味的表情。“当然可以,只要你想清楚了,我就没有意见。”他说,“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想过《分裂》的结局是什么样的?”犹豫了片刻,幽冥问道。
在《分裂》停拍之后,网上出现了大量的续写版本。有的写神音因为至亲的离去而选择自杀,有的写神音为了复仇杀了兰瑟而变成真正的杀戮恶魔……但是幽冥觉得这些都不够好,不是《分裂》该有的样子,但是他又说不出来自己想要的续文该是什么样的。
“所有人都到达了他们该去的地方。”短暂的停顿后,漆拉轻笑语道,“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