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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福伍
距齐国出兵围剿瀚噶族三年已过，齐虽未再对外发兵，却在瀚噶战之后遭遇了百年一遇的洪涝灾害，黎民百姓饱受天灾摧残，流离失所，齐国局势动荡不安。
这场严重的灾害恰好应了沈巍卜的那一卦，只不过这触皇上霉头的事谁也不敢再提。
在龙城郊县当了三年县令的沈巍获邀参加天子封禅大典，五品以上官员和前朝“三孤”后人皆受到邀请。
沈巍虽然官职被降为八品，可家族世代为官，祖父又曾是太子太傅，自然符合条件。他正犹豫去不去，赵云澜的马车已停在县衙前面。
“沈大人，赶紧吧，进城还要半日时辰，咱千万别耽误了皇家盛典。”
沈巍脱下官袍换上素色锦袍登上了赵云澜的马车，破天荒第一次，一贯嘴贫话多的赵云澜没有先开腔。
赵云澜不找话，等于谁都不说话，沈巍正襟危坐，用余角悄悄打量多日不见的赵大人。要说为县令三年来见赵云澜的次数也并不算少，每逢赵大人驱车路过附近便会找他讨要一杯茶水。两人话不多，有时候沈巍还在伏案批阅文书，赵云澜道个三言两语便拱手作别。
赵大人看上去似乎又清减几分，作为当朝最富贵显赫的重臣，赵大人的身形一直都略显单薄，不像别的官员中年发福小腹凸起。民间对他这么瘦有两种传言，一是说赵云澜吃的清淡，喜素不喜荤；另一说是他正妻喜欢吃辣，导致他终日肠胃不适吸收不足。
想到后一种说法，沈巍忍俊不禁笑出声。
“沈大人，笑什么？”
沈巍的笑声打破了赵云澜的深沉。
“下官只是好奇赵大人整日山珍海味进补着，怎么身条还一直那么苗条”
赵云澜原本打算回嘴，突然脑海中先闪过一个念头。
“沈大学士，你变了啊！原本你总是不苟言笑，事实总是一板一眼、迂腐守旧，现在竟然也懂得调侃人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沈巍回想出任县令一职，性情变化的确不小。过去自以为饱读诗书，学富五斗，时常引经据典，与旁人争论不休。现在从高高在上的殿堂贬黜到了民间，打交道的都是村野农夫和贩夫走卒，处理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却饱含人情世故。待人接物处理杂事增多之后，为人处事不再像过去那么刻板迂腐，德随量进，量由识长。这番生活阅历的激增让他学会了变通，说话谈吐风格也有所改变。
“抱歉，下官言辞唐突冒犯大人了。”
“诶诶诶，不唐突，别误会，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挺好，别老一本正经”
“这次皇……”赵云澜话说一半，目光落在沈巍肩上，后面要说的话又给堵了回去。
“沈大人，你穿的怎这般单薄”
此时清明刚致天气有些阴雨绵绵，空气虽然湿冷却不如冬季刺骨冰寒。要说冷，沈巍除了第一年有些吃不消之外已经逐渐适应。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着的厚缎锦袍和中衣厚薄适宜，赵云澜虽衣着华贵却不比他厚，只是多了件象牙色披风。更何况沈巍此刻他不但不觉得冷，与赵大人同处于车厢这狭小空间之内，他后背还出了一袭薄汗。
“来来来，你披着点吧”
赵云澜二话不说解下自己的罗绸披风系在沈巍肩上。
沈巍刚觉诧异想要回绝，低头下看才发现自己右肩锦衣上破了个洞，看来是被虫蛀了。他县衙府湿热潮闷尤其招虫，赵云澜送他的那件珍贵鹤氅裘衣就被虫咬破，害他无处找人修补好退还给赵大人。当下也怪自己走的匆忙，未认真挑选便匆匆换上出门，因而露了洋相。想必赵云澜刚才眼尖看到了，才故意找了个藉口帮他遮掩。
沈巍像被针扎了一下，身体下意识缩了起来，脸上时白时红，有些羞愧难当。他暗暗瞟了赵云澜一眼，对方专心致志看着车窗外，好似无意。
沈巍油然感叹：怪不得赵云澜能深受皇上恩宠，这人果然是个妙人。
马车停稳之后，赵云澜和沈巍一前一后从车上下来，众人簇拥上前讨好赵大人，偶尔有人也认出了大学士沈巍。这皇家祭祀仪式眼看着就要开始，官员贵客鱼贯入殿。
沈巍的席位靠后，赵云澜握了下他的手便径直往前，沈巍低头发现手心里多了一张纸条。
紊长枯燥的封禅仪式之后是轻松愉悦的歌舞助兴，沈巍捏着纸的手指攥紧，他见不远处赵云澜率先离席，心中有了底气，借口酒力不支离席绕到了殿后。
果然如纸上所述，一名宫人掌灯静候，似在等他。
在宫人的引导下他终于见到三年未见的当朝天子。
“微臣叩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朱厚照目光落在踏进殿内的沈巍身上，自上到下将他仔细端详品鉴一番，视线汇拢于他身披的罗锦披风。倘若自己记忆没出差错，这件披风是某人新置的。
“爱卿平身”
停滞了半响，他才应了沈巍的叩拜，命宫人为其赐座。
沈巍这才敢起身抬头，恍然发现殿内还跪着一人。比他早一步的赵云澜跪在冰凉的石板地上像是刚遭到皇上的责罚。沈巍只觉得有些诧异，不是说赵大人颇受皇上宠信吗？
“沈大人，这些年在县役操劳，可受苦了？是否埋怨朕大材小用？”
朱厚照像是体恤下属，笑盈盈对着沈巍说话，可掩藏不住的凌厉目光时不时往地上跪着的那人扫了扫，似是弦外有音。
“回皇上，臣以天下为己任，誓为君王分忧解难，能上尽言于主，下致力于民，而足以修义从令。”
“赵大人，你听明白了沈学士的话了吗？”
赵云澜这才抬头，炯炯目光如矩，不与皇上视线所对，却直勾勾只看着沈巍，沈巍心头微颤，像是被什么触动。
“微臣自知学识浅薄，还请沈大人赐教。”
“你替朕教他”
朱厚照慵懒地靠着端起磁盏吹了口热气，眼皮抬都未抬。
沈巍拿捏了下语气。
“赵大人，下官曾受教诲，为官者需忠君爱民。只要对上能对君主言无不尽，对下能为民众出力办事，就算发挥了作用。”
“不愧是三公后人大学士，不像有些人胸无笔墨，浅见寡识。”
朱厚照咣当一声将茶杯置于案上，声不算响却让听者惊心动魄。
沈巍早有听闻身为枢密使的赵云澜不曾读书治学，连给皇上递折子都要请人代写。想必这句重话针对的就是赵云澜。
“微臣受教，改日还要多向沈大人讨教讨教。”
赵云澜拱手朝沈巍挤眉弄眼。
当着皇上的面还不正经，沈巍顿时觉得面颊发热，好像顽劣的那个是他。
“好了，修身治学的事情放到日后再说，朕今日招你二位是有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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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南阳府于路上奔波了三日，他们终于踏入扬州地界，离最终的目的杭州又近了一些。
进入应天府城门，赵云澜朝沈巍等人使了个眼色，提醒他们身边盯梢的探子越来越多，人群中不安分的人头在攒动。
恰好赶上了应天知府举办的天禄雅集，城里汇拢周围十几个郡县的文人墨客共同为苍生祈福，借才子们的文宝筹集善缘救助灾民。
不必多说，赵云澜自然一掌把沈巍推上前。
沈巍因公务在身自然是不愿到处张扬以免误事，可看到赵云澜冲他眨眼，又觉得对方定是有了主意，只得听从。上百名书生聚集在此吟咏诗文，提笔做赋，沈巍自是其中佼佼者。
赵云澜对吟诗做赋毫无半点兴趣，他命仆从召集了附近的十几名画匠，要他们以沈巍为主角把雅集现场描绘下来。画匠们可自由发挥，一副画可换一两纹银，最受亲睐的还能额外获得十两赏钱。
不到三柱香时间，雅集散场而画匠们也纷纷交差。
“你觉得哪张最佳？”
赵云澜拿着一叠画像向画中的主角征询意见。
沈巍皱了皱眉，不知葫里卖什么药，随便挑了张他觉得顺眼。
“那这张就是状元啰”
赵云澜命人把赏钱分发下去，自己将画作全都揣入怀里。
“大人意欲何图？”
沈巍满脸都是疑惑。
“回客栈告诉你”
赵云澜把画像一张张铺开放于案台上，有的精工雅致，有的飘逸脱俗，有的是沈巍全身图，有的是半身像，还有人画背影。
不过大部分画匠从不同角度都把周围陪衬的人和景都纳入图中。
“你瞧这四五个人，是不是眼熟？”
沈巍点了点头，从他们一入城就被这几双眼睛盯上了。
“呵呵，跟踪钦差大臣，这便是铁证如山。”
原来赵大人设了如此巧妙一计。
赵云澜把画像小心翼翼卷起放入竹筒中，命人收了起来，又让沈巍先回房休息，今晚不用熬夜看账本。
沈巍躺于榻上渐入梦乡，忽觉有人推动。
“大人，有刺客潜入，赵大人命我护您撤离。”
刺客，沈巍活到这岁数不但没见过刺客，连刀剑也见的少，然他绝非胆小怕死之辈，临危不惧从容不迫随着护卫撤到走廊上，恰好见赵云澜被公子景等人护着正欲下楼。
偏在此时，有人大喊“失火了”，客栈里忽然慌乱嘈杂起来，住客们纷纷涌出客房，将赵云澜和沈巍等人冲散。
“小心”
客栈内刀光剑影突然闪现。
沈巍并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见不知何时到他身边的赵云澜突然护着他扑倒在地，右臂血如泉涌。
“赵大人，赵大人”
公子景带着护卫们击退刺客，朝两位大人赶来。
“赵云澜”沈巍怀抱着受伤的赵云澜慌乱间失了分寸。
这行刺一事很快闹到了应天府衙，知府大人从床上被人吵醒，这才知道朝廷钦差枢密使赵云澜微服到访在自己地界上遇刺。听这噩耗，他腿都吓软了，赶忙带着官兵连夜奔来。
等他带官兵赶至，刺客早就伏法，公子景领人诛杀了几名刺客，抓了两个活口，沈巍认了认，就是白天在雅集上那几张脸。
犯人要等明日知府大人开堂审问，沈巍此刻更牵挂赵云澜的安危。他守在赵云澜的房门外来回度步，大夫进去好一会也不见出来，赵大人目前生死未卜。
过了会儿房门总算开了，景领着几名亲信送大夫走出来，后面一名小厮捧着一个盛满血水的铜盆跟着出来，这血淋淋的一幕深深印刻入沈巍脑里。
“沈大人，您还没休息？”
景公子表面虽客气，语气却有点疏远。
“赵云澜……赵大人怎么样？”
关心则乱，沈巍频繁出现口误。
“多谢您关心，还好刀上没淬毒，大人只是伤着了皮肉，大夫已包扎好，服了麻药他已经睡下。要是不放心您自可进去探望他，我去安排人熬药。”
也不避什么內房忌讳，沈巍大胆走入卧房坐于床边，灼热视线热切地在安详入睡的男人脸上。
这个男人轮廓分明而深邃，双目神采奕奕透着一股灵气，薄唇上下轮胡茬显得慵懒恣意，嘴角不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显得尤为邪魅性感。虽算不得潘安之貌，在人群中只是中上之姿，气质学识自是差强人意，但他就是有种说不出的魅力让人移不开眼。
沈巍长叹了口气，帮伤患压了压棉被。他倒真希望躺在这的是自己，受伤不过是些皮肉之苦，总好过他此刻守在床边、心尖仿佛被人针扎锥刺来的轻松。
沈巍一直静静守到公子景回房。
待他仿佛恋恋不舍离开之后，景冲着床上冷冷开口。
“沈大人走了，老爷别装了。”
果然，他这话一出，赵云澜活灵活现翻开被子，眼睛扑闪着狡黠的光芒。
“沈巍走啦？你把门插好啦？”
公子景懒得搭理他，只是把熬好的药递到他嘴边。
“诶呦，真苦”
“活该，谁要大人逞能，表演什么英雄救美。”
“哼，我还没说你，找的什么三流货色。明明只是惊吓沈巍一番，他怎么真下狠手。要不是我眼明手快护着，躺这就得是沈巍了。”
公子景不置可否哼了哼，这并非意外，恰恰是他暗自授意假冒刺客对沈巍下重手，欲先除之而后快。可他没算到赵云澜这么贪生怕死的人竟然会挡在沈巍前面替他挨下这一刀，反倒是阴差阳错成全了赵云澜那点心思。
“对了，那几名暗卫尸体都处置妥当了？”
“处置妥当了。”
“栽赃给九江知府的供词写好了？”
“写好了！”
“嗯，等着见识一出好戏”
【乾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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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差人都不去杭州郡，在应天府便开始审理赈灾官银的贪腐案件，当地官场的一群老江湖听说九江知府贪污个两千两纹银就被砍了头，魂都吓没了，连夜奔程去应天府自首。
这应天府外的稀奇景象让百姓看了捂嘴偷笑，一群父母官也不分品阶排着长队，愁眉苦脸的等着传唤，被喊进去的人激动的高声欢呼，因为有个传言，越早自首罚的越轻。
沈巍蹙眉不悦，这简直是一出闹剧儿戏，毫无国法尊严和皇家体面。
他私下规劝赵云澜好几次这样审案不妥，却被人都堵了回来。
“皇上不就要我帮他把银子找回来，管他什么章法、王法，只要法子有用不就行啦”
话说再多人家也不搭理你，沈巍心凉下来闷闷不乐不再多言。
赵云澜多玲珑的人，自然是知道沈巍这种规矩人心底不痛快，特意批了他一天假，不用查案审案，好好休息。
沈巍换上了便装打算巡访一下附近避难的灾民，他刚走到门厅却见赵云澜也身着一身青色的便服笑盈盈看着他，似是在等他。

“赵大人这是？”
“微服出巡你就别叫我赵大人，叫我赵云澜吧，我也叫你沈巍，妥否？”
说句老实话，沈巍是不大想跟赵云澜一同出行。赵这个人为人过于油滑，处理公事不讲规则法度，判案随性发挥，且利用审案便利收受大量贿赂。这种种劣迹都提醒沈巍，这人不可深交，他和沈巍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可无奈人家跟个牛皮糖一样笑嘻嘻地粘上来，你又没法拒绝。
沈巍闷闷不乐地勉强点了下头。
赵云澜明知道对方不大乐意，还是厚脸皮地陪着沈巍上了马车。
马车行致远郊灾民聚集之处，附近刚好有施善的粥棚，赵云澜与沈巍驻足观察了一会儿。
这粥棚搭的结实，地方敞亮，位于要道边上，灾民排队领粥秩序井然，这米粥看着成色上等，又稠又黏，看着真不错。
“怎么样，放心了吧”
“大……赵公子，我还想多看看几处。”
两人乘车又查看了几处，大同小异，沈巍的脸色却不见舒展。
“我们可否再去远处？”
“去远处，那回应天府就得到晚上了？”
沈巍不做声。
赵云澜立刻换了语调。
“行行行，你说去哪就去哪！”
这回马车直接出了应天府管辖的地界，摇摇晃晃驶入周边的歧县。
天阴沉沉开始变了色，哗哗哗飘落小雨，山路泥泞不堪车辙陷入泥坑中拔不出来。
“老爷，车走不了了，前面还五里地，怎么办？”
“下车步行呗”
赵云澜撑开油伞递到沈巍手里，两人结伴一浅一深走在小路上。
沈巍不说话，赵云澜此刻也不开口，两人双肩隔着一尺的距离。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的时间，隐匿在山峦包围下的流民聚集地显现出来。到处都是衣衫褴褛，饿的饥肠辘辘的灾民，有的人身上还带着脓疮。这可比在应天府看到的灾民凄惨多了，也真实多了。
官府的粥棚前放了几口破锅，里面乘着比潲水还恶心百倍的姜黄色米汤，只见汤水不见米粒，表层上还漂浮着几个虫子。哪怕派发就是这种东西，灾民也跟狗一样挤做一团，争先恐后怕喝不到这一口粥。
这才是当下赈灾的真实情况。
这才是灾民真正获得的救助。
面对这一幕沈巍怒不可遏，他攥紧拳头死咬着下唇，强压住有辱体面斯文的粗口。
他真想揪着地方官的脖子好好质问他们尸位素餐都干了啥。

“沈公子，沈巍？动怒了？”
赵云澜递给他一个探究的眼神。
“有那么糟？我来尝尝”
出乎沈巍的预料，赵云澜竟然径直走入粥棚给了施粥火夫一点碎银，接过了粥勺喝了一口。
沈巍眼珠子真要掉出来。
赵云澜喝了一口，在嘴里吧唧吧唧味道，又饮下第二口。
沈巍顿时陷入困惑，他以为过惯骄奢淫逸生活，吃遍山珍海味的赵云澜是不会懂得民间疾苦，可他现在这般又是在搞什么鬼。
赵云澜喝下两口“酱米汤”，满不在乎用袖口擦掉嘴边的汤渍。
“味道确实不咋的，里面掺了不少米糠、沙土，米也有些发霉。”
他还点评两句。
沈巍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疑问。
“我知道沈大人肯定是入不了这种东西，就替你喝了一口。”
谁说一定要亲口喝下？光看颜色不就知道了？
两人找了一处避雨的草棚，赵云澜使了些碎银子把躲雨的灾民驱使走了，方便二人说话。
“沈巍，今日你看了有何感想，打算如何向皇上禀报？”
沈巍着实有些生气，前面几处粥棚一看就是演出来，根本不是真的；这一处倒是真的，但官员也太玩忽职守，就拿这些稀粥脏水糊弄灾民，他定要在折子里禀明实情让皇上好好责罚。
“这帮地方官个个玩忽职守，救灾不利。竟然用掺沙腐米充当救灾官粮，我会向皇上禀明。”
“沈大人，您呢给皇上写什么折子我管不了，但有一事也请沈大人三思。这救灾一事，就得在米里掺沙土麸糠，用富人不吃的腐米陈粮。”
“什么！赵云澜，刚刚些东西你自己也吃了，那是人吃的东西吗？”
沈巍没想到赵云澜还护短。
“是啊，我尝了，确实不是你我吃的东西。但灾民不是人啊”
“灾民不是人？！”
“沈巍啊沈巍，枉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却不懂人性险恶。琮光年间饥荒三年，灾民易子相食你听过吗？没听过吧？我不但听过，我还亲身经历过。”