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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撞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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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8-12-01 14:47回复
    深吸一口气,一定来开戏。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8-12-02 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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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是个寡味的雨天。阴沉潮湿,还酝酿了些微凛冽的寒气。初时只听雨冲栏杆的刷刷声,迨及王也推了窗,人步步钻出那安乐窝时,始教天地茫茫撼住。不知是雨重,抑或雾重。】
      【于是深居也变得顺理成章。把信拿到一楼书房去写,拧去笔帽,落笔即是存勉吾儿,另起一行又行至其二时,尖锐的笔锋骤然上折。划尽一概无用字,这笔不好用,墨也断续,枯荣似新草。】
      【王也在外头敲门,送来今日晨报。信手择一上外头客厅读,顺道吩咐,左起第一格第二个抽屉里的信纸,尽可收去。往后用不着,当另备新纸。】
      【甫是坐定,耳闻旋梯之上足音反复。话同家佣】是存周?让他下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8-12-02 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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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趟久违的休假是我计划已久,明明春季已领到一纸商管文凭,偏告诉父亲六月才结业。中间偷来的两三月,先坐游轮去法国,然后换乘火车好生将欧洲大陆看了个遍。最后才打电报给戴伦让他替我置办船票。悄摸儿来到故城独自落港,也是先瞒着父亲去把舞厅歌厅玩儿了个遍,最后直到阿玫给我捎了信儿、才肯回的家。她说我的行李已靠岸了,这二日定要派车子去接,倒时便瞒不住先生了。也罢,回便回,父亲训我、我去训小狗儿便是。】
        【 这日起来便去理发,人模人样的穿了一套呢子西服,唯有袋巾的一抹姜黄吐露出此人的不靠谱儿。坐了莉莉遣来的车子,回了这座我从未踏上过的程宅。车子拐进两面植着茶花的巷,洋房挂着程宅的金属小牌,在洋洋小雨下显得精致——我呸,宅是什么?公馆也算不上,姑娘一条电话打进来还以为我住的是筒子楼,谁还愿意与我耍朋友?】
        【 还是要怂恿着父亲,置办一所新房子才行。】
        【 这厢揣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烦恼踏进大堂,贝拉与阿玫一窝地来迎,小狗儿也踢踏着鞋儿跑下来,一下热闹起来。我照理是先去给爸爸道声平安的,一面循声把半个头钻进书房去,一面无不挑剔地把书房里里外外打量了个遍。】
        是存勉。【 两臂一张,三两步要扑去给父亲一个拥抱——我晓得他顶厌烦这类新式manners,过于亲昵,他觉得不体面。】Surprise!


        4楼2018-12-02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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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老六在此与我交代了他的青年事,我让他严严实实地碰了回壁,之后也不得再晤。只当今日,是他总算想通透,要返正途。岂知一话才落,未曾得来女用的应,这座被砌铸在沈静中的老宅,骤然显露峥嵘,倏地亮堂。】
          【要说次女是欢快轻扬的八音盒,女用则更贴琵琶大珠小珠的错落,总之,勉强和谐地奏曲娱亲的筵乐。只它生而未长,不过瞬息,无疾以终。】
          【打晨报间抬头,碰上存勉来。小子半藏在博古架后,探头探脑地望。他求学在外时,我屡递长信,絮絮千言总有未尽之话,是称老父深情。及至暌违又谋面,首虑的,竟是惜他不类长子之稳重沉毅。程宅年岁已高,装潢陈设也有失亮泽,其间尤以书房为甚。同他簇新洋溢相较,更见格格难入。】
          【至于我,也成了老宅的共谋,浑然忘却年青时也尝诵过十四行诗,用繁复瑰丽的修辞赞扬过女学生旋转的裙裾。】
          站着。爸爸听不懂洋文,这里也没有翻译,你好好说话。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8-12-02 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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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奋地探出头)我给爸爸翻译呀!哥哥是说——“我回来啦!想不到吧,死老头。”


            6楼2018-12-02 1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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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光听这久违的教训,快活便泡沫似的浮上来。假意弄鬼掉猴有人严词训、当真放浪形骸却无人舍得罚,这才算是真真儿的回家了。这样想着,年逾未归国的乡愁蓦地袭来,不顾父亲那一双拧成一团的眉,仍扑去给了结结实实一个熊抱,将过去五年的亲昵一齐补全。然后迅速见好就收,恭谨站好,垂首问好。】
              父亲。
              【 毫无疑问,我是敬重爸爸的。学问上他精之又精,生活上作风检点,经济上大方而不奢靡,是一个很好的父亲。我便不行了,我是个无用之人,读不来土木工程与建筑,唯有靠着母亲先前教的那一点儿数学底子,骗一个勉强上台面的商管学位。消费无度,到这年纪也无个婚约。是他纵容我,我也不得不体谅他。故而没等父亲问,便先将备好的一番话说与他听。】
              结业论文交得早、我先拿了毕业证书,念着也无个亲人去毕业典礼,便不兴得消耗那个形式主义。想念您与弟弟妹妹,赶趟儿先回来了,行李过二日才送回来。


              8楼2018-12-03 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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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意横眉冷对,削弱他的嚣张气焰,也为新旧交替下,遗留在夹缝间的严防固守。只是在暌违既久的相拥里,五载之长俨然有了具象。】
                【掌在他肩后不着痕迹落了两记,既为宽慰他,也为宽慰我。由他站在那处诉说毕业返家的事,听罢缓缓点了头,再指了跟前的椅】好,回来了就好。坐下说。
                【也不疑有他,他说了什么,就也信了什么。尔后不谈己身,先念起旁的来】嘉丽嘉莎她们也念着你,近来两月犹是。常说要过去找你,又顾及路远事多,也思虑你忙,应付不及,才罢了。
                【话到末处,显了三分笑,问他】只是这毕业礼的事,真不觉委屈?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8-12-03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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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可委屈的呢。那典礼本是做给人看的,戴个高帽儿、披身青袍。我在大洋彼岸唯有同要上台的好友,无台下欢呼的亲朋,我真真儿上去领学位时下头空旷一片、无人喝彩,那才委屈呢。
                  【 有雨便有雾,故城在江南,湿冷起来、不比北平的冬日好受。迎归的热闹叫门一隔,空气也显得厚重而沉默。我坐桌前,父亲坐在实木书桌后,时间平缓地流动,座钟也敲起坠来,数落着我这不孝子的迟至。】
                  【 这一谈,彷如往日少年时的在北平。彼时我很是厌恶这样长而宽、显得古朴的书桌,每回父亲遣我进来坐在桌前,总有与这安宁格格不入的、不很好的讯息与我说:溃兵将县庄的秦乡绅小女儿掳去,所幸秦乡绅袄子里缝了两千钞票,没走空身;隔壁王先生迁去沪上、路中失去音讯,再隔二月便已在空袭中没了,所幸上海还有识得的刘司令,可托他的妻儿安身;……大乱的世中,以为我是长男,便当与他年轻时一样,与父亲一起分摊这些很不幸运的“所幸”。可我不懂怎么答,唯有唯唯诺诺地应。】
                  【 如今亦如是,一别四年,我已有一点儿不晓得如何同父亲讲话。走时是青年,回来却是个成年人了。我理应有一点儿成年人的自觉罢?】
                  【 这样想着,我说。】读书时委实是忙的,女人家不懂。眼下我回来了,理应陪陪她们的。学业读下来,还要找份工,理应踏踏实实的干才好。这样乱,但凡故城不沦陷,北平带来的钞票花不得一世。理应该为您分忧。
                  【 一连三个理应,把未来交代的清清楚楚。可当真说起来,又如同什么也没说似:陪多久,找什么工,分什么忧,全自私地藏起来,不告诉他。】


                  12楼2018-12-03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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